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杭城外郊,崎嶇的山路上,一輛黑色的賓利正在疾馳。
蒙恬恬坐在車後,靠在椅背神情淡然的看着窗外。
天已經黑透,山風微涼。
車窗倒影出她的臉。
白皙的皮膚,瞳仁分明的眼睛,這樣一張稍帶陌生的臉,讓蒙恬恬覺得有些不適,耳邊的髮絲垂落,她伸出手,把髮絲順在耳後。
手摸到一道細小的疙瘩,這是五年來不斷的整容留下來的最後一點疤痕了。
娜娜的手藝很好,要知道當初那場大火把她的容貌毀了一半,那麼嚴重的傷最後完全恢復只留下這樣一點點疤痕,她已經竭盡所能。
手指從傷疤上拿開,有夜風從窗戶縫隙滲進來,蒙恬恬裹了裹身上的披肩。
“蒙小姐,寺廟那邊已經安排好了。”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蒙恬恬動了,以爲她是坐累了,便開口說話想爲她解乏。
“嗯。”
蒙恬恬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家老太太信佛,您跟二少爺的訂婚禮一切都要遵從古法。新郎和新娘要跪在佛堂聽高僧誦讀佛經。”
“嗯。”
“等到高僧誦經結束,纔算禮成。”
“嗯。”
“還有……禮成之後,會有人把你帶到二少爺的房間待一晚上。不過,這畢竟是佛門淨地,您跟二少爺不能……”
“我知道的。”
蒙恬恬當然知道的,今日要跟她訂婚的是墨家二少爺墨梓,是個軍人,不過三年前他在一次任務中傷到了身體後,一直纏綿病榻,現如今聽傳聞是幾乎要死了。
墨家緊張,在藥石無醫後便聽從的高僧的建議沖喜,更大肆在全國重金求與他生辰八字相符的女人。
蒙志剛一心想要扒上墨家,將家中所有女孩的生辰八字都被他送去參選。
巧的是,蒙恬恬合適,更巧的是,全國參選的女性中,只有她合適。
大師批命,若是她嫁給墨梓,絕對能保墨梓一世平安健康。
這樣天大的好事兒砸在了蒙志剛面前,蒙志剛自然得死死咬住了,他第一時間找到了蒙恬恬,哭着求着她回來嫁人。蒙恬恬恨毒了蒙志剛,但是卻不影響她答應這件事。
時間到了,她本就是要回杭城的。
搭上墨家這棵大樹,也好。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兒,蒙恬恬嘴冷勾了一下脣角,儘管閉着眼睛,整個人卻散發着迷人的魅力。
司機從後視鏡瞟了瞟蒙恬恬,本想說話,又咽了下去。
這個蒙恬恬跟傳聞中的不一樣,周身的氣質乾乾淨淨,尤其是那雙眼睛,亦如泉水一塵不染。
他也疑惑,這樣的女人真的是跟傳聞中的一樣,同時跟十個男人有關係後因爲染病被送往國外的破貨嗎?據說,要不是因爲要給墨家二少爺沖喜,蒙家是永遠不會讓她回杭城的。
墨家爲了二少爺的身體,已經不管蒙恬恬的名聲了,反正他們也沒打算真的讓二少爺跟這個女人結婚,不然怎麼會只訂婚呢。
司機憐憫蒙恬恬,見她好似睡着,不自覺的把車速也降下來。
*
寺廟後山。
“轟轟轟……”
一臺直升機停在寬大的臺子,把四周的樹吹得東倒西歪。
墨寒丞穿着黑色的作戰服從直升飛機上跳了下來。
他寬厚的肩膀,頎長的身體,帶着天生的領導氣質。
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拿着槍,穿着同款作戰服的人。
他們從寺廟後門進到寮房。
這裏是他們休息的地方,明天還有重要任務。
“老大。”一個戴個墨鏡的男人湊到了墨寒丞身後:“聽說二少今天在寺廟裏。”
墨寒丞沒說話,輕輕的掃了一個眼刀。
墨鏡男下意識縮縮肩膀,握緊自己的鋼槍,小聲解釋:“我可沒把你的行蹤告訴老太太,是剛寺廟的人跟我說的。”
另一個眼睛小小的男子嗤笑:“馬大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就沒有你不知道的。”
“嘿,小二黑,你這是甚麼意思!”
