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

“小姐,你怎麼了?”

沈念回過神,便見小荷一臉擔憂地看着她。她搖搖頭,對小荷道:“我有些餓了,你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糕點,給我拿些過來。”

小荷點點頭,一邊往門外走,一邊不放心地回頭看。小姐這兩日實在有些奇怪,總是時不時地出神。

等小荷出了門,沈念看着窗外的日光,仍有些恍惚。

她本是不堪受辱,萬念俱灰之下才選擇了死亡。可誰又能料到,她竟有機會重活一遭呢?

十一月的天已十分寒冷,沈念捂着暖爐,將頸間的毛領緊了緊。院中栽着幾株常青樹,即便是在嚴寒的季節,依舊散發着蓬勃生機。她懶懶地窩在貴妃榻上,陽光透過窗棱灑落下來,爲她嬌小的身軀鍍上一層溫柔的金邊。

小荷端着托盤跨進門時,見到的便是沈念閉目倚在榻上的場景。日光下,她白淨又明媚的面容一覽無餘,即便天天對着這張臉,小荷還是忍不住有些驚豔。

輕手輕腳地將杯盤在小几上放下,沈念還是立刻睜開了眼。

“小姐,廚房剛做了芙蓉糕,你嚐嚐。”

沈念點點頭,纖手從盤中取了一塊,小口吞嚥,動作優雅大方。

小荷靜靜立在一旁,就聽沈念問道:“再過兩日,就是爺爺五十大壽了吧?”

“對啊小姐,請帖已發出去了,這幾日府中一直在忙着佈置呢。”

沈念將手裏的芙蓉糕喫完,用帕子擦了手,道:“爺爺現在可在府中?”

“在的。”

沈念起身,“我去爺爺那裏一趟,你不必跟着了。”

走出寬敞的院落,沿着七拐八拐的走廊往書房走。她在昨日夜裏醒來,用了半夜纔將自己的心態調整好。前世種種,早已隨着她的絕望一撞死在了那個小山村。她既醒了,便沒有理由再沉浸在過去。

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書房的門敞着,她叩了門進去,一眼便看到了爺爺頭上花白的頭髮。

那幾縷白髮刺得沈唸的眼生疼。

“小念來了,坐。”

沈念卻沒有坐下,而是繞到沈威的身後,替他捏起了肩膀。“爺爺近日事務繁忙,小念替您捏捏肩膀。”

“小念懂事了,哈哈。”沈威欣慰地笑出聲,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安心享受着孫女的體貼,眯着眼道:“功課學得如何了?”

沈威乃當今太傅,位列三公,盡心輔佐聖上。沈唸的爹孃很早就不在了,或許正是因爲如此,沈威對她寄予極大的希望。

前世沈念並不能理解這樣的厚望。她倒是很贊同一般人的那一套“女子無才便是德”,被爺爺這麼嚴厲地要求,多年來默默忍了,卻在最最關鍵的人生大事上起了逆反心理,最終導致了後面的一系列悲劇。如今再想起來,當年的自己,當真可笑。

她乖巧應道:“一直在學習,只是有幾處不太懂。”

沈威“哦?”了一聲,細細詢問。

這個靜謐的午後,爺孫倆在這小小書房之內探討詩書大義,臨走時,沈念明顯看到爺爺面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這樣的神色她以前也曾見過,只是那時年少輕狂,輕易就忽略了很多重要的東西。

這一世,我定不再負爺爺所望,不再負己之心。

她在心中暗暗發誓,背影嬌小卻堅決。

至於那些仇和怨,留待日後一一清算。

兩日後便是沈威的壽辰。

沈威本非張揚之人,只是此次是他五十大壽,當今S上下旨要好好操辦,這纔有了今日這一場盛事。

正是因爲難得,想抓住此次機會巴結的人便更是多,比如她面前的一家。

沈念冷眼看着孔綿綿跟在姑父姑母身後從正廳走出來,看起來乖巧又不諳世事。

“姐姐!”孔綿綿眼睛一亮,朝沈念快步走過來。孔綿綿小沈念兩歲,其父孔連天是個不大不小的父母官,多年來一直沒有高升。孔綿綿的母親沈秋蓉是沈威的女兒,兩家平日素有往來。

沈念脣角維持着恰到好處的弧度,禮貌地向沈秋蓉夫婦問了安,這才面向孔綿綿。

沈秋蓉道:“小念如今是出落得越發亭亭玉立了,怪不得十歲就得了上京第一美人的稱號,當得起,當得起!”

