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進城

長長呼出了一口濁氣,端坐巨巖之上的甯越活動了一下筋骨,周身上下發出噗噗清脆聲響,好似所有骨骼都在磨合復位。

體內的虛弱與悶塞感都弱去了很多,經脈中流轉的玄力也充沛了不少,只是……

嘭!

揮拳一震,他望着遠處岩石上驟然裂開的拳印,還是搖了搖頭。

感覺沒有錯,傷勢好了大半,可是他的實力依舊停留在元武境七重,並沒有回到九重。但是那一日,他敢肯定,師尊沒有真正廢掉他的修爲,只是重創做了個假象而已。

“十天了,看來這一次真的是假戲真做了。也許,靜養的話,實力能夠真正恢復。只是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我又怎麼可能靜養呢?只可惜,想要踏入靈醒境的時間,看來必然延後了。本以爲,就剩下最後一步了。”

在這片大陸上,修煉武道者可吸收天地靈氣,鞏固根基化爲己用,培元固本逐漸成長,凝聚而成玄力留在體內經脈之中。比如此刻的甯越便是元武境,踏入了元武境纔算得上真正的武者,但也只是起步而已。

元武境七重,出拳力度可達五百斤。九重,則是直接達到千斤之力,這也是爲甚麼執劍長老號稱廢他一半修爲只是從九重跌到了七重而已。

越修煉到後面,每一層的成長與增強越爲強大。

特別是到了下一個層次,靈醒境,那就可以進一步增強體內經脈的力量,真正掌控部分天地靈氣之力,甚至駕馭風火冰雷等元素之力,是靈脈的真正覺醒,所以稱爲靈醒。

只要達到了靈醒境,至少在方圓數百里內,走到哪裏都是帝國與宗門的座上客。雲虛劍閣這一輩弟子裏面,進入這個層次的寥寥無幾。

不過在靈醒境之後,那纔是無數武者最爲嚮往的境界,乘風境。

乘風,乘奔御風,到了這個境界便可以駕馭氣流,類似飛行一樣翱翔空中任意穿梭,根據自身的實力強弱以及修煉功法的不同,持續時間也有差距。

但是若想要真正的凝氣化翼徹底振翅長空,那便要再下一個境界了。至少,目前甯越不敢妄想太多,只希望二十歲前能夠達到乘風境。

無奈一笑,他又瞥了眼身側插在岩石中的那柄古劍,棕紅色的斑斕鏽跡不曾脫落半分,真正的嗜血鋒芒繼續沉睡在封印之中。至於那個應該是劍靈的神祕女子,自然也不可能在此時出現。

還需要另一個人的血纔可以,他現在上哪裏找去?

期間,他也嘗試過獵殺一些魔獸,試試它們的血足不足夠,其中僅有一次劍靈出現了,回了他一句,不要拿低等魔獸的血來玷污這柄劍。

於是乎,甯越只好作罷這樣無謂的嘗試。不過至少,他在逃亡中多了一張底牌,一旦遇到強敵圍攻,有了這柄劍,突圍的幾率大上很多。

如果可以,他並不像製造太多殺孽。以前在雲虛劍閣之上,他並不是沒有殺過人,但是目標都是附近一些爲非作歹的山賊流寇,按照宗門的教誨,這些人該死。爲了練膽,也爲了能夠適應這個強者爲尊的世道,宗門弟子一定會有那樣的試煉。

那樣的試煉好幾次後,他揮劍的手才終於不會猶豫。

但是,面對的如果是尋常宗門弟子,他依舊會遲疑,最後的選擇只會是手下留情。

畢竟,他沒有下死手的理由。  

不過過去的這十餘天裏,甯越都儘可能隱匿自己的行蹤在山林裏迅速穿行,任何休息的時候都是選擇相對隱蔽的洞穴或是樹叢之中。不知道是運氣好,又或者是雲虛劍閣等宗門搜索的力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沒有遇到追兵。

路上,只是零零散散碰到些外出歷練的宗門弟子,或是散修,爲了以防萬一,甯越選擇了迴避,沒有與任何一人正面相遇。   

現在的他,不相信任何人。

或者說,能夠相信的人不會在這裏出現。

追兵一定會有的,大鬧了雲虛劍閣禁地,還取走了封印之劍,又在那裏擊殺了宗門弟子,再加上之前被陷害的罪名,甯越自問如若犯下這些事情不是自己,現在的他依舊是雲虛劍閣的內門弟子,勢必也會爲了宗門的榮譽下山捉拿叛逆。

“叛逆嗎?連我自己都這麼認爲了。”

搖頭一笑,他伸展了一下身軀,嘀咕道:“實力恢復了大半,元武境七重,有些低,但是也不算太差,是時候進城看看了,也順便打探些消息吧。”

最主要的,甯越是想買些丹藥,身上的傷光靠採摘的草藥和自身癒合能力終究是康復慢了。而且,他身上的錢財不多,雖然從段闖的屍體上搜了搜,可惜若是用於購買丹藥,顯然買不了多少。

