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正經的收費是怎麼收

在愛情裏沒有道理可言說,也沒有規律可找尋。

涼伊第一次見到蘇白時,只覺得世間真的有這樣的男子,慵懶得像只貓咪,大大的眼睛閃爍着不知名的光芒,就這麼不耐煩地盯着你,極其不爽卻又盡力憋着的模樣,很惹人愛。

眼前的男孩單手扶着門把手,身體挪開了一些,“進來吧。”

怔了片刻,她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氣,卻又覺得心裏悶得慌。

隨着蘇白的步伐,她的視線慢慢在這座大房子裏遊走。

從入門,便上了獨木橋,聽着淅淅瀝瀝的水聲,莞爾,便進了主樓。

大房子也只是兩層樓,明亮潔淨的感覺,並不是涼伊所想象中的奢華的豪宅。

進了屋,蘇白才扭頭認真打量她。

這一雙柳葉眉,帶着江南女子嬌美的風情,不凌厲,卻生生被眼前的女孩演繹出了靈動的感覺。

他一看她,她就下意識地板正了身體,乖巧地站着,手不知所措地抓着揹包的帶子。眼前的男孩只是走到他的身旁,輕輕蹲下身,撿起了她腳邊的娃娃,是一個手工做的……很醜的娃娃,而後站起身,緩緩離開,就像她不存在一樣。

他不開口詢問,涼伊自然不敢說話,呆呆地站着。

站了許久,在心裏糾結百次後,涼伊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好,我是來家教的,請問,我該做甚麼?”

蘇白大大的眼睛盯了她一會,才指了指身旁的位子。涼伊如釋重負地走了過去,坐在了他旁邊,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研究起了眼前的鋼琴。

“會嗎?”

少年只是坐在那裏,連手都不曾放上去,倒是一直低頭翻看琴譜。

涼伊聽到詢問,吐了吐舌頭,說:“不會。”

莫非這人是想找鋼琴家教?學妹辦事也太不靠譜了,不是說輔導小學生作業嗎?好丟臉啊。

涼伊站了起來,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我好像弄錯了。”

沒有回答,接踵而來的是悅耳的鋼琴聲。

用所有知道的美好詞彙來描述他,似乎也是十分貧瘠喫力的。墨黑色的頭髮軟軟的搭在前額,隱藏着魅惑的雙眸,高挺的鼻樑與薄薄的嘴脣,完完全全的巧奪天工恰到好處。白皙的頸、分明的鎖骨,性感又不失安全感。會彈鋼琴的手指,就像是魔法師的魔法棒,只需輕輕揮動,就足夠魅惑人心。

涼伊未曾見過這樣的人,就那樣安靜地呆在那裏,就能勾走你的魂魄。一時間被迷了眼,無法抽身。

“記住這首曲子,它對你而言很重要。”

蘇白拉了拉睡衣的領子,站了起來,拍了她頭一下,這時,涼伊才呆呆地抬頭看他,蘇白無語,嘆了口氣。

他從未見過這個女孩,不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麼長大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誰。

只是知道,欠她很多,很多,似乎一輩子也還不了。

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修長的雙腿就立在涼伊眼前,隔得那樣近,涼伊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假意咳嗽了一聲,呵呵傻笑了下。慢慢起身,才發現這人竟然挺高,纔到了下巴,按照自己一米六八的身高估算,那大概一米八跑不了了。

“大三了?”

"啊,嗯。“

“喔,還有兩年。”

涼伊覺得莫名其妙,只覺得自己走錯了門。渾身都不舒服,只想開門逃跑,想着就盯上了門,計算起了該怎麼跑才能又快又成功。

她吸了口氣,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抬腳踢在了他小腿內側,結果被人一把扣住手,用力一拽,整個人就被拽了過去,本以爲最多撲倒那人懷裏,誰知對方忽然鬆手,用膝蓋頂了她的腰,只聽到砰地一聲,人就摔在了地上,還好背了個包,墊了下背,否則腰都能摔斷。

涼伊也不是喫素的,在外面摸爬滾打兩年,沒點技能也混不下來。一聲不吭,兀自爬了起來,慢悠悠地把書包放在了凳子上,撲了過去,對方先她一步,退了一步,見她重心不穩,似乎要倒了,正準備去扶,手一伸過去,就被涼伊一口咬住,見甩不開,蘇白索性將人拉到了懷裏,使勁掐了她腰間的肉,才見她鬆開了嘴。

正要破口大罵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哥哥。”

小破孩!

