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受寵的正夫人

冬夜京城,安定候府東側院的一間柴房中。

單薄衣衫的冷幽憐正對着僅存的一隻蠟燭哈氣,透風的窗外,一道身影跌跌撞撞朝着柴房跑來,趴在門口氣喘吁吁。

“夫人……夫人,打聽到了,將軍府全家於明日問斬。”

冷幽憐手一顫,顫抖間還無意被燭火灼傷,可這痛,卻比不過她此刻的心。

腦中迴盪着那高位君主的曾經話語。

“顧月容,你不過是朕牽制顧家的一枚棋子,如今朕登上高位,邊疆穩固,顧家該退了,你也沒用了!”

顧家歷經北越三代,衷心爲國,到頭卻抵不過羣臣的一句功高蓋主,和幾封不知道打哪兒來的謀逆書信。

冷幽憐閉了閉眼,只想將這昨日噩夢拋卻腦後。

“呀!夫人,您的手被燙紅了!”

“無妨,秀荷,明日我要出府一趟。”

秀荷看着夫人靜好安逸的側容,突然發現,自從昨日夫人落水後今日醒來,就像變了一個人。

冷幽憐看着秀荷,不過笑笑,是啊,她的確變了一個人,誰能想到,此刻在這安定侯府柴房裏關着的正夫人,竟然是前幾天冷宮裏被削肉剔骨煮成肉泥的貴妃顧氏。

“夫人,侯爺說了,您傷了側夫人,這幾日不能出去……”

冷幽憐看向彎月的眸光依舊柔和,只是她的心,卻是無比堅定。

明日,她必須去!

因着自己如今身份是安定侯府裏不受寵的正夫人,想出門就只能喬裝打扮,換上秀荷的衣服,冷幽憐便從後門出,一路踏着風雪前行。

今日的京城很熱鬧,大家都在談論着將軍府全家問斬之事。

“快去看看啊,顧家上下幾十口人都被押送城門了。”

“聽說那貴妃顧氏了嗎,說是前幾天死在了冷宮裏,被人發現已經成了人肉湯,後來倒去了城外暗河,也不知道漂哪去了……”

“噓,可別說了,小心被人聽去了人頭不保。”

冷幽憐走在人羣中,容色清冷,雙手不住握緊。

“午時已到,斬!”

尖利的聲音從遠處的城門口傳來,冷幽憐立即回神,快步地朝着那人羣中而去。

可誰這時突然踩了她一腳,雪地本就難行,冷幽憐就這樣摔倒在地,倒地剎那,她只聽到那大刀落下,斬斷頭顱的聲音。

冷幽憐猛然抬頭,卻只從人堆的腳下空隙間,看到了一顆滾落而下的人頭!

那是她的父親!

她雙手緊緊扣着地面,手被寒涼的積雪凍成了冰也絲毫不自知。

而就在這時,一道唱報聲突然響起。

“皇上駕到——!”

慕容寒居然親自來了刑場,顧家都沒了,他還想做甚麼!

疑惑與仇恨交疊,充斥在她四肢百骸,冷幽憐忙不迭從雪地裏爬起身,朝着街邊的巷口跑去,一雙靈動的眸子裏只剩下了冰冷。

她盯着那明黃色的轎輦出現在了人前,百姓齊齊跪倒在地,高聲叩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黃輕紗中,北越帝王慕容寒坐立其中,懷中還摟着個美人兒,即使是隔了一層輕紗簾子,冷幽憐也能認出那個女人,那是慕容寒的新寵,她曾經的貼身宮女,梅兒,亦是如今的梅妃。

可笑,賤婢也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一朝,冷幽憐只恨自己當初瞎了眼,居然把這兩個狗男女當成知心人。

太監魏公公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

“顧家雖有罪,但陛下念其曾經保家衛國,特意來親臨相送。”

此話一落,衆百姓皆嘆當今聖上仁心仁德,對謀逆之臣還如此寬厚。

只有冷幽憐,抓住牆壁的手驟然收緊。

這就是慕容寒的目的,不僅僅能親眼見到自己最恨的臣子滿門被屠之慘狀,還能贏得天下人心中的好名聲,慕容寒啊慕容寒,果真是當之無愧的狠心帝王!

嗒!

一道落棋之聲從街邊旁的茶館二樓傳來,一截白袖輕滑棋盤,帶着輕緩的語調。

“不僅受萬民稱頌,還除去了心頭大患,慕容寂,你這個小舅舅可真有手段。”

有人不以爲意地輕笑了聲,狹長眼眸穿過半開窗口,看去了那街邊一角。

原本他只不過是晃眼而過,卻被那躲在巷口的女人吸引去了眸光。只因,在這萬民相送御駕離去的“熱鬧”場景中,眼中有着瘋狂恨意的她,就像是個獨立的存在。

“白起,那個女人是誰。”話語間帶了些懶散,似只是個看戲的事外人。

白衣人斜瞅窗外街角。

“奧,是她啊,安定侯家的正夫人,怎麼了,難不成堂堂鎮北侯世子,還對這樣個不受寵的女人感興趣?”

“聒噪。”

男子瞪白衣人一眼,背靠長椅,眸光裏似有水光瀲灩。

安定侯府正夫人嗎,那還真是可惜了。

冷幽憐自然不知道喬裝出府的自己已經被他人認出,她只是狠狠地盯着那遠去的天子轎輦,心中的復仇之念,逐漸燃燒。

慕容寒,你的貴妃顧氏回來了,你,準備好了嗎!

便如此,冷幽憐一直站在巷口冷風中,只看着那些禁衛軍帶走了顧家人的屍骸遠去,她這才跪地拜別了親人,回了安定侯府。

咚咚咚。

冷幽憐敲響了侯府後門。

“秀荷?”

離府之前,冷幽憐和秀荷說好她要在後門等着,可爲何敲了門也沒有回應。

冷幽憐心裏頓時湧起了一抹不安感,難道……!

正在這時,有人打開了後門,一盆涼水就對着她身上潑去。

“呀,原來是夫人啊,不是被關進柴房了嗎,這是打哪兒去了?”

“還能去哪兒,側夫人都說了那叫秀荷的小丫頭偷了她的簪子,看咱們正夫人這身丫鬟打扮,定是偷偷拿出去當了吧。”另一個丫鬟道。

冷幽憐曾經也是尚書府的正經大小姐,因母親早逝備受欺凌,爲助父親官途嫁入安定侯府後,更是被夫君嫌棄,半年之久都未圓房,因此還在京城女眷裏鬧了不少笑話。

而現下,連個舞女出身的側夫人也能蹬鼻子上臉,難怪這些奴僕都會如此欺辱她,不把她這個正室當回事。

冷幽憐眸光微動,已經明白甚麼偷簪的事兒都是那側夫人的奸計,她下巴微昂道。

“秀荷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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