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是沒見過這種奇葩

滿目琳琅雕畫棟,玉龍飛起煙雲重。

華麗的馬車於官道上疾馳,雄偉的長安城已近在眼前。

車內霧觳空濛,茶香繚繞。矮几前,盤坐着一名寬袍廣袖的中年男子,墨髮自然垂下,臉型瘦長,兼目若星辰眉似劍,上脣一抹青須,十分仙風道骨。

此人便是魔門蒼穹宮的掌教九重城。

九重城輕拈茶杯,細品一口,覺水溫尚可,便猛然朝着旁邊一潑。

茶水準確無誤的潑在了一旁四仰八叉毫無睡相的黛琦臉上,潑亂了她精緻的髮型。

“啊!”黛琦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大有垂死病中驚坐起之勢。

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她怒氣沖天,“你個老王八又發甚麼瘋?是不是拔牙把腦子也拔壞了?”

作勢便要起身去打,奈何同樣寬大的漢服又將她矮小的身子絆了一下,一個跟頭栽在了九重城跟前,臉還是朝下的。

黛琦:“……”媽的,日常想弒師是怎麼回事兒。

九重城又斟了一杯茶,慢條斯理的品着:“快入城了,理理儀容,莫在宮中丟了魔門的臉面。”

他這個徒弟端着的時候,外表還是很有欺騙性的,就一朵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任誰見了都不得不讚嘆一聲“籠煙仙子”。

——黛琦小名籠煙,嗯,九重城起的,都說賤名好養活,魔尊大人起這名的初衷到底如何也只有他本人知曉了。

用黛琦的話說就是,故作高深,不知道當時抽的甚麼風。

事實上她也白瞎了這名,內裏就是個懶到醬油瓶倒了都不會扶一下的爛泥。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原本就讀於名牌大學考古系的黛琦就是個整天宅寢室的佛系“大學僧”,喫飯都懶到靠外賣補給。

難得因爲考古任務不得不出趟遠門,特麼就被雪壓斷的樹枝給砸死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某個辣雞系統突然就出現,以任務爲名把她弄到這裏來了……

此時一聽要入城,黛琦立馬回神,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先用內力瞬息烘乾了身上的水漬,然後隨身摸出了一把梳子和一柄銅鏡,漫不經心的梳妝打扮起來。

明明才年僅十歲,便已具備了非凡的風儀,正應了那句金玉其外。

待馬車駛入城中,莫說普通百姓,連官兵也自覺退避三舍。

當今天下,道門、沙門盡皆沒落,道士、沙彌因先帝之故皆被強令還俗,而魔門卻趁機崛起,如日中天,甚至被先帝封爲北周國教,頗受倚仗。

新帝宇文贇(yūn)早已派了使者在城門等候迎接。

馬車停下,九重城自車中走下,黛琦隨後。

“老夫奉官家之命迎候魔尊。”當先一人上前朗聲道。

黛琦看過去時,心道好傢伙,這新帝果真給足了面子,居然派了自己老丈人隨國公普六茹堅來。

來人身形高大,面容英俊且威嚴,美髯青須,放在現代妥妥也是國民大叔一枚。他乃是漢太尉楊震的十四世孫,其父楊忠因隨周太祖關西起兵,被賜鮮卑姓氏普六茹。現在叫普六茹堅是沒錯啦,但另一個身份可就厲害了——隋文帝楊堅。

“隨國公親自來迎,真是折煞本尊了。”

不管黛琦這廂如何腹誹,九重城不忘客套。

“魔尊此言真叫老夫無地自容。”普六茹堅搖頭,又向黛琦打了個招呼,“少主也來了。”

站在魔尊身旁的黛琦一向生人勿近,即便面對隨國公也不假辭色,只冷淡的點了點頭。

世人皆知少主黛琦乃魔尊九重城撿回的孤兒,自幼得魔尊親傳,天資卓絕、性冷如霜,年僅十歲便已是先天高手。

實乃百年不遇的奇才。既然是天才,有些許奇怪的性子也是正常的嘛,普六茹堅自然表示理解。

他面色不改,從容相邀:“魔尊與少主且隨老夫入宮。”

“隨國公請。”九重城禮數週全。

宇文贇此時卻正與美人嬉戲,聽得宮人通報魔尊已抵達宮中,饒是他再好美色,也曉得輕重,立即舍了美人趕去前殿接見九重城。

“國師遠道而來,辛苦了。”他也是個很會做表面功夫的人,一見面就託着九重城的手臂噓寒問暖。

“勞聖人擔憂。”面對着衣冠還有些不整的年輕天子,和他帶有的濃重脂粉味道,九重城並不在意,微微頷首,禮節上無可挑剔,“先帝溘然而逝,天不假年,老臣心中亦悲痛不自勝,然還望聖人節哀,這江山還需聖人坐鎮。”

“國師所言甚是,寡人謹記在心。”宇文贇聽完連連點頭,謙遜不已,卻即刻轉頭看向九重城身旁的黛琦,“一轉眼籠煙已長得如此標緻了,可還記得贇哥哥?”

