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棠端着餐盤從廚房出來時,忽地瞧見今日餐桌上多了一個女人。
一個打扮得格外明豔漂亮的女人,正面色溫柔地坐在她老公賀啓深的邊上。
“溫棠!傻站着幹甚麼?還不趕緊把做好的飯菜送過來?”
婆婆夢舒雅對她一頓厲斥,溫棠及時回神,忙端着餐盤上前,將做好的食物一樣樣地端上桌。
“噫?”漂亮女人驚訝地看着溫棠,“夢姨,你們家怎麼請這麼年輕的傭人呀?”
傭人?
溫棠端菜的手一抖,下意識地看向她,張嘴想要解釋。
夢舒雅卻搶在她開口搶打斷:“明若,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優秀又努力的。”
“夢姨,您太過獎了。”顧明若嘴上謙虛,手卻是不自覺地撩着自己髮絲一邊朝主位上的男人賀啓深看過去。
男人眉眼清冷,薄脣黑髮,外露的情緒在他臉上生生拉出一絲凌厲,緊抿的薄脣如浸了冰般,他低頭看着手機,並無關注周邊環境。
夢舒雅巴不得打發走溫棠,免得她壞自己兒子好事,等溫棠將菜上完便立馬道:“這裏沒你甚麼事了,你去廚房繼續忙吧。”
“可是……”
“可是甚麼?”婆婆夢舒雅的眼神凌厲起來。
溫棠不死心地看了自己的丈夫賀啓深一眼,期待他可以替自己說一句話。
可是沒有,賀啓深的注意力始終在手機上。
旁邊是盛氣凌人,從未給過自己好臉色的婆婆也就算了,還多了一個顧明若。
溫棠不甘地咬住下脣轉身離開。
“明若,你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今天晚上就在這住下來吧。”
“好呀夢姨,不過我住哪兒?”
“就住阿深的隔壁房間吧。”
“會不會不太方便呀?”顧明若看了一眼賀啓深,表情有女兒家的羞澀。
“都是自家人,沒有甚麼不方便的,是不是阿深?”
賀啓深沒反應。
“阿深!”夢舒雅音量提高了些許。
由於外界干擾,賀啓深的注意力才從手機那被轉過來,他看了一眼表情不悅的夢舒雅:“母親?”
“跟你說話呢!”
“抱歉,剛在處理公司的急件。”賀啓深收起手機,“甚麼事?”
“明若晚上要在這裏住下,晚點讓人把你隔壁的房間收拾一下。”
顧家和賀家是世交,在賀家住一晚也算正常。
賀啓深沒甚麼多餘的表情,點頭:“可以。”
“謝謝啓深哥哥。”
賀啓深站起身,聲音清冷:“我去公司一趟。”
“這飯菜都上桌了,你不喫一點再走?”
“不了,公司有點急事。”
賀啓深拿了衣服和鑰匙,很快離開。
溫棠沒有回廚房,她回了自己房間,越想心裏越亂,爲甚麼賀啓深不替自己說一句話,她辛苦了這麼長時間做出來的一頓飯,就因爲來了一個女人都不喊她坐下來嗎?
而且,那個女人還以爲自己是個傭人。
賀啓深沒有替自己解釋,是默認她的看法嗎?可他爲甚麼要默認那個女人的看法?
無數個疑問同時冒出,攪得溫棠心亂如麻。
站在鏡前,她看着被廚房油煙燻得油膩的頭髮和沒有任何拾掇的臉,還有失去往日光彩的眼眸,穿着普通的衣物繫着個黃色的圍裙,誰見到了不把她當成傭人?
她深吸了口氣,進了浴室。
溫棠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來收拾自己,潔面去角質面膜洗髮水沐浴露,等她從浴室出來,正好看到兩個傭人在更換她牀上的被罩。
“你們這是?”
在賀家,溫棠是沒有任何地位可言的,在傭人眼裏,她不過就是個趁着賀啓深變成植物人,還非要嫁給他,表面上是沖喜,實際貪慕賀家財產的女人。
夢舒雅不把她當回事,傭人更是不把她放在眼裏,說話也是陰陽怪氣。
“溫棠,你還不知道吧?賀家世交顧家的顧大小姐顧明若今天晚上要在這住下來,夫人讓我們把房間收拾了騰出來。”
溫棠錯愕地站在原地。
“甚麼意思?”
兩傭人停下收拾的動作,興災樂禍地望着她。
“意思就是,你可以從這間房間滾出去咯。”
溫棠垂落在雙側的手緊握,而後又鬆開:“誰讓你們過來的?”
“是少爺哦。”
“不可能!”溫棠下意識地反駁,“這是我的房間,啓深不會這樣對我。”
“夫人已經跟少爺說了,少爺親口同意的,從公司回來後就讓我們來收拾了,你可以自己去問!”
溫棠往後退了一大步,身上的浴巾都來不及換就轉身急急地跑了出去。
書房內
“少爺,上次您說的關於少夫人財產這一塊……”
砰!
書房的門被用力推開,賀啓深和他的律師周以南同時抬起頭,看見溫棠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
沐浴後的溫棠膚色如雪,及腰的溼發還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浴巾只遮住了肩和膝蓋以上的部份,沒擋住的地方膚白如盈玉,還泛着清淺的水澤。
看到這裏,賀啓深蹙起眉:“你……”
溫棠卻氣息不穩地打斷他:“我聽她們說,顧明若今天晚上要住下來。”
顧明若?
賀啓深點頭:“沒錯。”
“她睡在你隔壁?”
顧明若睡在哪間屋子,賀啓深並不感興趣,他現在的關注點在她爲甚麼穿着個浴巾就跑過來了。
她不覺得這樣說話很彆扭?
見他不答,溫棠咬住下脣,目光定定地望着賀啓深,一字一句地向他確認:“是嗎?”
賀啓深點了點頭:“嗯。”
溫棠頓住。
心好像被人掏了個窟窿,很疼很疼。
忽然很想大聲問他,賀啓深你知不知道你隔壁是我的房間?你爲甚麼要把我的房間讓給別的女人?
又覺得自取其辱,他醒來這麼久了,又怎麼會不知道那間屋子是她的?
這麼隨便就答應,不過是因爲不在乎,不喜歡,不愛她罷了。
這就是她愛了十年的人,就算他變成植物人,她都義無反顧地嫁給他,可沒想到最終他還是看不見她。
也對,不愛就是不愛,哪有之前不愛後面又愛了的?這麼多年,是她強求了。
溫棠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她居然爲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拿着青春去賭,真心去博,真像個傻子。
既然如此……
溫棠閉起眼睛。
“賀啓深,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