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換山，求蕖宮。
披着一身寒清月光的沈問白踏進殿門，眉宇間的疲倦也掩不住他異於常人的風華。
夏青莜輕舒了一口氣，連忙迎上去接過了他手裏的劍：“這麼晚纔回來，西澎的妖物還沒除去麼？”
“嗯，有點棘手。”沈問白冷淡地點了點頭，顧自朝裏走去。
夏青莜的目光卻落在他衣領邊明顯的胭脂印，紅泥在雪白的衣袍映襯下格外刺眼。
沈問白有喜歡的人，從夏青莜還沒和他在一起時，她就知道了。
對於自己應該擺在哪個位置上，她很清楚。
自己於沈問白而言，說得好聽是可以上牀的紅顏，說得不好聽就是暖牀的通房丫頭。
沈問白從沒給她過名分，她也不曾奢望過，如今的這種關係纔是他們最適宜的狀態。
“熱水已經備好了。”夏青莜替沈問白褪下長袍，自覺地忽略了那領口的紅印。
等沈問白泡湯浴後，她斂着眸子將那衣服拿近了些，冷香之中夾雜着幾分清雅的梨花香。
求蕖宮沒有梨樹，這香味自然不是這裏攜來的，沈問白又不喜與人靠得太近，除非在他授意下。
夏青莜深吸了一口氣，此刻的心情多少有些複雜，不過還是神色如常地找了一套潔淨的裏衣送了進去。
沈問白喜歡的便是夏青莜的這份自覺，她小心謹慎地保存着唯一的優勢。
即便心裏壓抑着一股鬱氣，她也只能自己消解。
夏青莜解下外衫，偏着身在最裏面，她本就瘦，即便比一般女子還要高些，卻也連牀的小半兒都佔不到。
熱湯暖身去疲，沈問白從屏風外走出，抬眼便看到早已經躺下的夏青莜，雖疑惑她睡得這麼早，卻也沒放在心上。
“睡了？”他朝牀那邊走去。
夏青莜眨了眨眼睛，翻過身看向他，還沒詢問，沈問白已經雲淡風輕地說道：“尋獨峯上有處宅子，你搬去那兒吧，也有利於你的修行。”
如果說剛剛看到沈問白衣領上的胭脂印讓她胸口發悶，那麼現在沈問白讓她搬出去的事兒無疑像個巴掌扇在了她臉上。
她猛地從牀上坐起，絲質裏衣滑下肩頭，她擰眉問道：“問白，爲甚麼這麼突然？”
“芙蕖回來了。”沈問白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好像說了句無關痛癢的話。
夏青莜倒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靠向身後的雕欄，這哪裏是一巴掌啊，分明是把尖刀插向了她的心窩子。
簡直可笑，她竟然多此一舉地詢問原因，怪她遲鈍，本應該在發現那梨花香時便猜到是她回來了啊。
除了芙蕖，誰還能讓沈問白貪戀不忘，連所住的宮殿都是取自她的名字——求蕖。
“你我好歹在一起三載時光，因爲她回來了，你就讓我走？”夏青莜艱難地擠了個笑容出來。
沈問白彎腰坐到牀上，臉上似有不解，說出的話也格外殘忍，“青莜，你和我本就是相互取暖的關係，如今芙蕖回來了，我讓你走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