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煙下意識地聽從了蘇乙的話。
她只覺得有一個瞬間,蘇乙不再是那個自己熟悉的小師弟,而是一位暴虐的君王。
他的每一次呼吸,彷彿都裹挾着來自地獄的陰寒。
那幾個人高馬大的西裝保鏢,只是站在蘇乙的面前,就已雙膝發軟,動彈不得。
“你們傻愣着幹甚麼!還不快給我揍扁他!”蕭城破口大罵。
卻沒有一個保鏢回應他。
忽然,蘇乙輕輕地張開了口,隨後深吸了一口氣。
從保鏢們的七竅中,普通人無法看見的縷縷氣息飄飛出去,被吸入了蘇乙的身體裏。
好難喫的靈魂。
看來這些人平日裏作惡不少。
蘇乙打個響指,一衆保鏢應聲倒地。
甚麼情況?擱這兒拍戲呢?
蕭城看不到那些出竅的氣息,只看到對方一個響指,就撂倒了自己的全部手下。
“都給我起來!老子一個月給你們那麼多錢,是僱你們來睡覺的嗎!”
他還不知道,這些爲非作歹多年、欺壓良善的暴徒們,已經盡數變成了植物人。
而且藥石無醫!
此刻,蕭城真的怒了。
自打他出孃胎以來,就沒有這麼憋屈過。
這時,蘇乙往前邁出一步,就要對蕭城下手。
“師弟,你剛下山,沒必要爲這種人髒了手。”柳寒煙抬起手臂,攔住了他。
剛纔有一瞬間,蘇乙變得無比陌生,就連她這個師姐都會感到畏懼。
更何況,S城不比三清山,明裏暗裏有許多規則。
她害怕蘇乙剛下山就惹出大禍。
“都聽你的,六師姐。”蘇乙輕輕一笑。
柳寒煙再看向蘇乙時,對方眼神裏的陰冷已經完全消失,似乎又變回了那個人畜無害的小師弟。
“師弟,要不是我手頭有許多事,一定好好爲你接風洗塵。”柳寒煙感慨道。
“沒關係。”蘇乙也感慨於大城市的複雜,“六師姐,你給我安排一個住的地方就好。”
柳寒煙想了一想。
“你就先住在我的別墅裏好了。”
說罷就拉着蘇乙的手,準備帶着他離開。
蕭城已然暴跳如雷,但柳寒煙鐵了心要護着這小子,他也沒甚麼辦法。
望着兩人並肩離開的背影,蕭城的眼神愈發暴戾。
臭小子,總有你落單的時候……
不多時。
一輛胭脂色的法拉利停在一棟三層別墅前。
柳寒煙領着蘇乙下車,“先在這裏湊合住吧。”
蘇乙仰起頭,“可比山裏的房子好多了!”
在三清觀裏修行的時候,自己住的都是青磚黑瓦的矮平房。
柳寒煙輕輕一笑,又將蘇乙領進門,逐一參觀起房間來。
“六師姐,你不是有事要忙嗎?我年紀不小了,能照顧自己。”蘇乙在鬆軟的沙發上坐下。
柳寒煙臉色微變,但很快恢復如常。
“許多事都不急在這一會兒。”她湊近過去,在蘇乙身上嗅了嗅。
有時呼出的氣吹在蘇乙身上,讓他怪癢的。
“去洗個澡吧,我讓管家去給你買一身新衣服。”柳寒煙說道:“到了城市裏,你還穿一身褂子,實在太打眼了。”
“六師姐想得真周到。”蘇乙一路勞頓,還真想好好洗個澡。
很快,他就躺進了溫暖的浴缸裏。
早知道山下的生活這麼享受,蘇乙都不需要老頭子威逼利誘,自己就偷摸跑下來了。
柳寒煙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這次下山,是不是師父有甚麼安排?”
師父的安排?
蘇乙一愣,隨即想起老頭子讓自己娶妻化解劫難的事。
“六師姐,我能看看你的身體嗎?”蘇乙問道。
“小色鬼,你胡說八道甚麼!”門外傳來柳寒煙怒氣衝衝的聲音。
蘇乙連忙解釋,“師父讓我找純陽之體,我得看看你身體上有沒有紅梅印!”
“我身上沒有紅梅印。”柳寒煙怒氣未消,又問道:“師父就沒有別的安排嗎?”
蘇乙搖了搖頭,“沒有。”
老頭子的確只交代了這一件事。
門外,柳寒煙的面色冷了下來。
她的眼神中掠過一分哀愁,又掠過一分決絕。
“師弟,你有沒有甚麼未了的心願?”她忽然問道。
未了的心願?
蘇乙不知道六師姐爲甚麼忽然有此一問。
“任何心願,師姐都會盡力爲你滿足,就算、就算——”柳寒煙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簡直就像是蚊子哼哼,“就算你想要師姐的身體……”
說罷,她竟然開始解開自己的衣物。
雖說兩人隔着一扇門,但浴室的門是一塊毛玻璃。
蘇乙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
伴隨着一件又一件衣物落地,玲瓏的曲線變得越來越明晰。
蘇乙甚至能看見,柳寒煙的胸口隨情緒的緊張而加快起伏,好似高聳入雲的山峯忽然煥發了生機。
對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來說,這比兩人赤誠相對還要令他血脈僨張。
咔——
浴室的門即將被拉開。
蘇乙回過神來,連忙大叫,“六師姐,進展未免太快了一點吧!”
一個小時前,他還在城市裏直面一羣保安的圍剿。
一個小時後,劇情忽然跑偏,頭也不回地走上了快車道。
沒有理會蘇乙的意見。
浴室門被拉開,蘇乙捂住雙眼之前,只看見白花花的一片。
下一秒,浴缸裏水花四濺。
有人坐了進來,隨後張開雙臂,將他環抱住。
柔軟。
溫暖。
但也……
鋒利。
冰冷。
柳寒煙抱住了他,也用一把匕首對準了他的後心。
“師弟,對不起。”
眼淚落在蘇乙的肩頭。
“你想要我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她的聲音在顫抖。
“但我要的,你也得給我。”
蘇乙並不驚訝,他淡淡回應,“六師姐,你想挖脊取髓,對嗎?”
飲其血,可令延年益壽!
食其髓,可得瀕死重生!
“師姐會小心動手,不傷你性命。”柳寒煙的臉頰貼在蘇乙的臉邊。
他能感覺到淚水劃過。
也能感覺到,匕首正對着他的脊椎。
“等事情結束,師姐就帶你回三清觀,求師父將我的骨換給你。”
柳寒煙說道。
“你要是不嫌棄師姐以後是個癱子,師姐就是你的人了。”
匕首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