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無交集

  宋之遙見晏南衡如此淡漠的態度,忽然意識到,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亦或者將來,她將永遠失去這個人。

  可爲何,她明知如此,卻仍舊如此的心有不甘?

  晏南衡轉身離開即刻去找蘇若的蹤跡,並未在書房裏瞧見她,他正疑惑着蘇若會去哪裏,卻在室外瞧見了蘇若和林書華。

  望着不遠處並肩站着的兩人,晏南衡不自禁地皺了眉,他不動聲色的朝那兩人走去。

  也許是蘇若和林書華瞧着室外的學子玩蹴鞠有些入迷,壓根沒有意識到身後有人靠近。

  當晏南衡與蘇若只剩一步之遙,蘇若這才莫名察覺熟悉的壓迫感朝自己襲來。

  她一轉頭,雙眸正對上晏南衡緊繃的面色,頓時間,蘇若的心猛地咯噔一跳。

  晏南衡此時此刻不應當和宋之遙在一起麼,怎的這麼快就過來了?

  正當蘇若疑惑,晏南衡隻身擠進了蘇若和林書華中間,林書華用愕然的目光望着晏南衡,而蘇若也是被晏南衡這樣的行爲弄得雲裏霧裏。

  “旁邊那麼多位置,你怎麼非得站在中間?”蘇若實在忍不住,不悅的問晏南衡。

  晏南衡並未多加解釋,視線卻一直停留在蘇若的臉蛋上。

  她的眼眶有些紅,像是哭過的模樣,晏南衡的心,莫名的被紮了一下。

  腦海中,閃現了她失去孩子隱忍淚水的樣子,晏南衡每次想到這樣的場景,總是覺得異常心痛。

  他總是害她哭,若說甚麼時候她當着他的面開心的笑過,無非就是成婚的時候,以及兩人還未和離時,他送東西給她的時刻。

  相比之下,快樂如此少,而今日她的難過來源是宋之遙對不對?

  晏南衡想到這裏,總覺着兩人誤會頗多,他當着林書華的面,甚至還有那麼多人在場,直接拉住了蘇若的手。

  蘇若驚愕的瞪大眼睛瞧着晏南衡,她掙扎着想要甩開晏南衡的手,卻被他拉去了人手之處。

  “你放開我,晏南衡你要作甚?”蘇若語氣焦急地問他。

  晏南衡緊繃着的臉,一直沒有緩和的表情躍然臉上,他沉聲:“你別慌,我有話和你說,你乖一點,我就不拉着你。”

  彷彿在安撫一個情緒激動的孩子,可她並不想聽。

  她另一隻空出來的手開始扯動着晏南衡禁錮的手,她對他道:“有甚麼話你對宋之遙說去,我和你之間並沒甚麼好說的。”

  “我和她沒甚麼好說的,倒是和你,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他緊接着蘇若的話茬,語氣不間斷,一口氣把目前想說的一併說掉。

  蘇若聽完晏南衡的話,讓自己的情緒儘量平復下來,她壓制着內心的不適,卻別過頭不看他。

  “我知曉你是因了宋之遙不開心,可我和她早就斷了聯繫,今日會在學堂裏碰見她,也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一字一句解釋着,話語中竟然夾雜着小心翼翼的口吻。

  晏南衡細細的瞧着蘇若的臉,那動容的臉頰上,每一個細小的表情都讓他在意。

  她信他的話麼?晏南衡不得而知。

  以前,她總是在他的面前不會隱藏任何的表情,如今,他着實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不知誰對他說過,如若在乎一個人,那麼,在這個人的面前,你無法用理智的思維去了解對方。

  他以前自認爲足夠冷靜與淡定,如今,晏南衡卻覺着自己着了她的魔障,不知如何做纔會讓她回心轉意。

  蘇若越是不吭聲,他的心越是緊張幾分,從未有過的感受讓晏南衡倍覺糟糕。

  “信我麼?”他啞着嗓,問她。

  蘇若聽到這話,才抬起頭瞧了瞧晏南衡,良久,思忖過後纔對晏南衡道:“你讓我如何信你?”

  如何信?那便是不信。

  “當初我去找她……”晏南衡正想說下去,蘇若卻當即打斷了他的話。

  她蹙着眉頭,反問他:“你又想和我說,那天你會選擇去找宋之遙,無非就是爲了和她斷的一乾二淨?”

