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抬眼望去，只見一個鬚髮皆白，身着漢服的老人，和一個少女，從黑衣人身後走了出來。
老人雖然看上去年齡很大，但面色紅潤，眸光中還透露着一絲精氣，頗具富貴。
武者，地級高手。
雖弱小不堪，但在這靈氣稀薄的地球，數十億人中，都算得上不錯的高手了。
其實，孟凡在突破練氣一境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附近的這些人，這些黑衣人是在保護老者練功，而老者修煉的，是在孟凡這裏，完全不入眼的凡卷下品功法。
甚至，看着老人吐納真氣的方式，他就知道，這凡卷還被人動了手腳，估計有人有意要害他。
只是，這凡人的算計爭奪，又和自己有多少關係呢。
孟凡不願意同他說話，轉身就要走。
這時，老人卻上前一步，對着那些手下招呼。
“都退下”
十來位保鏢應聲退下，隱沒在林子裏。
老人打量着孟凡，一身地攤貨，身上還夾着酒氣和剛纔排出體外的汗臭味，一看就是凡人，不像是仇家派來，搶他功法的，便放鬆了下來。
“小兄弟，看你年紀輕輕，卻這身打扮，是沒有上班麼？”
孟凡看得出，老人可能是因爲獲得了一部凡卷功法而開心，似乎有意給他介紹工作。但他堂堂仙人重生，又突破了練氣境，需要你介紹工作？可笑。
孟凡沒有理會老人，轉身就走。
“喂，小子，沒聽到爺爺跟你說話麼！”
老人身旁的精緻少女，一步跳到了孟凡跟前，怒目而視。
他爺爺在江城，是何等尊貴的人物，哪個人跟他爺爺說話不是唯唯諾諾，這人居然敢漠視他爺爺的問話，實在欠揍。
“讓開。”
孟凡斜了傲嬌的少女一眼，淡漠的開口，“別讓我說第二遍”
“你......”少女一臉不可置信，在這江城，竟然有人敢這樣同她說話，這是哪個窮鄉下來的土包子吧。
少女怒意沖天，大叫一聲，“老四，老六，把他扔到湖裏餵魚!”
少女斷定，這種人，打了也就打了，大不了賠個幾十萬了事。
“是。”
兩個身着黑色西服，身高一米九左右的男人，從林子裏一下子竄了出來。如果對於普通人，這兩人的確會給人一種威懾。
但是孟凡看着兩人，只覺得是看着螻蟻一般，眸光不由得變得寒冷。
“小紅！”白髮老人眸光一沉，喝止住上前的兩人，“瞎鬧，放他走。”
“爺爺，他···”叫小紅的少女嘟囔着嘴，一臉不服氣。
老人就像沒有看見一樣，對着孟凡淡淡開口，“小夥子，外出走動，可不能這麼傲慢喲，不然，會喫虧的。”孟凡看了老人一眼，又看向少女。
少女被孟凡一看，頓時不樂意了，瞪着孟凡，“哼”了一聲，“還敢看，不服氣是麼？信不信姑奶奶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再敢多說一個字，死！”
一句話，孟凡整個人的氣質彷彿變得森然可怕，少女被嚇得渾身發軟，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
孟凡沒有再看少女一眼，轉身離開。
得虧不是在未央界，而是在地球，他還有個“女兒”“老婆”要照管，不想惹事，不然，誰敢這樣跟他廢話，以當年只顧修煉，不問人情世故的他，這種人，早就一巴掌下去，灰飛煙滅。
走出兩步，孟凡還是停了下來，看向老人：“你那功法，扔了吧，假的。”
“甚麼？”白髮老人神色一震，一臉不可思議。只是旋即，就反應過來了。
“小夥子，年輕氣盛老夫理解，有些東西，是你這輩子，都明白不了的。”老人只覺得孟凡是被他孫女威脅，想通過這種方式找回面子，他也不予計較。
就他手上的修煉“仙卷”，可是能助他突破地階，上升到天階，甚至宗師境都未可知。
這“仙卷”，別說江城，怕是整個江北行省，見過此物的，也是寥寥無幾。
老人可能是初獲“仙卷”的緣故，對孟凡的幾次衝撞也不生氣，反而再次道。
“老夫令天元，小兄弟怎麼稱呼？”
令天元，一個能讓大地抖上三抖的名字，讓江城無數大佬只能仰望的名字。
“沒聽過。”
孟凡扔下這一句話，轉身就走。“至於我的名字，你還不配知道。”
望着孟凡離開，所有人都是全身一震，神色呆滯，這年輕人莫不是傻子吧？不然，在江城，哪個正常人敢這麼狂妄？
令天元也是有些錯愕，但旋即搖了搖頭，有了“仙卷”，他終究是要成爲宗師的人，就該有宗師的氣度。
“繼續修煉這玩意，兩天後，你就等着心如刀絞吧。”
孟凡走遠，還有一句話他懶得說，那就是在十天後，他會心脈斷裂而死。若不是看他還算正氣，他一句都懶得提點。至於那不安好心，要害他的人，他就更懶得去問了。
令小紅呸了一聲，望着孟凡遠去的背影，心有餘悸，但嘴上卻不饒人，“就是個裝/逼犯！”
令天元則是皺眉，不自覺的望着手上的功法。腦中閃過孟凡盯住自己的畫面，那種成竹在胸的自信，難不成，這功法還真有問題？這可是他花了兩億才搞到手的，不會真有問題吧?
