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雨傾盆。
許曉君在急救室已經掙扎了整整八個小時。
撕裂般的疼痛就像狂風暴雨一般席捲着她,好幾次都差點暈厥過去。
她咬緊了牙關,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暈,她要用力,一定要把孩子平安的生下來。
“哇——”
一聲響亮的啼哭聲震盪了四壁。
那聲音如同天籟之音,撞進許曉君的靈魂深處,讓她死去的心重新獲得了生機。
孩子,我的孩子!
她伸出手來,想要看看孩子,摸摸他,可是眼前忽然就黑了下來,一股殷紅的液體在她身下迅速的蔓延。
“不好了,病人大出血!”助產士大叫。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了,手依然懸在半空中。
還沒來得及看孩子一眼呢。
他明明離得那麼近,卻怎麼都觸摸不到。
醫生搶救了四個小時,終於讓她脫離了危險。
她太虛弱了,昏迷了三天,才甦醒過來。
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孩子。
可是病房裏只有她和正在換藥瓶的護士。
“我的孩子呢?”
“對不起,孩子夭折了。”
護士平淡的聲音猶如一記驚雷在病房裏轟然炸開,炸的她頭昏昏、目涔涔而五臟翻騰。
甚麼?
孩子夭折了?
這不可能!
“你胡說,我明明聽到孩子哭了,哭得那麼大聲,怎麼會死,是不是你們把我的孩子藏起來了?”
她一把抓住了護士的衣服,護士掰着她的手,不停的往後退,想要擺脫她,但她死死的攥着不放,被硬生生的從病牀上拖了下來。
手上的針頭被拉得變了形,戳穿了血管,鮮血如泉湧一般,染紅了她的手背。
護士嚇壞了,慌忙叫來醫生替她處理傷口。
“陸太太,孩子出生不久就沒有了呼吸,我們也很抱歉,你不要太激動了,對身體不好。”醫生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寬慰道。
淚水浸溼了她的面龐,她捂住了胸口,裏面正散發着劇烈的疼痛,彷彿有一把利刃在挖着她的心,割着她的五臟六腑。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沒有辦法正常的呼吸,疼得快要死掉了。
老天爺,你爲甚麼這麼殘忍?
爲甚麼要奪走我的孩子?
難道我受得苦還不夠多嗎?
“孩子在哪裏,讓我看看他,讓我看他最後一眼。”
“被陸先生帶走了。”
醫生正說着,就看到陸謹琛走了進來。
他過來只爲一件事。
“簽字。”他把離婚協議書甩到了病牀上。
這是壓倒駱駝最後一根稻草。
許曉君頭暈目眩,彷彿墜入無底的冰洞裏,不停的往下沉、往下沉……卻一直沉不到底。
因爲絕望是沒有盡頭的。
“把孩子還給我,我就籤。”
“他本來就不該屬於你。”他的表情那樣的淡漠,沒有一絲悲哀之色,似乎孩子的死,對他而言,無關痛癢。
她掙扎的想要坐起來,但一動,腹中就如刀絞一般的疼,她就爬下了牀,一步一步朝他爬去。
每一步都是那樣的費力,猶如在死亡線上掙扎的羔羊,還剩下最後一口氣,不願意嚥下。
“陸謹琛,讓我看一眼孩子,只要一眼就好,求你了!”
她抱住了他的腿,卑微的猶如一粒塵埃,卻沒能換來他一絲憐憫。
“孩子火化了,你罪無可恕,這是你的報應。”
冷冷的語氣猶如狂風襲來,抽乾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像一團融化的雪人,癱軟在了他的腳邊。
地板如此的冰冷。
如同她的人。
如同他的心。
許久之後,她才慢慢的撐起了身體,掙扎的爬了回去,拿起了牀上的協議書。
“我承認,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