如果可以,他想去碰碰看運氣,能不能接到些維託任務,換點賞金。

這個世道不平靜,周邊的帝國都是流寇四竄,亡命之徒可不少,而且還時不時有魔獸擾民,出動軍隊鎮壓很多時候過於勞民傷財,所以不少都以任務形式懸賞出來,任何武修強者只要能夠辦到,都能夠領取賞金。

一個時辰後,風塵僕僕的甯越就來到了一座城市大門之前,這荒山城規模不小,是周圍行商以及歷練武者經常聚集之地。

當然,秩序也有些亂。

不過這也正是他想要的,此處距離雲虛劍閣有三百多里,隔了兩座山脈,雲虛劍閣的弟子想要追擊他的話,不會優先選擇這裏的。而且這裏還是另一股勢力的轄區附近,就算真遇到了想要大張旗鼓動手也多少不便。

來到城門前,甯越只見在一處寬大的公告欄前密密麻麻擠滿了人,一側還有一張小桌,兩個略顯懶散的軍士坐在那裏假寐,時不時睜開眼睛眯着望一眼人羣。

像這種張貼懸賞告示的地方在城中有很多,他也見過不少,其中聚集最多的地方便是這城門口,不少人帶着目標成果趕回來,第一時間便想知道自己可否完成了任務。又或者,是不是被別人搶先一步領去了賞金。

以至於,有些人成羣結隊還拿小車運着魔獸屍體,也有用繩索栓着他人的武者。這些,都是他們的成果。至於準不準確,又是否及時,自然有人檢驗。

不顧周圍的喧鬧,甯越緩步走上前去,掃視着張貼出的數十張告示。想要找點收入來源。然而僅僅過了一小會兒,餘光的無意中一瞥,他愣在了原地,臉龐劇烈抽搐了幾下。

只見靠近角落的位置上,一張告示上潦草畫出的臉龐在他看來是無比的熟悉。下方還書寫着幾行小字。

雲虛劍閣叛徒甯越,喪心病狂殘害同門數人,手中血債累累,目前正在逃竄。此人實力只有元武境七重,但極度危險,心狠手辣,如若遇到最好當場擊殺。生擒者,賞金一萬銀幣。擊殺者,賞金七千銀幣。提供準確情報者,賞金一千銀幣。

最下方,則是雲虛劍閣、傲刀門、青山劍宗以及鶴羽宗的聯合落款。

此地雖然偏遠,但是訊息依舊靈敏,這一點是他所忽略的。

刺眼的鮮紅文字映在甯越眼中,他幾乎就要失聲叫出來。然而,心中最後的一點理智在告誡自己,現在絕對不能衝動。

“可惡,沒想到竟然事情已經傳到了這裏,而且還給我蓋上了這樣的罪名!”

他心中一陣苦笑,前面陷害自然解釋不清楚,而後面林仲確實死在了他手中,再想想當日的另外四名弟子,恐怕也難逃一劫。真相說出去,不可能有人信,而且無論如何,確實是經他之手揮動的殺戮之劍。

急忙從人羣中退了出來,甯越下意識低着頭朝着城門走去。這些天裏在山林間生活,他的頭髮只是隨意沾點溪水理了理,此刻蓬鬆凌亂,將臉龐遮住了大半,又是灰頭土面的邋遢,除非熟悉的師兄弟近距離撞上,陌生人想要認出可不容易。

但是,也有不少急於獲取賞金的人很可能抱着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的念頭,見到有些相像的人就一陣質問,這纔是甯越最爲擔心的。

以前,他可見過不少。

踏入城門之時,甯越倒是稍稍鬆了口氣,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了他,這裏每天車水馬龍,過往行人川流不息,像他這樣打扮之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想要引起人懷疑確實不容易。

進城第一件事情,他不是買丹藥,而是隨處找了一個地攤,買了一個帶面紗遮掩的斗笠戴在了頭上,進一步掩飾身份。

武修強者在外歷練,與人結仇再正常不過,不少人進城都會選擇帶上這樣的斗笠,以防被仇人認出,大街上一眼望過去每十個人裏就有兩三個,甯越也無需因此覺得欲蓋彌彰。

第二件事情,自然就是買丹藥了,身上的錢財不多,但是最爲普通的療傷固元的丹藥還是可以買上幾瓶的。

只是,真正走進藥鋪之刻,他傻眼了。

貨架陳列之上,自己熟悉的幾種低級靈藥的價格……比預料中貴了幾倍。

“怎麼會這樣?”

沒有多問,甯越直接退了出去,靈藥一直是搶手貨,價格浮動很正常,只能怪自己這一次運氣不佳。

“如果想迅速弄一點錢的話,恐怕也只有去那裏了吧?”  

腦海中一個很不願提及的念頭浮現,他按了按肋下尚未癒合的傷口,只得認命,朝着城鎮的一角走去。

突然間,心裏浮現出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在甯越心中閃過,猛然回首一望,所看見的卻只有無異樣的穿行人流。

可是剛纔……準確的說,在買斗笠的時候,甚至在城門口,就好像有那股渾身不安的感覺了,就好像被人盯上了。只是,剛剛特別強烈。

“看來,沒得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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