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將功折罪

四匹通體雪白的神駿並駕齊驅,緩步行來,馬蹄篤篤兩聲,再也紋絲不動,身後華貴精美的車駕停下,黑楠車身,四角懸鈴,兩旁簇擁着十數名威嚴肅整的兵將,另有人馬在車後壓陣。

只需一眼,便能斷定來人身份不低。

三三兩兩的行人已自發避到兩邊,噤聲不語。

車門被侍從恭敬打開,修長白皙的手指劃過車幔,隨之出現的,是一張俊美至極點的容顏。

頎長挺拔的紫色身影自車內沉步走出,一名侍從快速上前低聲稟報,他神情淡漠,波瀾不興地掃過這邊,隱約泛着淡淡深意。

蘇禾不經意地抬眸,恰好對上那一雙丹青聖手也描摹不出的眉眼,心神不屬。

她不是沒見過好看的男子,如師父師兄,去安南看過她幾次的長兄蘇痕,甚至雲深,每人都是全然不同的俊朗風姿。

可與眼前這個着紫色袍服的男子相比,便都顯得黯然了。

不止是皮相上,更在於那一份清華卓然的尊貴氣度,與生俱來。

“二皇兄!”

十三皇子大喜,脫口而出,忙在羅遠的攙扶下爬起身。

蘇禾回過神來,四周的人已匍匐下拜。

“參見宸王殿下!”

一月前奉命巡歷西疆三郡的宸王封允宸?

她沒想到,竟會在這裏見到這位天齊傳言中的人物。

與當今太子一母同胞,同爲中宮所出的嫡皇子,身份貴重自不必說,更兼文武兼備、丰神俊秀,是宣平帝衆多皇子中唯一一個年紀輕輕便被封王的兒子。

據師兄八卦,似乎若不是因着甚麼隱疾一說,這儲君之位怕也是他的。

可剛剛驚鴻一瞥間,她並未看出有何病症,難道已病入骨髓?

還沒等蘇禾欠身下去,清冷淡然的嗓音便傳出。

“免禮。”

十三皇子已迫不及待跑到了封允宸跟前,羅遠在後面膽顫心驚,卻驚訝地發現主子的腳傷已沒了問題。

“回府再說。”

不等十三皇子出聲,封允宸收回視線,薄脣輕啓,對一旁候命的侍衛擺了擺手。

……

兩刻鐘後,宸王府凝暉堂。

“小姐……”蘭心打量了下四周一週,欲言又止。

蘇禾明眸微動,搖了搖頭,示意先不要輕舉妄動。

事發突然,她也還有些懵。

本以爲宸王出現,以他對自家弟弟的瞭解,必定明白前因後果,讓她們安然離開。

結果還沒走多遠,就被他身邊那位宸王府侍衛統領藺渙給“請”來了這裏。

對方言辭客氣,態度恭敬,身後還跟着一隊實力不凡的護衛。

而以身份來講,她也必須得走這一趟。

就不知這位宸王殿下是要秋後算賬還是另有文章了。

外間傳來沉穩利落的步伐聲,當先一人背光而來,身後跟着先前打過照面的藺渙。

能讓其恭謹以待的,自然是這座王府的主人。

這麼會兒功夫,他換了玄色常服,比起雍容華貴的紫色,更襯得容顏逆天,眉如劍,眸若星,諦神一般。玉一般的面龐不知爲何有些凌厲,雖是一瞬,可蘇禾卻看得一清二楚。

眨眼間,神色已溫淡如初,無形中卻給人帶來一股非常大的壓力。

見十三皇子並未跟來,蘇禾斂了斂神,與蘭心一併俯身下拜。

“宸王殿下鈞安。”

封允宸幽邃深沉的鳳眸地掃過纖細輕嫋的月白身影,眉心微蹙。

“既爲靖北侯府的二小姐。”

蘇禾抬頭,眸底劃過一絲錯愕,都來不及細想,溫涼的話音再次傳來。

“爲何向本王行此大禮?”

蘇禾一時沒有回話,似乎在斟酌該如何回答。

靖北侯有個自小在外養病的女兒一事,若有心查探,並非甚麼祕密,可十四年來除長兄蘇痕外,無人見過她的樣貌,帝京隨城與安南相隔千里,這次啓程時間連侯府的人都不確定,更何況十日前這人還遠在西疆。

若不是對靖北侯府瞭如指掌,僅憑一面,就能判定她的身份。

這份心思,當真可怕……

沉默片刻,蘇禾欠身一禮,“靖北侯之女蘇禾,唐突殿下,望殿下恕罪。”

如婉風流轉的身姿,就像是一枝緩緩開放的梔子,在庭前帶着明麗的光暈,讓人移不開眼。

“平身罷。”封允宸回身落座,“允安頑劣,本王代爲謝過二小姐出手醫治。”

不是爲了替十三皇子“算賬”,蘇禾心中有些狐疑,卻下意識推辭道,“殿下言重了,十三皇子受傷亦與我有幹,不敢居功。”

“哦?看來南雲門外的內情本王知曉得不夠,二小姐既堅持有過……”封允宸話鋒一轉,淡淡道,“那眼下倒有一事,可藉此將功折罪。”

“殿下,這……”

他說的太理所當然,讓蘇禾聽得小臉直抽,比珠玉還奪目的黑色瞳孔微縮,愣怔、驚忡都形容不盡此刻心緒。

她方纔所說不過客套話而已,十三皇子受傷之事可大可小,宸王能不計較自然是意外之喜,哪還敢邀功請賞。

怎麼推辭一下,轉眼反倒要“將功折罪”了?

“二小姐似有所不滿?”

封允宸微微側首,脣角微揚,雖是極盡俊美,但蘇禾心裏竟驀的打了個寒顫。

“蘇禾不敢,只是殿下都不能解決的事,小女愚笨非常,怕也有心無力。”

“無妨,神醫慕凌風的親傳弟子若也愚笨非常,世上大半醫者豈非要羞慚自盡。”

蘇禾無話可說,無奈垂下視線,分外乖覺。

封允宸意態端然地拿起一旁的茶盞,只掃了身旁一眼,藺渙轉身出去。

半盞茶功夫不到,帶回一個黑衣男子,侍衛直接將他扔到地上,露出正臉。

那人面色青紫,脣色烏黑,分明中毒已深,卻仍留有一口氣在,只是完全處於昏迷狀態,顯然用了極貴重的藥物吊着,還封住了經脈。

蘇禾只掃了一眼,就明白了爲何封允宸方纔提到醫者。

論及醫術,自然無人及得上師父,他向來行蹤不定,退而求其次找她倒也沒錯。

可這男子闊鼻深目,五官明顯不像中原人,倒像來自……西疆。

壓下心頭諸多疑慮,蘇禾定了定神:“殿下要我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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