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金絲雀

  陸衍半響沒有再說話。

  

  良久之後他起身穿好衣裳,他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話:“你好好養着身子,放你走不可能。”

  

  顧婉雲呆呆望着帳子,滑落的眼淚片刻把枕巾溼透了。

  

  當年阿爹的強求,求來的是陸衍的怨和不甘。

  

  陸衍要把她困在這裏,像養一隻錦衣玉食的金絲雀。

  

  他不知道,只要一想到他陸衍每日睡在旁的女人身邊,想到他與旁人白頭偕老,將來死了都要合葬,她都覺得要呼吸不過來。

  

  她不願意做甚麼陸府的妾氏,日日被關在小院子裏;

  

  見到公主便要低聲下氣,聽着她如何與陸衍恩愛;

  

  她更不願意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陸衍與公主伉儷情深的模樣。

  

  這樣的日子要過多久?一年,兩年,或者十年,二十年。

  

  她等了陸衍那麼久,幾乎付出了整個人生,等到的便是這樣被人踐踏在腳底的滋味。

  

  *

  

  那夜之後,接連數日,顧婉雲都沒再見過陸衍。

  

  她也沒有機會再出門,院子外面都被死死看牢了。

  

  出不去的唯一好處,就是託病不用過去公主那邊請安。

  

  之前陸衍不放她走,顧婉云爲降低他的戒心,甚至同意他的要求,以妾氏的身份去給公主敬茶。

  

  公主沒有爲難她,卻比爲難她更讓她痛苦。

  

  公主讓她看見陸衍和公主在一處,是如何郎情妾意、卿卿我我的。

  

  那是她顧婉雲和陸衍在一起時,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溫柔款意、體貼周到。

  

  也是,他一個昔年因家道中落而不得不寄居她家的寒門子弟,當年還屈辱被迫娶她,又怎麼比得上新科顯貴狀元郎和天之嬌女公主的男才女貌、天造地設。

  

  顧婉雲以爲這回託病,可以有一段日子不用再見這樣的畫面;她以爲公主已經知道怎麼對她誅心,就不會再用別的手段爲難她。

  

  直到有一日,她身邊的丫頭蘭兒被公主那邊來人叫去幫忙打絡子。

  

  蘭兒手巧,擅長打絡子。

  

  顧婉雲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時常感到恍惚,也沒有想太多。

  

  而且以她的身份,不要說公主傳喚她身邊一個丫頭,就是傳喚她,她也得乖乖過去。

  

  可等蘭兒再回來,人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送回來,身下血淋淋一片。

  

  “這個眼皮子淺的賤婢,竟敢偷我們公主貴客季小姐的鐲子。顧氏你不會管教丫頭,我們公主代你管教了。”

  

  來人居高臨下說了這幾句話後,就直接把蘭兒扔在地上走了。

  

  顧婉雲看到蘭兒渾身是血的模樣,已經顧不得問清是怎麼回事,急急叫人,“快去請大夫。”

  

  卻一個大夫都沒能請來。

  

  府上平日慣請的大夫請不來,其他醫館的大夫也一樣請不來。

  

  顧婉雲心痛不已,失控大叫,“叫陸衍回來,讓他去請大夫。”

  

  可陸衍直到晚間纔回來。

  

  期間,顧婉雲只能靠自己給蘭兒處理傷口,希望她能熬到大夫到。

  

  同時也問清發生了甚麼事,公主今天邀了好友季小姐上門,商量打絡子。

  

  叫了蘭兒過去幫忙,沒想到蘭兒暗中偷藏了季小姐的手鐲。

  

  顧婉雲心裏就清楚了,不是蘭兒偷手鐲,而是公主不好明面上折辱她,於是借她身邊的丫頭作文章。

  

  顧婉雲痛苦又難堪,卻毫無辦法。

  

  等晚間一聽到陸衍回來,她立即親自跑去找他。

  

  她走得極快,下人們都還沒來得及稟報,顧婉雲便聽到了屋子裏陸衍和另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我聽聞你那妾氏生得貌美如花,竟把我皇妹都給比了下去。”

  

  正是昭雲公主的皇兄,當朝二皇子。

  

  陸衍說:“她不過是個商戶女,上不得檯面,也沒甚麼內涵。我之所以留着她也是看她可憐,孤身一人。”

  

  “若說知心,哪裏比得上公主知書達理、德才兼備。”

  

  二皇子哈哈大笑,“我還以爲你是個癡情種,這纔不遠千里地把她接了過來。”

  

  陸衍笑得隨意,“妾氏而已,空閒時候打發時間。”

  

  顧婉雲站在柱子後面,渾身的血都似倒流了一般,發冷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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