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尾鳳帕

帶領她們進宮的管事嬤嬤孃家姓殷,據說曾經是先帝某位妃子的乳母,先帝朝的時候在後宮裏很有些臉面。但是後來不知道爲甚麼,被貶到了內務府,因着一手出衆的繡活,才又成了繡房的管事嬤嬤。

殷嬤嬤轉頭看着陸長離,臉上既沒有驚訝也沒有不滿,只是一貫的沒有任何表情,好像是她半輩子都在宮裏,所有的活氣都已經被消磨乾淨了一般。

“是你?你有甚麼事?”

陸長離微微的笑着向殷嬤嬤欠了欠身,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荷包塞進了殷嬤嬤的手裏,“一路上承蒙殷嬤嬤照顧,從今往後在宮裏也還要勞煩殷嬤嬤看護,這算是長離的一點心意,還望殷嬤嬤不嫌棄。”

聞言,殷嬤嬤乾癟的眼簾稍稍抬了一下。

她是在宮裏伺候的一輩子的老人了,這荷包她只需要稍稍一捏,便知道里面是一張薄薄的銀票還有幾顆珠子。這樣大的手筆,就算是後宮裏的主子們也未必能有,她一個小小的繡女……

“這樣重的禮,姑娘還是收回去吧。”殷嬤嬤反手便要遞還給陸長離,“在這宮裏,沒有好處是能白拿的,老婆子我當不起姑娘這份心意。”

陸長離並沒有接,而是勾脣笑着說道:“長離並沒有別的意思,除了謝意之外,不過是想要向嬤嬤打聽一件事罷了,嬤嬤這也不肯麼?”

她是見慣了人情冷暖的人,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這殷嬤嬤並不是真心想要推拒她給的錢財,只不過是就這樣收下心裏不安,所以想要她交底罷了。

在這皇宮之中,一着不甚,便會喪了性命,殷嬤嬤在宮裏大半輩子了,爲人謹慎些也沒甚麼。

話音一落,殷嬤嬤便正眼看向陸長離,意味不明的說道:“我相信姑娘是聰明人。”

陸長離輕輕的笑了一聲,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塊淺紫色的明緞繡成的帕子遞給殷嬤嬤,說道:“殷嬤嬤,您在宮裏這麼多了,想必知道此物的出處吧?”

殷嬤嬤接過了那帕子仔細一瞧,卻是瞬間臉色都變了,那本就敷着厚厚一層白粉的臉簡直陰森的像鬼一樣。

“這東西你是從哪裏來的?!”

看着殷嬤嬤的神情,陸長離緩緩的眯起了眼睛來,但是隨即便笑着說道:“嬤嬤有所不知,我家裏是做綢緞成衣生意的,今年三月份的時候,自家鋪子裏收到了這麼一塊帕子,我爹瞧着似乎不像是民間之物,不敢隨意處置了。正好這次長離入宮,便想着要物歸原主纔好。”

說完,殷嬤嬤臉色極爲深沉,卻並沒有說話,陸長離便繼續說道:“嬤嬤,我瞧着這東西……好像是從甚麼衣物上裁下來的,而且上面的七尾鳳紋,民間也不能擅用……”

豈止是從甚麼衣物上面裁下來的,陸長離自幼修習刺繡之法,怎麼會看不出來,這方像是帕子一樣的東西,根本就是從女子的肚兜上剪下來的!

“你住口!”不等陸長離的話說完,殷嬤嬤就直接厲聲打斷了她,而且還將陸長離塞給她的那個荷包連帶着帕子一起硬塞還給了陸長離,臉色陰沉的說道:“陸長離,你問的這件事我不知道,你去另尋他人吧!”

話一說完,殷嬤嬤就直接快步就要離開。

陸長離眼眸中泛着冷光,再次問道:“殷嬤嬤當真不知道麼?”

殷嬤嬤的腳步直接頓住,過了許久纔像是僵住了一樣慢慢的回過身來,呼了一口氣之後才說道:“長離,這宮裏的奴才,個個都是命如草芥,上面主子隨便動動手指便能讓你們直接埋到地裏去!要想在這宮裏活下去,管好自己的舌頭便是第一條,方纔入宮的時候我說的話,你竟是渾都忘了!”

命如草芥……又是命如草芥!

聽到殷嬤嬤的話,陸長離只覺得一陣心火從腳底下直直的燒到了頭頂,滔天的怒氣以及恨意甚至要將她整個人都湮滅了。

但是片刻之後,最終還是理智佔了上風。

陸長離勉強的在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又恢復了尋常模樣,對殷嬤嬤說道:“嬤嬤說的是,長離就是一時好奇。這上面的飛針繡法精妙絕倫,我此生還從未見過……倒是平白惹得嬤嬤生氣了,還請殷嬤嬤不要跟長離一般見識,這荷包就當是長離的賠禮,且請嬤嬤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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