“就說你跟個八婆一樣的,怎麼了!”
眼看着兩個人要吵起來,墨寒丞冷哼一聲。
“都閉嘴!”
頓時鴉雀無聲。
墨寒丞看向馬大順:“還打聽到甚麼?”
這可是第一次,墨寒丞對他說出口的八卦感興趣,馬大順抖擻了精神,湊近點說道:“老太太堅信要找個女人來沖喜才能讓二少的好起來,只是這個女人……”
墨寒丞的眉頭緊緊皺起,這種封建迷信的事情,他一直都很反對。
“胡鬧!”
墨寒丞下顎緊繃,將手裏拿着的正在擦槍的毛巾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
毛巾沒碎,桌子裂了。
馬大順嚇得跳了起來,趕緊將自己要說出口的這個女人私生活混亂,品行垃圾的話吞了下去,急道:“老大,老太太這也是沒辦法了。三年了,二少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醫院的病危通知書跟雪花一樣飛進了墨家呢。”
墨寒丞臉色冷凝,狹長的眼中透着凌厲。
他緩緩的坐下,再也不提這事。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知道他爲了弟弟算是妥協了。
*
寶相莊嚴的佛堂。
蒙恬恬披着鳳冠霞帔,孤身的跪在冷清暗沉的佛堂前。
四周都是高僧的誦經聲。
經文的內容她聽不懂,但是那低沉空靈的聲音,簡單的旋律,卻讓她很舒服。
她身邊新郎該跪的地方是空空蕩蕩的。
墨梓的身體不好,所以所有的祈福活動都要讓她這個做未婚妻的來承受。
本該三個小時的祈福時間變成六個小時。
蒙恬恬也不在乎。
與其面對那些心思各異的人,不如在這裏聽聽佛經讓人來得心情舒暢。
恍惚間,她察覺到身邊似乎有人。
她猛的回頭,新郎的位置還是空無一人,只有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的菸草味。
蒙恬恬皺眉,沒人嗎?
門外,是墨寒丞。
他擰着眉,深深的看了一眼佛堂後才離開,他是粗人不懂佛,更不喜這封建迷信的沖喜行爲,看着就冒火。
*
六個小時後,儀式結束,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墨家傭人左拐右拐的纔將蒙恬恬帶到一個院子門口。
“蒙小姐,就是二少住的院子,你自己進去吧。”
那個人說完就轉身離開,將蒙恬恬一個人丟在了原地。
蒙恬恬並不在乎這些人的捧高踩低。
她現在累極了,只想躺在牀上睡死過去。
碩大的院子裏沒有燈,她的手機也被他們收走了,蒙恬恬只能靠着牆根抹黑前進,好不容易摸到一個門。
門沒有鎖,她輕輕將門推開一條縫,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
應該就是這裏。
蒙恬恬走了進去,她累極了,脫下身上那一身幾乎要壓斷她骨頭的嫁衣跟頭飾,她摸黑簡單洗漱後就躺到了牀上。
一抬手,摸到一具溫熱的身體,卻穿着厚重的衣服。
難不成這些傭人因爲墨梓病重,連他也一起怠慢,不給他脫衣睡覺?穿這麼厚的衣服睡覺能舒服嗎?
一時間,蒙恬恬因爲這羣人這樣折騰一個病人而起了怒火。她起身想要給墨梓脫衣服。
可是她剛伸出手,手腕就被人緊緊的攥住了。
下一秒,天旋地轉。
蒙恬恬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壓在了牀上,喉嚨被一隻手大力的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