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對許銀環這麼好,好到我心裏發酸。
刀子劃過手腕,鮮血汩汩流出,疼的我眼淚都出來了。
顧安然卻抓住我的手腕,“不夠,接着放。”
他並沒有很用力,可我還是覺得,疼痛不已,彷彿有甚麼希冀,隨着這雙手一起被捏碎了。
血液不斷流失,無力感湧上,我眼前一黑。
……
等我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孤零零地躺在銀環殿的客臥。
感應到隔壁傳來的法力波動,我便走了過去。
“安然,謝謝你和喬榕。你待我真好。”
聲音的主人,我並不陌生,是許銀環。
是啊,他待她真好。
不像對我,嚴厲冷肅。
幼時,我稍微練不好法術,就動輒打罵。
我轉念一想,人間有句俗語,打是親,罵是愛。
他對我嚴厲,也是因爲對我的期許太高。
我正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顧安然的聲音從房內傳來。
“不過是幾滴血罷了,對我們仙人來說,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你若還有需要,喊喬榕再放便是。”
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我眼中的光亮被澆滅得徹底。
眼睛溼了,手腕痛,心更痛。
我知道自己應該離開,這樣還能保全所剩無幾的尊嚴。
可我鬼使神差地沒有挪開腳步。
直到虛掩的門被推開,顧安然看向我,“醒了?”
“我……”
“醒了就回自己寢殿歇息。”
我揪着衣角,來回攪動,終於還是問出了口,“那你這幾日能抽出時間陪我嗎?”
“銀環還需要我照顧。”
看着他眼中的拒絕,我心中一痛。
如果不愛我,師尊他爲何要與我成親?
我望向殿內,許銀環的臉上還泛着淡淡的紅暈。
我不忍再看,逃也似地轉身離開。
再多呆一秒,我都怕自己會哭出來。
我不想在許銀環面前,露出這副狼狽的模樣。
……
遠遠望去,有一人身着紅衣,在我殿前踱步。
我近前一看,是歲華。
我環顧四周,還好,沒有旁人。
頓時鬆了一口氣,顧不上手臂痠痛,拉着他匆匆進殿。
“你瘋了嗎?仙妖敵對,你公然出現在仙界,萬一……”
他充耳不聞,反而輕笑着開口,“你怎麼纔回來啊?我等了你許久。”
我一言不發,盯着他,企圖在他臉上找到一絲心虛。
“莫非,你也嫌我是妖?”
我有些無奈,堂堂妖界之主,怎麼這般……
他微微垂眸,掩住笑意,伸手搭上我的肩。
手臂被他的動作扯動,痠疼不已。
“嘶——”我倒抽一口涼氣。
“你怎麼了?”
我忙用衣袖遮掩,“沒甚麼。”
我與他是舊相識,不願讓他同情我。
“又是爲了許銀環嗎?”
我沒有回答。
眼眶一熱,控制不住的眼淚卻將我出賣得徹底。
“失血過多,你的法力也會漸漸變弱。”他神色複雜地看着我,手中幻化出一顆烈陽珠,“拿去。”
他說的輕描淡寫,我卻明白,烈陽珠,可活死人,肉白骨,極爲珍貴。
外界搶的頭破血流,他卻看也不看地扔給我,彷彿是甚麼不值錢的玩意兒。
我搖頭嘆息道,“你留着吧。”
他不知道的是,我本來就快要死了,拿着也是浪費。
“這是傳喚符,遇到危險就用此物喚我。”他不等我拒絕,將這兩物丟到我懷裏,就嘆着氣離去。
望着他的身影,回憶一點點湧上心頭——
百年前,我隨着師尊征伐妖界。
看到他奄奄一息,覺得他與別的妖不同,心軟下放了這隻火鳳。
萬萬沒想到,他會變成妖界之主。
短短百年,滄海桑田,唯一沒變的是他清亮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