沈念道:“姑媽謬讚,姑媽怎麼也來笑我!”

“誒,這可不是取笑你,誰不知咱家小念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哪像我家綿綿,相貌普普通通,唉。”

沈念忙道:“姑媽說的哪裏的話。”她說着話,眼角餘光朝孔綿綿投過去,正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憤恨,隨即卻彎起了嘴角,沒心沒肺地笑。

沈念心道:“以往果真是低估了這個妹妹。”

若是她沒有經歷過這一遭,她還真是看不出來,這小小年紀的小丫頭,竟藏着那麼深的心機。

這樣的場合,孔連天自然不會放過巴結達官貴人的機會。與沈念寒暄了一陣,三人便同其他人打招呼去了。

沈念看着他們的背影,目光漸漸變冷。

前世死前,李天磊曾說,他已求得孔連天的幫助,只是需要錢財疏通一二。

當年她與李天磊私奔,她不知事情鬧得多大,但沈秋蓉一家是沈家的近親,不可能不知道他李天磊是何許人也。

孔連天既然在這樣的情況下答應了幫他,卻放任自己的女兒將她逼迫至如此境地,那隻能說明一件事:孔綿綿,甚至姑父姑媽,從未曾把她當成自家人過。更甚者,他們處心積慮,不過是爲了看自己過得更爲落魄。

她遠遠看着沈秋蓉與孔連天周旋在人羣中,堆了滿臉討好的想笑,指甲深深嵌進了肉裏。

自己前世,真心把他們當成自家人看待,卻不料,這家人竟如她所言,是真真喂不熟的白眼狼,逮着機會便要反咬一口。

不知在檐下立了多久,直到聽見小荷的聲音她才緩過來:“小姐?

沈念回神,面上已恢復了淡然自若。放眼望去,庭院中早已沒有了沈秋蓉一家的影子。

小荷道:“小姐是不舒服嗎?怎麼這幾日常常失神?”

沈念轉頭看見小荷眼中真切的擔憂,笑了一笑,“或許是天太冷了吧。客人都來了嗎?”

“嗯,都來了,離正餐還有些時候,奴婢正要去東廂房送糕點呢。”

東廂房,就是沈秋蓉一家來府上常住的院落。

沈念點點頭,道:“一起去吧。”

她雖不喜沈秋蓉一家,但眼下禮節卻不可不顧。爺爺最看重家中和睦,沈秋蓉是她唯一的姑媽,於情於理,她作爲主人都應該照應周全。

兩人穿的都是厚底鞋,踩在石板上悄無聲息。院門開着條縫,小荷伸手一推,門便輕悄悄地開了。

行至廂房門口,小荷正預備抬手敲門,裏面忽然傳來了說話聲。

沈念忙抬手製止了小荷。

“你這沒用的東西,看看沈念,姿態優雅大方,那纔是大家風範!長這麼大了也沒甚麼長進,遲早要被你氣死!”

是沈秋蓉的聲音。

裏面立刻傳來一道嬌滴滴聲音,不服氣道:“孃親怎麼能當着她的面這麼說我,讓女兒情何以堪啊!”

裏面又說了幾句,大義是沈秋蓉指責孔綿綿不懂事,不及沈念一半的能幹,說着說着,甚至扯到了些陳年舊事。沈念聽了幾句,忽然渾身一震。

孔綿綿叫道:“當年要不是您害死了舅媽,外公也不至於一直責怪我們家啊!”

沈秋蓉立刻斥責了她,兩人說話的聲音變小,小荷見沈念呆立在原地,麻利地拉着她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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