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懦輔
蜀都林宅，坐落於市中心一套跟現代建築顯得格格不入的老式宅樓。只是這佔地面積僅有六百多平的古式宅樓，卻是林家真正意義上的祖宅。
三層的宅樓，除了林暮雪的爺爺之外，平日裏其實更多的是傭人居住。至於林家其他人，跟林暮雪一樣都在其他地方有着自己的房產。
不是他們不願意，其實林家的人大部分都想住在祖宅，只是林暮雪的爺爺說過，這祖宅只有真正繼承林家，繼承林氏集團的人才能住進來。
“暮雪，聽說他回來了？”
木樓三層最裏面一間屋子，裝飾跟木樓外觀一般古色古香，只是那些多出來的醫療器械卻顯得有些扎眼。
林懦輔，林家如今真正的掌權人。只是病重之後，卻是再沒出這宅樓半步。只是今早，他不得不強撐着要見林暮雪一眼。
膝下三子，大兒子是他最喜愛的，也是當初最優秀的接班人人選，只是當年一場意外，卻只留下林暮雪這個孫女陪他。
二兒子林陽，其實他知道這個二兒子根本沒有甚麼能力。甚至他選擇跟陳家那個女人在一起，這背後的陰謀他也一清二楚。只是在他這個位置，某些陰暗他選擇接受。
至於第三子，其實他當年在外收留的孤兒。很很優秀，爲家族也很賣力。只是畢竟沒有血緣關係，即便他有心，第三子林榮也不可能繼承林家。
“回來了。”
林暮雪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爺爺，只是那張漂亮的臉蛋，卻是透着濃濃的憔悴。昨天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葉晨離開之後，她一夜都沒閤眼。
一早爺爺讓人通知她過來，其實路上她已經收到了一些信息。心裏清楚，爺爺那邊肯定也是早就知道。
“當初你二叔不顧大家的反對，要做那件事情。現在，報應終於來了。不怪他，怪我。”
林懦輔輕聲開口，只是蒼老的面容卻並沒有絲毫後悔的神色，反而是一副平淡的笑容。就連話語，除了有些沙啞之外，並沒有太多的情緒。
“罷了，你讓他也過來吧。爺爺這把老骨頭還在，當年的事情，就讓我來跟他說清楚吧。”
然而不等林暮雪開口，林懦輔卻再次出聲。語氣中帶着嘆息，但是更多的，卻是解脫。
林暮雪輕輕點頭，掏出昨晚葉晨留在餐桌上那張看着有些滲人的名片，好不容易纔在暗紅的背景裏找到一串電話號碼。
“爺爺要見你。”
電話裏，林暮雪其實在接通之前想過很多種開口的方式，只是最後，卻只說了這一句話。
“二十分鐘到。”
冰冷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只是下一刻，電話掛斷的聲音卻是讓林暮雪微微皺起眉頭。
二十分鐘時間，林暮雪跟林懦輔並沒有再開口，一邊是身體虛弱需要休息，一邊，卻是猜想着他們這一次見面，到底會有甚麼樣的結果。
“蹬蹬”
木樓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當林暮雪走到門外，一絲驚訝卻從臉上閃過。這棟宅樓的守備有多嚴她很清楚。只是葉晨怎麼可能在無人通報的情況下，就很悠然的走到木樓頂層？
“你熬夜了？”
葉晨冷冷開口，只是說話間，眉頭卻是習慣性的皺了一下。
“嗯，先進來吧。”
林暮雪輕輕點頭，卻是把心裏的疑惑深深壓了下去。帶着葉晨走進房間，只是本想留下的她，卻在她爺爺的示意下不得不退出來。
“四年時間，你恨透了我們吧？”
房間裏，林懦輔有氣無力的率先開口。目光看着這個當初經常來這裏陪自己喝茶下棋的年輕人，心中不斷的依稀。
“你覺得呢。”
葉晨神色冰冷的開口，話音落下，卻是很隨意的翹着退坐到林懦輔牀邊。看着這個已經遲暮的老人，腦中略微閃過一絲回憶。
“需要我解釋嗎？”
林懦輔臉上突然露出笑容，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有些玩味起來。
“如果瞻臺家的解釋不完整的話，你可以說一說。”
葉晨輕聲開口，只是身子卻是微微前傾。看着這個四年未見，當初心中無比尊敬的長輩，語調卻是變得有些陰沉。
“你也接觸到這個層面了？這四年，你肯定經歷了很多吧？”
林懦輔故意露出微微驚訝的神色，只是那一雙眼睛，卻是已經證明他好像已經知道這些一般。
“老東西，雖然你們只是被人利用，而且真正動手的不是你們。我不恨，但是不代表我不怪。”
葉晨再次出聲，只是人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開口，一邊圍繞着病牀轉了一圈，看着這些醫療設備，眼中毫不隱藏的露出輕視。