  “你不信?”明明聽出了的蘇若語氣中的嘲諷之意,可晏南衡還是再次問了一聲。

  他問的很輕,只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蘇若並未正面回答晏南衡,卻有些不滿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在我看來,我是受不得一夫多妻,即便你當初沒有娶宋之遙,我也無法容忍你婚後還和她糾纏不清,就算我也明白你們之間並未有身體接觸,可我就是這麼一個人。”

  “我的心……”她說着,指着自己的心窩子,一字一頓道,“很小,我是個小氣的女子。”

  蘇若說着,鼻子一酸,險些沒忍住在晏南衡的面前掉下眼淚。

  “我就是因爲太小氣了,所以心裏只裝的下你,裝不下別的男子,更裝不下別的女子,若你要和宋之遙斷掉聯繫,就該在我們成婚之後,和我相敬如賓,琴瑟和鳴。”

  蘇若的眸光緊緊地鎖着晏南衡的臉龐:“倘若你當初真的按照我說的做了,那麼,我們的孩子不會失去,我們也不會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她每一個字,都讓晏南衡無力反駁,不過回過神來,倒也不是沒法子解釋。

  可他並未多加解釋一個字,當初錯了的,他從不否認,但他未曾做對不起她的事情,也是事實,他不說,只是不想讓她更加難過。

  “既然你已經來教會學堂任教,你走你的獨木橋,我過我的陽關道,我不想我們再糾纏不清,當初,我已經放過你了,當我求你,如今也放過我吧!”蘇若說罷,眼睫輕眨,眼淚從眼眶中掉下來。

  晏南衡的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他很想伸手去給她擦拭掉眼淚,手卻像是被牽制住了一樣無法動彈。

  她竟然會求着他放過她,一如當初問他討要和離書,晏南衡發現,自己從不真正的瞭解過蘇若。

  他以爲她愛他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他以爲只要自己能做好,她便會回心轉意。

  究竟是她愛他並未有他想象的那麼愛,還是說,他真的傷害她到了讓她無法敞開心扉的地步?

  晏南衡不得而知,他無法開口挽留她,即便蘇若和他擦肩而過。

  他眼睜睜的瞧着蘇若朝着林書華走去,最後站在了原來站着的位置上,林書華似乎和蘇若在說着甚麼。

  原本不開心的蘇若,竟然側着臉對着林書華笑了起來。

  陽光正暖,光線灑在蘇若的側臉上,從晏南衡這個方向瞧去,有些刺眼。

  看得出來,此時此刻和林書華說話的蘇若,由內而外的釋放了壓抑,有了一絲喜悅。

  方纔蘇若說的那些話,險些就讓晏南衡決意放手了,只因他在深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只有放手,她才能高興起來。

  可似乎,他真的做不到。

  他無法瞧着她以後站在別的男子身旁,更加沒法子瞧着她一顰一笑,喜怒哀樂都是因了別人……

  時隔幾日,晏南衡再也沒有和蘇若近距離過,即便他來授課,也是匆匆來了一趟書房拿東西便離開。

  此過程中,就算蘇若坐在那裏,晏南衡也不曾看她一眼。

  蘇若覺着這氣氛尷尬至極,不知是不是那日的話太重,晏南衡像是換了一個人。

  只是,嚴格意義上來說,晏南衡並未真正的改變過吧。

  他不過是變回了一開始她所認識的晏南衡,那樣的晏南衡不會多看她,不會對她有半點興趣。

  蘇若的心裏,不是滋味兒,卻想來,這樣,對她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何況,是她親口對晏南衡道,讓他不要再糾纏。

  不過,爲何她還是心神不寧,總覺着哪裏不對勁呢?

  從正午到傍晚,蘇若沒有再見到晏南衡,倒是聽到路易斯和老夫子說晏南衡下午有商會宴席。

  她並未放在心上,下學之後,上了黃包車,還未走一半的路程,就被私家汽車攔住了去路。

  蘇若眼睜睜的瞧見晏南衡從車上下來,碰的一聲,他關上了車門。

  只見晏南衡步伐有些浮,臉上醉意也有些明顯。

  印象裏,晏南衡極少喝酒,她更是不曾見過他喝醉的模樣,蘇若不禁蹙眉。

  車伕瞧着是晏三少,加之,城內無人不曉晏三少和蘇小姐那段過往,車伕一下子不知該上前還是就此放下蘇若。

  晏南衡卻在這時對着車伕使了一記眼色,嘴上還道:“你,走!”

  車伕聽罷,當即就要拉着蘇若走,可晏南衡卻按住了黃包車的車杆,不讓他走了。

  車伕反應過來,晏南衡意識是讓他走,並不是讓他拉着蘇小姐一道走。

  蘇若瞧着車伕將她給扔下,急了:“誒,你車都不要了麼?”

  車伕瞧着晏南衡滿是戾氣的臉,哪裏還敢要車,不過,晏南衡在車伕走的時候,倒是給了車伕銀票。

  銀票能買多少黃包車,車伕心知肚明,能有這樣的好事,何樂不爲。

  晏南衡緊接着將蘇若從黃包車上拉下來,蘇若掙脫着他的手,卻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你……你都不注意場合的麼。”她急了,瞧着將自己扔進車裏的晏南衡。

  此刻,他一身酒氣,那雙帶着暗沉眼神的眼睛,卻根本不像是真正醉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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