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凌雲一直在做着這個噩夢，只是死法不同。
有時候被分屍，有時候被爆體，有時候被烈焰焚身，有的時候被冰封凍骨。
唯一相同的就是夢中的人影，帶着嗜血眼神的黑暗人影，陰冷、殘酷，帶着那邪佞的微笑。
『你爲甚麼要殺我？』凌雲拖着受傷的軀體，趴在地上。
『不想死就拿起你的武器，來打敗我。』黑影人手中的兵刃，不斷地滴落猩紅的鮮血。
『武器？甚麼武器？你看我身上哪裏有武器？』
『藏在你靈魂中的武器！野性！叛逆！貪婪！還有狂妄！』
『媽蛋你說有就有啊，哎呦喂，大哥，別、別砍了，自己人啊……』
凌雲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他摸了摸被窩，還好，今天沒有被嚇尿，不然又得挨媽媽的揍了。
×××
十七歲還在尿牀的凌雲，每天過着枯燥無味的高中生活。
沒有理想，沒有目標，唯一的愛好是看喜羊羊。
暗戀的女神把他當蟑螂，同學朋友們把他當可以隨意欺負的智障，老師們則乾脆把他當空氣。
在不算漫長的人生中，凌雲連女孩手都沒摸過的時間，約等於他的年紀。依稀記得五歲那年的春節，在大人們的慫恿下，他偷偷親了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遠房表親家的小表妹。結果那個小表妹現在見到他就翻白眼，遠遠繞着他走，跟看見了瘟神一樣。
所以他學會了忍受，學會了逃避。
他無所謂，也不在乎。因爲即使他有所期望，也無法改變任何東西。他只想每天混着日子，回家可以看喜羊羊。
有時候他覺得灰太郎很可憐，灰太郎那麼努力，但是每次都被喜羊羊打敗，他堅持還在看，因爲他想要看到，哪一天灰太郎最終可以成功，實現他的夢想。
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像灰太郎。
×××
空蕩的教室，又剩下凌雲一個人，握着拖把，他還有地沒拖乾淨。
其實今天根本沒輪到他值日，只是當班裏的老大張松對着想要偷溜的他瞪了一眼，他就只好乖乖地回來。
張松一米九，他只有一米六，張松一個巴掌就能糊他一臉。
夕陽照進晦暗的教室，凌雲倚着拖把，思考着人生。
『今晚要是再被那個噩夢嚇尿了怎麼辦？今天灰太郎能喫到喜羊羊嗎？晚飯會不會又是麪條，老媽最近那麼懶，該不會今晚又沒菜喫吧？真不想拖地了，就這樣偷溜吧？』
但是一想到如果偷溜，明天肯定會被張松揍得很慘，凌雲還是乖乖地把地給拖乾淨了。
昏暗的樓梯口，凌雲又遇到了女神艾美麗。
這次倒是沒有撞倒女神，也沒弄髒女神的衣服，只是凌雲踩了艾美麗的腳而已，在他蹦蹦跳跳地準備趕回家去看喜羊羊的時候。
艾美麗擁有一雙修長的大長腿，也有一雙美麗精緻的腳，她從不介意展示這雙腳，所以她穿的是一雙碎花平底涼鞋。
凌雲的腦中突然浮現起一首歌——《冷雨夜》。
因爲女神看來也正在值日，手裏剛好拎着一桶擦玻璃用過的髒水。
“冷雨夜我在你身邊，盼望你會知，可知道我的心……”
冷水順着頭髮滴落，隱藏了屌絲的眼淚。
×××
凌雲拖着溼淋淋的身體回到了家，覺得很難受。
心靈上，身體上都是，看喜羊羊都不帶勁了，甚至連晚餐都味如嚼蠟。不過他還是吃了三碗飯，因爲今天媽媽做了他最愛喫的糖醋排骨。
『也不知道那個懶媽今天遇到了甚麼好事兒。』凌雲自言自語道。
直到躺在牀上，凌雲才發現自己難受的真正原因：原來自己感冒了。
『只是感冒啊，不是因爲女神導致的傷心難過，這我就安心了。睡一覺應該就好了。』凌雲這樣想着，鑽進了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