......
回到醫院，陸雨欣已經醒來。因爲沒有看到孟凡，她的小臉都哭花了。
一看到孟凡，她又哭了起來，只是這次變成了乾嚎，眼淚估計是哭幹了。
“爸爸，我全身疼，你去哪兒了？”
正在給陸雨欣削蘋果的霞姨，從陸雨欣的牀上起來，蘋果和刀直接塞到孟凡手上，拉長了一張臉，嘀咕：“要是生出這樣的兒子，還不如一把掐死了！”
孟凡一臉尷尬，也沒有理會她，便坐在陸雨欣邊上，一邊削平果，一邊安慰陸雨欣。
在醫院賠了陸雨欣一天，反覆的講着孫悟空大鬧天空的故事。孟凡的修爲穩定在了練氣一層中段，他揣摩着太初古卷，估計自己最多不過四天，就能踏上練氣第二層。
練氣期從一階一直到九階，等突破九階，就是築基，也就是修築大道根基，進入先天層次。到了這個境界，就能替陸雨欣治病了。
晚上，莫子涵騎着電瓶車來到醫院接孟凡。
見到孟凡，她不冷不熱的道，“爸、媽讓我們回家喫飯。”
“好。”
孟凡騎在電瓶車後座上，稍微記起了一些家事，這具身體的原本主人，他的父母是菸廠的退休職工，畢業沒幾年，染上了賭博的惡習，二老賣了房給他還債，棺材本都賠了進去，現在，搬進了此前菸廠分配的老小區。
一路上，孟凡和莫子涵各自沉默着。孟凡還想說句，讓莫子涵不要爲陸羽欣的事煩心，他有辦法。
只是話到嘴邊，他沒有說出口，莫子涵對他的信任，怕是早就磨滅殆盡了吧？這樣也好，治好了陸雨欣的病，他就直接離開，去往更高級的位面，修煉成仙，復仇。
修仙是一個人的事，本就要承受大道孤獨，沒有世俗的感情羈絆，倒也自由自在。
思緒飄飛，很快就回到了居住的小區。街坊鄰居都和莫子涵熱情的打招呼，對身後的孟凡視而不見。
兩人走遠，那些背後的議論聲，孟凡依舊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一聽，孟凡依稀記起，莫子涵爲甚麼會被陸凡打了，就是因爲有些鄰居，在給莫子涵介紹老公。
當然，陸凡是個慫包，不敢去打鄰居，就只好把氣撒在莫子涵身上。這讓走在莫子涵邊上的孟凡，對身前瘦小的女人，無形中，又多了一種莫名的愧疚。
到了五樓，504房門前，莫子涵停下腳步，淡聲叮囑孟凡。
“一會進屋，爸要是說甚麼，你別頂嘴。”
“好。”孟凡點頭答應。
莫子涵打開房門，換鞋進門。
客廳裏，陸言明正拿着一支旱菸吧嗒着，屋子裏，煙氣繚繞，他沉着臉，對這個兒子視而不見。
“子涵回來了？”周林君穿着圍裙，走出廚房，看到孟凡，臉色有些僵硬，旋即對莫子涵道，“上班累壞了，你坐着，一會你叔叔嬸嬸要過來。”
“上班也不是很累，我幫忙炒菜”說着，莫子涵跟進了廚房。
孟凡被晾在一邊，打量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家，一時間，無數的記憶湧起。這房子，是菸廠最早分配的吧，裝着陸凡的童年，沒有想到，兜兜轉轉那麼多年，又回到了這個舊房子。
嘆了一口氣，孟凡走到陸言明跟前，看着陸言明滄桑的面孔，孟凡察覺，他和陸凡的靈魂、乃至所有記憶，更進一步融合了，一種愧疚的心緒油然而生。
“爸。”孟凡輕喊了一聲。
陸言明稍稍別過頭，把旱菸熄滅，敲在菸灰缸裏。始終沉着臉，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