“我理解，換了是我，恐怕還做不到你這樣的灑脫。不過小子，你可以怪整個林家，但是唯獨不能怪暮雪這丫頭。”
林懦輔有些好奇的看着葉晨的動作，聽着他的話語，好半響，他才露出一絲灑脫笑意輕聲開口。
似乎，這兩人就是普通的一對老少在敘舊，沒有摻雜仇恨，也沒有摻雜親情。兩人，似乎都在說着一些事不關己的事情。
“接下來，你是讓林家站在瞻臺這邊，還是納蘭那邊？”
房間裏沉寂了有十多分鐘的時間，葉晨自顧自的擺弄着那些器械，像一個很好奇的青年，而林懦輔，卻是跟一個慈祥長輩一樣饒有興致的打量着他的所有動作。
只是葉晨似乎覺得這些東西已經讓他提不起興趣後，才很隨意的開口說了一句。
“華夏四大家，對於他們來說，我們這些家族算個屁。只是礙於更深的存在，他們纔不能輕易出面。你說，我會怎麼選？”
聽着葉晨的話，林懦輔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只是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雖然沒有到某種高度，但是卻有着他們該有的智慧。
“你到是聰明，不過你覺得，我會幫你們解決這個難題？”
葉晨微微一愣，卻是隨手掏出香菸含在嘴裏，雖然沒有點燃，不過卻是深深吸了一口好像是在享受着煙味。
“林家雖然不算甚麼，不過家裏還是有這些老小。我走了沒事，他們還得活着不是嗎？”
林懦輔也不否定，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的開口回應着葉晨。
“你就這麼篤定，我會幫你們？”
葉晨冰冷的神色已經消失不見，這時候，卻是跟四年前的他一般，看上去只是一個很隨和的年輕人。甚至臉上露出的好奇，都沒有任何僞裝。
“會了，只要暮雪在林家一天，你就會佔在這邊。難道，你一個大男人還會讓自己的老婆被人欺負？”
林懦輔再次開口，不過語調卻是提高了幾分。有些病態的神色，這一刻都微微泛紅。只是看着葉晨的目光，卻是充斥着玩味。似乎在說，這一切他早就計劃好了一樣。
“哼哼，敢把當年的事情抗下來瞞着我，這個賬以後慢慢跟她算。”
葉晨微微一愣，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憤怒。只是這些話語，聽上去卻是透着濃濃的溫柔。
“自己老婆甚麼脾氣，自己還不清楚？你們小兩口的事情，我就不多問了。小子，現在你告訴我，你到了甚麼程度？”
林懦輔語調很是隨意，只是說到後面，原本有些玩味的神色卻是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就連語調，都被他壓得很低。
“蹬蹬”
葉晨不斷在房間裏渡着步伐，很輕，很慢。只是每一步，似乎都牽動着兩人的心跳。
“瞻臺家沒有告訴你，現在的東方龍首已經不是納蘭家背後那個人了？”
好半響，葉晨才輕輕開口，只是說話時，眉頭卻是輕輕抖動兩下。左肩輕微的舒展，似乎是市場需要活動。
左肩貫穿的代價，換來這東方龍首位，對於他來說已經很算是很大的付出。只是若是其他人知道葉晨的想法，恐怕會目瞪口呆。
沒有達到一定高度的人，根本不知道四方龍首的意義。就算是林懦輔，也只是隱約從瞻臺家知曉一些。
華夏的守護人，或者說入侵者的收割人。即便是瞻臺，納蘭這樣的真正頂層四大家族，也不願輕易與之爲敵的存在。
“說過，不過你不親口說，我還是不敢相信。”
林懦輔臉上激動之色一閃而過。當初他繼承林家，最後更是依附到瞻臺家這真正世家。那時候，他就從瞻臺家那個至交口中得知了一些隱祕。
只是這一輩子，他都不可能成爲那樣的存在。把生死拋之腦後，常年遊離在世界最黑暗的地方，每一天都與鮮血爲伴。這種生活，他只敢想象，卻不敢真正去觸碰。
“東方青龍，其實實力不弱的。只是他運氣不好，遇到了那個時候的我。”
葉晨輕聲開口，只是卻好像在自言自語。就連臉上，都掛滿回憶。一雙眼睛看着窗外蔚藍的天空，說話間，身體不自覺的輕輕顫抖着。似乎，只是回憶那一場巔峯之戰，都能讓他生出些許激動。
“不過如此？好啊，不愧是葉懷恩的孫子，豪氣，霸氣。從今天開始，你入贅我林家，以後這整個林家，陪你跟他們玩。”
半響，林懦輔神色呆滯了好半響，卻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話語間，蒼老的面容卻已經掛起淚水。看着眼前這個今年只有二十七的年輕人，心中無比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