黛琦冷漠臉:“……嗯。”

心裏早已罵開了花,這史書所載的周宣帝宇文贇着實是個奇葩,自家老爹昨天剛死,今天就一副縱慾過度的模樣,臉上也不見任何悲痛——聽說昨天他還指着宇文邕的棺材罵“死的太晚了”呢。

以及九重城這睜眼說瞎話的能耐她也是很服氣的。

“隨國公辛苦了,且先回去歇息吧。”宇文贇抬眼見老丈人還立在一旁,開口卻是逐客令。

普六茹堅也很知情知趣,當即告退離去了。

殿中只留下了宇文贇和九重城、黛琦三人。

“國師、籠煙,快坐。”

三人便席地而坐,宇文贇居上首。

“國師能親臨登基大典,寡人心中甚是感激。”宇文贇將姿態放得很低。

先帝宇文邕在世之時,對他的管教十分嚴格,甚至到了派人隨時監視他言行的地步。宇文贇忍辱負重,終於靠着年齡優勢一舉熬死了老爹。

可以說是一朝放飛自我,在宇文邕剛死之時就極盡荒唐之能事。但對九重城這個魔門首座、當朝國師卻不敢得罪半分。只因他荒唐歸荒唐,卻也十分清楚這尊大神得罪不起。相反,若是能得到九重城的擁護,那他就更加可以肆無忌憚、高枕無憂。

漢末之後,朝廷愈發積弱,更兼東晉消極避世、偏安一隅,朝廷的威望徹底衰敗。五胡亂華,天下分崩離析,南北對立。

此消彼長,朝廷弱則江湖強。道門、沙門、魔門、儒門爭相併起,大放異彩。

而因先帝之故,北周境內再無佛、道,魔門一家獨大。儒門也只能退居其次,供朝廷驅使卻無能攬權。

與之相反的是,南陳那邊卻是儒釋道三家並進,魔門反而默默無名。

如今江湖門派武學正是上承上古春秋,下啓隋唐宋元一代的時候,變化萬千,詭異高深,更有玄學大興,鬼神莫測之能。一代宗師高手,便可抵千軍萬馬,着實不可小覷。

這也是先帝和新帝都如此倚重九重城的原因。

“先帝對老臣有知遇之恩,如今先帝駕鶴西去,老臣自當盡心輔佐聖人,以報君恩。”九重城謙卑道。

“國師赤誠。”宇文贇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而後才說出了他大費周章的真實目的,“想來國師也聽說了,那南朝陳頊(xū)派了左丘離、如慧和王鼐(nài)前來長安。名爲賀寡人登基,只怕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寡人甚是憂慮啊。這三人俱爲當世宗師,若意欲對寡人不利,寡人該當如何?”

宇文贇口中三人不僅是南陳道門、佛門和儒門的領袖,也是與九重城齊名的宗師高手。

“左丘離雖爲道門領袖,卻是小家行事;如慧禪根不淨,好名逐利,何足爲慮?而王鼐文不比其兄王鼒(zī),武不如左丘、如慧。聖人如此憂慮,實屬不必。”九重城三兩句便打消了宇文贇的顧慮。

五胡亂華之後,門閥士族倉皇渡江南逃。其中便包括王謝這樣的大世家,而王鼐、王鼒便是後來的會稽山陰王氏一支。其祖上輝煌之時,曾有“王與馬共天下”之說。

王鼐是儒門天文書院的掌門,王鼒則是山陰王氏的現任家主。

“聽國師一語,寡人豁然開朗啊。”宇文贇聞言欣喜不已。

放下了心中大石,他轉而對一旁的黛琦獻起殷勤:“籠煙可是覺得無趣了?不如跟着贇哥哥去後宮玩玩?”

黛琦:“……”玩個雞啊,去後宮玩你小老婆嗎?

真是沒見過這種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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