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堯每天讓人送禮物過來哄阮棠、晚上例行一個電話。
阮棠處在一種患得患失的煎熬中,自我折磨得痛苦不堪。
林婉兒的項目已經到收尾階段,等秦莫堯這次出差回來,就是他兌現諾言的時候。
阮棠難以完全信任,但又逼着自己必須信任。
秦莫堯出差的第三天,阮棠接到好友顧檸的電話。
“棠棠,我現在在榕城這邊。剛纔開車進市中心,那裏發生了一場特大交通事故,死傷很嚴重。我、我好像看見了秦莫堯的車……”
腦子裏“嗡”地一聲!
手機墜落在地,阮棠如遭雷擊,眼前一陣發黑。
“棠棠,你別急哈。我馬上就去醫院覈實,受傷的人裏未必有秦莫堯……”
阮棠手腳冰涼、大腦罷工了十幾秒,隨後飛速地運轉起來。
對,受傷的人一定不是莫堯。
不會的。
“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阮棠捂住抽搐般劇烈跳動的心臟,只穿着拖鞋,跌跌撞撞地跑下樓,衝向車庫。
“小姐,你怎麼了?”
傭人被她嚇到了。
阮棠狀若癲狂,“我要去榕城——!”
開車顛簸了六七個小時到榕城,她才發現自己在驚慌失措中連手機都忘帶了。
不知道秦莫堯被送到了哪間醫院,也無法聯繫顧檸。
她像無頭蒼蠅失去了方向,方寸大亂扯下耳垂上的耳環,抓住一個路人來問話。
“車禍、車禍的人送到哪裏了?我把這些給你,你告訴我……我給你很多錢,多到讓你這輩子都不用再上班!快告訴我——!”
她眼睛猩紅,語無倫次,瘋子一樣的做派嚇傻了路人,哆哆嗦嗦只想推開她。
阮棠還剩最後一點理智,推開那個人,又抓住另外一個路人。
“離市中心最近的醫院是哪個?受傷的人是不是都送到那了?”
檸檸說發生車禍是在市中心。
一連抓了幾個路人,總算是有人從“車禍”兩個字捕捉到她到底想問甚麼,給出了答案。
……
醫院。
“棠棠,你急死了我。打電話,你家裏的傭人說你自己一個人開車過來了,攔都攔不住……你要嚇死我是不是……”
顧檸就知道會這樣,得知阮棠不要命趕往榕城,特地在醫院外等着。
幸好接到了人。
“檸檸……莫堯、莫堯他……”阮棠死死抓住她的手,目光驚惶無比。
沒人知道她有多害怕,簡直天崩地塌。
莫堯如果出事,如果出事……
“放心放心,秦莫堯沒事。”顧檸知道她只關心一個答案,趕緊安撫她。
“真的?”
“真的。不過……”顧檸擰了擰眉心,“你先跟我來,他在急診室……”
肅穆安靜的走廊上,一夜未睡、憔悴狼狽的阮棠,看見朝思暮想的高大身影、雕像般立在手術室外。
“莫堯——”她激動地衝過去,恨不得抱住他。
發現他身上都是血,又是驚又是怕。
“你身上有傷口麼,爲甚麼不包紮?”阮棠焦急擔憂地抓住他手臂。
“不是我的血。”秦莫堯心煩意亂地應了一句,目光緊緊鎖定手術室。
看都沒看阮棠,也不奇怪她爲甚麼突然出現在榕城。
阮棠有些不知所措,秦莫堯的態度很奇怪。
她順着他的目光望向手術室,良久,又惶惶地扭向顧檸。
顧檸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阮棠忽地有了可怕的猜想。
“……莫堯,受傷的、是誰?”
“是婉兒。”秦莫堯語氣難得自責,“她爲了救我……”
他如此清楚地記得林婉兒鮮血的溫度。
平時那麼柔弱的一個女孩子,當時爲了推開他,竟然爆發出那樣驚人的力量。
阮棠倏然心裏一動。
醫生從手術室中急匆匆地推門而出,將一張病危通知書遞上前,“有碎片卡在脊柱上,情況很不好……”
秦莫堯握着筆,眼神隱晦如墨。
這一張又一張的病危通知書,每籤一次,林婉兒向他撲過來的場景就會在腦海中重演一遍。
告訴他,那個女孩子,爲了他可以不要命。
阮棠靜靜看着他散亂低垂的額髮和沉重的表情,心底一片冰涼荒蕪,隱隱浮上一個答案。
也許無論如何,她都終將徹底出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