第6章
秦進並不意外聽到蒙毅這一答案。
蒙毅、蒙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蒙恬管軍事在外統兵，蒙毅掌朝政在內輔佐秦始皇，官拜上卿。
而蒙毅尤其受始皇親近，外出陪始皇同乘一車，居內則侍從始皇左右，如此深得始皇器重，對方自然會聽從始皇命令。
他神色微斂，視線掃向王綰：“王大人，你亦會如此？”
王綰神色緊繃，薄脣緊抿，雙拳攥緊，抬眼看向秦進，神色肅穆：“法是一國之重，該是如此。”
縱然一人犯罪，株連九族，讓他心痛，但是律法如此，他們也該如此。
秦進聞言，眼裏露出失望之色。
怪不得史上記載始皇更加器重李斯，王綰在一些事情的處理方式上，的確不會變通。
大秦最後會走上覆滅，也並非沒有緣由。
“大秦律法森嚴，還是有人大膽挑釁，你們只從百姓角度想問題，卻從未想過是否爲律法原因？律法應隨時代變遷而更改，而不是一味責怪人們不尊法！”秦進語調不疾不徐的道。
李斯在邊上看着秦進，對對方的言論有幾分贊成，但也只是幾分。
商君之法在大一統之前，的確很適合當時情形，但是現在六國統一，很多律法實在嚴苛，已經並不適用。
所以秦進此法是行得通的，只是，漂亮話誰都會說，真正去做，卻是一大難題，畢竟古往今來，律法改革都是一大事，犧牲者不計其數，就連商君都未能倖免。
所以在沒有合適的律法之前，誰都不敢輕易冒險。
李斯能想到這一點，蒙毅和王綰自然也能想到，下一瞬便聽王綰冷哼一聲：“公子這話倒是輕巧，那你且說說，這律法改革該如何去改？”
蒙毅面上也是一臉不贊同：“秦進公子，臣也想聽聽，您對律法改革上有何看法！”
空口無憑，十二公子常年只知花天酒地，甚麼時候懂起法來？
“在我看來，律法應分爲兩種。”秦進神色淡淡說道。
這話讓蒙毅和王綰一臉茫然：“哪兩種？”
他們從未聽過這等言論！律法怎還分兩種？
“關於律法，一種針對百姓，另一種，針對朝中官員，所以若是制定律法，我們要有兩種。”秦進說道。
蒙毅和王綰又是一臉懵，百姓和官員要實施不一樣的律法？
“大秦已經一統六國，我們現在要做的是，仁政治國，讓百姓休養生息，安居樂業，而不是讓百姓活在誠惶誠恐之中，而關於官員，貪污腐敗之人，自然該受到嚴懲！”秦進坦言。
戰爭結束，百業待興，這種時候，百姓開墾農耕纔是要緊，但是眼下嚴苛的徭役賦役，壓得百姓喘不過氣，人們走投無路之時，自然會反！
“哈！說了半天，原來秦進公子也主張儒家學說那一套嗎？你可知，對百姓實施仁政，只會讓他們更加猖獗！剛剛統一的六國很有可能面臨再次分崩離析的局面！”聽完秦進所言，王綰有些失望，他還以爲秦進會有多厲害！
蒙毅也在邊上不贊同的開口：“秦進公子，你該知道，先帝最是厭惡儒家思想！”
秦進無語，這兩人甚麼腦子，就只聽到仁政治國四字了吧？那他後面說的那麼一長句是爲了甚麼？
“我所言，並非儒學，只是一種治國之道，舉例，若是蒙大人犯錯，只對你一人實施相應罪行，不牽連家人，比起株連九族如何？”
“自是一人做事一人當。”蒙毅抿脣沉肅道。
株連九族、連坐制度的確嚴苛，若是從兩者中選，他自然選擇前者。
“王大人，朝中貪官污吏盛行，中飽私囊，若是讓衆人互相監督，揭發貪污者，你說朝中官員的風氣會如何？”秦進扭頭看向王綰，緩緩問道。
王綰下頜緊繃：“會越來越好。”
這是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
自王綰說完，殿中陷入詭異沉默。
不得不說，他們被秦進說的有些心動！可見，秦進是真的知曉治國之道！
王綰現在回想秦進說的話，心裏大爲震驚！
百姓有一套律法，官員有一套律法，這樣的想法他之前從未想到過！
“秦進公子，這小米當真能代替小麥，在江南種植？”王綰問道。
李斯在邊上輕吸一口涼氣，可能連王綰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已經有所緩和，即使還帶着疑慮，心裏對秦進不由佩服了幾分。
“凡事試過之後再下結論，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秦進微微頷首。
王綰也正有此意，急忙點頭：“謝秦進公子，微臣這就回去試行！”
“嗯。”秦進眼裏閃過一抹笑意，轉瞬即逝。
孺子可教。
而蒙毅被王綰的大轉變弄的茫然萬分，不是在說律法改革之事嗎？怎麼又說回小米了？
“蒙大人，關於律法一事，接下來我會具體實施，屆時若是蒙大人有何不懂，歡迎來問。”王綰離開，秦進看向蒙毅，淡淡開口。
這是一定會進行律法改革的意思。
蒙毅想反駁秦進，但是對於秦進提出的律法，他着實找不出毛病，他心裏存有疑惑，但也只等對方真正實施才能知曉是否合適。
蒙毅離開，而秦進要實施律法改革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朝中官員知道後，俱是震驚不已！
“秦進公子着實有魄力！先帝果然慧眼識珠，有先見之明啊！”
“是啊！沒想到秦進公子竟然還會修改律法。”
“先前倒是被秦進公子欺騙了，人當真不可貌相！”
說這些話的自然是被秦進折服的官員，當然也有不服氣的。
“一個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的公子，懂得甚麼是法嗎？”
“就是，吹牛誰都會，讓百姓心服口服那可得拿出真本事！”
他們大部分人原先站在趙高這邊，現在趙高不知甚麼情形，他們自然對秦進十分不滿！
深處密室。
“逆子！”嬴政聽完黑衣侍衛的稟告，臉色黑沉如墨，恨不得現在衝出去將秦進斬S！
黑衣侍衛恭敬站於一旁：“陛下，咱們現在該如何？”
嬴政沉着臉負手而立，氣急反笑：“等，寡人倒要看看，我這個逆子能改出怎樣的律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