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獻祭

河岸邊,一大堆村民虔誠地跪拜着。

一個穿着破舊百家衣的神婆在祭臺前舉着鈴鐺與符咒,嘴裏吟唱起奇怪的語調,擺弄着誇張詭異的舞姿。

隨着她一聲令下,一個裝着一男一女的大木桶被村民們推下了河。

天下着雨,半人高的木桶被水流緩緩推到了河中央。

金璃是被雨珠砸醒的。

她睜開眼只覺得腦袋昏沉,掙着着想動一動,下一瞬卻宛若被一道驚雷劈中一般愣在原地——這不是她的身體!

金璃有些驚詫地低頭看去,那赤紅色輕逸旖旎的魚尾如今變成了一雙勻稱筆直白皙的人腿——還被麻繩緊緊地綁着,勒住的地方泛着微紅。

周身如霞光一般的鱗片也盡數失蹤,只有光滑的肌膚。

作爲在一方河底修煉千年的錦鯉精,金璃做夢都想修煉成仙化作人形,可她分明渡劫失敗灰飛煙滅了啊?

這是怎麼回事?

突然,木桶被一陣水流衝撞猛烈晃盪了一下,一陣陌生的記憶湧入金璃的腦海。

她是死了,不過又重生到了一個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倒黴丫頭身上,嬸嬸爲了給自己兒子湊彩禮,不惜將她賣給神婆當做祭祀河神的祭品。

可那神婆根本不能靈通河神,只是找了個幌子想斂財讓村民們交錢,事後再與金嬸一家分賬。

與她一同成爲祭品的還有速來被村裏人喊做掃把星的沈家大郎,原主與那沈家公子本來就名聲不好又無人撐腰,便只能成了這場骯髒交易的犧牲品。

好一個裝神弄鬼的神婆!

好一個歹毒狠辣的嬸嬸!

金璃冷冷一笑,眸中陡然升起了凌冽的S氣——且給我等着。

思緒扯回,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先活下去再復仇。

木桶被鑿了洞,水已經淹到了小腿的位置。雖然她作爲錦鯉時很喜歡水,但這副人的身子被捆着沉入河裏肯定沒命。

金璃腦中高速運轉,目光環顧四周,卻在看到自己對面的男人時停住了。

“佛祖天君菩薩啊……”

她下意識發出一陣驚歎,塵世間竟還有這樣好看的美人。

男人雙目緊閉,細長的睫毛在眼瞼投出一道陰影,面容清瘦,下頜的弧度精緻優雅,白皙的肌膚隱在散亂的長髮間,宛若一幅寫意的山水潑墨畫。

這人身上彷彿有不同尋常的吸引力,讓她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可就在金璃看見男人胸前掛着的小石頭時,她呼吸一窒,只覺得血壓都上來了。

這……這不就是她丟失的那塊月石嗎?!!

作爲小妖她想要成仙必須得受天雷劫,但是因爲錦鯉的特殊體質,需一塊特質的石頭來引雷,這就是月石。

前世她渡劫到一半月石不見了,這才導致她渡劫失敗而死。

“我可知道你爲甚麼這麼倒黴了……”

金璃咋舌道——這月石屬性特殊,尋常人若是拿去,便會黴運纏身,諸事不順,難怪村裏的人都叫他掃把星了。

不過這石頭倒是十分堅硬……

金璃眸子一動,夠着身子湊過去喊了一聲:“喂!”

對面的沈仁安聞聲睜眼,卻沒有半分被下藥的跡象,他暼了金璃一眼,目光中一片死寂與悲涼。

他不是被迷昏綁來的?

金璃緊皺眉頭,眸子一動瞬間明白背後緣由——那些人,看來是做了甚麼讓他被自願當祭品了。

“我知道他們用你阿孃威脅你,可像他們那種騙子,一向出爾反爾。”金璃直擊要害乾脆利落:“你用那石頭幫我劃斷繩子,我給你解綁,咱們游回去報仇。”

沈仁安瞳孔一顫,張了張蒼白嘴欲言又止。

他何嘗不知道……可他從小嚐試反抗過無數次,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他這樣黴運纏身的人,或許死了,纔是對阿孃最好的。

“活着,纔有可能反敗爲勝!”

見沈仁安神色遲疑猶豫,金璃盯着那雙帶着血絲的眸子,言語堅定道:“你若死了,你阿孃就真沒人管了!”

這話就像一束刺破陰霾的晨曦,他抿着發白的脣,隨後依言用捆着的雙手將胸口的石頭捏住遞了出去。

石頭有一面很薄,異常鋒利,金璃將手腕上的麻繩在上面反覆劃拉摩擦。

只消片刻,麻繩斷開,金璃鬆了一口氣,彎腰準備將腿上的繩子也解開,可是——

人的手也太難用了!

第一次用人身的她五根手指頭似乎不聽使喚一般,麻繩泡了水又澀又緊,金璃解了半晌依舊沒有解開,急得額頭出了一層細汗。

突然間,一雙修長的手接過她手中的麻繩,

沈仁安手上的繩子已經被他叼着石頭劃開,他憋氣彎腰到水中快速給二人腳都鬆了綁。

在繩子解開的瞬間,此時的木桶也已經灌進了半人多高的水,木桶徹底沉了下去。

不等沈仁安要說聲,金璃深呼吸了一口氣便拽着他下潛——若是就這麼游回去,那羣人不會讓他們上岸的。

沈仁安被灌了一嘴的水,被帶到水裏的瞬間,撲面而來的窒息感讓他彷彿回到小時候的那次溺水。

他……不會水。

手虛無地在水裏抓扯着,冰冷與黑暗將他一點一點拖入深淵,肺幾乎要炸了。

恍惚中,有一片溫熱貼上脣。

金璃緩緩度過氣,可畢竟氧氣有限,看着沈仁安的反應暗道不好,只能拽着他加快往岸邊游去,心裏不住祈求:

我還沒找你算賬了,你可千萬別死啊!

……

河岸邊,看着木桶沉下去的神婆與金嬸相視一笑,眼神貪婪,就像陰溝裏分食腐肉的老鼠蟑螂。

神婆佝僂着身子,揮舞着手搖頭晃腦煞有其事念唱着:“尊敬的河神啊,驅除邪祟,保佑我們安和村風調雨順吧!”

她一邊哼唱,一邊將符咒折成的紙船放入河水之上。

紙船撥開層層漣漪,突然,神婆慘叫了一聲。

“啊——鬼——”

水面之下,一張臉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如刀鋒一般,髮絲漂浮纏繞在臉上,宛若修羅水鬼。

神婆只覺得自己周身血都涼了,雞皮疙瘩爬滿全身,她轉身想要跑走,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隻被水浸得慘白的手破出水面,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大力將她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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