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姐,你患了子宮癌……惡性的……”
我沒有太多驚慌,其實,心中早已有了些隱隱約約的預感。
諸如,下腹時不時的痙攣,腰髓疼痛,就像密密麻麻的蟲子在啃咬。
“有家人陪伴,治療效果會好一點。”
家人?
自己哪還有家人……
父母雙亡,而丈夫……
我的丈夫已經愛上了別人……
麻木地扯動嘴角,“謝謝醫生,治療的事情以後再談。”
“可是不治療的話,你的身體只能再撐三個月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醫院出來的,木木地攏了攏呢子大衣,手裏的確診單被攥得皺皺巴巴。
冬天真冷。
我悶悶地呼出一口熱氣,冒着白煙。
冰冷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生疼。
我看着無名指上舊到褪色的婚戒,眼眶溼潤。
這戒指戴了五年了。
五年,足夠讓一個風華正茂的女人,變成囿於廚房的家庭主婦。
我努力忍住喉間的哽咽,終於拿起手機,打給我名義上的丈夫。
因爲,他曾說,下雪時,喫到我做的飯很幸福。
也是因爲,今天的我,真的很需要他。
“元白,今晚回家喫飯好不好?”
我聽到電話那一端,女子的嬌笑聲,“你是誰呀?”
她反過來問我是誰?
真是可笑。
我的心中溢出濃濃的酸楚。
“我是裴元白的妻子,你叫他接電話。”
片刻,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有些挑釁,“元白今晚還要忙……怕是沒時間接你的電話……”
“你把電話給他,我只想和他說兩句話。”
女人的嬌笑聲戛然而止,手機中傳來元白低沉淡漠的嗓音,“我今晚要加班,別煩我。”
“可是,你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要我說多少遍?光是看到你的臉,我都反胃!”
電話被不耐煩地掛斷。
我心下一酸,摸向自己的臉龐,那時,他說,最喜歡我明媚的笑容,彷彿帶着梔子花香。
只是,現在已經沒有梔子花了,一身油煙,虧空破敗的身子,只剩柴米油鹽醬醋茶。
他不回來,我也沒有心思買菜了。
慢慢踱步到街邊的小攤,吃了一碗清水面。
我突然想起五年前。
那時,我們連一碗四塊錢的清水面都捨不得買,太窮了,去超市買一塊錢的掛麪,省着慢慢煮,能喫四五天。
就是這樣難熬的日子裏,他神神祕祕地從背後掏出一枚戒指,獻寶一樣地和我說,“小尋,你看戒指的裏側……”
裏側刻着幾個字,“白此生只愛尋一人”。
我知道,這戒指,是他省喫儉用攢了很久的錢買的,那些字,是他拿着刻刀,一筆一筆刻出來的。
我心疼地摸着他貼着創可貼的手。
他卻滿不在乎地抱住我,他說,“嫁給我,我這輩子只會對你一個人好。”
喉間酸澀,碗裏的面夾起來,卻再也咽不下去。
我一遍遍摩挲着氧化褪色的戒指,積蓄已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砸落到桌上,一滴一滴。
這五年,苦苦打拼,好不容易熬出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