蘇白將她順勢摟在了懷裏,微微低頭,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朵裏,酥酥麻麻的,“你的正主來了。”說完,人就撒手,將她推了出去。

涼伊只覺得尷尬,呵呵傻笑了幾聲。小孩,貌似不住這裏吧,記憶裏那好像是個古宅,和這裏差別很大。

“阿姨,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簡單地吃了飯,涼伊就跟着小孩上了二樓。

從進房間開始,小孩就開始自顧自打開了電腦,邊看着動漫邊乖巧地做作業,絲毫不需要某人的感覺。涼伊尷尬地坐在一旁,過了一會,小孩把作業本丟過來,“阿姨,簽字。”說完,又開始拿練習冊做了起來。涼伊一頭黑線,無奈地拿過了作業本,蘇天,四年一班,打開作業本全是紅勾勾,滿分,白了一眼,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鄭重地簽上了日期和名字,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在樓下晃悠了一圈都沒找到人,涼伊撥打了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只說了一句,“二樓左邊。”,電話就被掛斷。

涼伊只好認命地上樓,進了左邊第一間,入眼的是一張柔軟的大牀,稀稀拉拉丟着幾件衣服,再往裏走,便聽見了淅淅啦啦的水聲,不難猜出是在洗澡了。無聊的某人開始參觀起了臥室,最特別的大概是那一整套看起來很厲害的遊戲裝備,涼伊嘖嘖了兩聲,拐進了衣帽間,看到那一整排的西裝後,嚥了咽口水,溜了。

天知道,她多想要一個衣帽間,進去就可以呆上一整天的那種。

在小鎮的時候,就數村長家最有錢,也只是買了一個大大的衣櫃,那時候涼伊也很羨慕村長女兒,去她家玩,總是會去膜拜一下那個衣櫃。

她剛退出來,蘇白就擦着頭髮走了出來,穿了一身寬鬆的衣服,看起來和大學裏的那些男生沒甚麼區別,紅色衛衣搭破洞牛仔褲,偏偏穿了涼伊最愛的紅色,惹得她一顆心撲通通地跳。

想起正事,她抬起頭認真地發問:“蘇天壓根就不需要輔導,那我來做甚麼?”

蘇白繞過了她,坐在了牀上,“需要家長簽字。”

“那又要不了幾分鐘,你籤一下又不會死。”

蘇白抬頭瞪了她一眼,涼伊委屈地往後退了退,小聲地說:“那怎麼收費呢?”

“你要正經的還是不正經的?”

“甚麼?”

“正經收費呢,就是你知道的那樣,不正經的,就看你表現了。”帶着劇烈魅惑妖毒的聲音響起,涼伊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呵呵笑道:“還是正經就好,你好好休息,我去幹活了,再見。”說完,腳上抹油跑了。

不過幾日,涼伊便徹底摸清了蘇天的性子,到底是個小孩,喜怒哀樂全寫在一張臉上。喜歡喫糖,愛看動漫,討厭蔬菜,超級怕哥哥。於是,爲了改了蘇天做作業看動漫的習慣,涼伊每每都拿蘇白壓他,屢試不爽,之前約定的兩個小時的輔導,變成了一個小時做作業,一個小時陪着看動漫。

每到看動漫的時候,涼伊就跑去關上書房的門,生怕被抓包,就被扣工資。

蘇白倒是每天很準時地八點來敲門,先是送蘇天回老宅,然後送涼伊回學校。

宿舍裏幾人問了她好幾次,她都認真回答,“是家教小孩的哥哥,人家人好,送我回來了啦。”宿舍裏一羣妖孽哪裏肯信她,直說她被包養了,讓她發達了,別忘了她們。想到一羣女人挪移的眼神,涼伊就渾身不舒服,思慮了片刻,偷偷看了看車的人好幾眼,清了清嗓子,纔開口,“那個,你能不能在我宿舍下面那個路口停,你看,下面又好倒車,上去路有些宅,你不太好倒車,對吧?”

蘇白冷了臉,突然掉了頭,往完全相反的方向開去。自知自己惹了事,涼伊端正坐好,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的路,一言不發,她纔不要一直遷就她,工作時間已經結束了,他要是敢吼,她就咬死她,反正她孤身一人,沒甚麼好怕的。

車子一路無聲無息地開着,誰也不說話。

涼伊盯着屏幕上亮起的通話,暗淡了眸色,緩緩接了起來。

“這事我不知道,交流會一直是字瑤在安排。”默了一會,她無奈地說:“陸塵,我甚麼人你不瞭解嗎?”可電話那端的人似乎認定了楊雪受傷是自己暗地裏做的,情緒激動,絲毫聽不進去涼伊的話,涼伊心涼了,閉了閉眼睛,才道:“在那裏等着,我過來處理。”說着掛斷了電話,拉了拉蘇白的衣袖,“我錯了,我道歉,你能送我回去了嗎?”

默了一會,蘇白猛地剎車,掉了頭,“去哪?”

“學校活動室。”

到了活動室,只見字瑤抱着手臂氣呼呼地盯着楊雪,恨不得把她吃了,而可憐巴巴的楊雪依偎在陸塵懷裏,臉色蒼白,腿上被包了厚厚的紗布,看來校醫有過來處理過。見她過來,字瑤跑了過來,臭着一張臉埋怨道:“陸塵他麼的就是個垃圾!大垃圾!”

涼伊忍住了笑,說實話,字瑤雖然平時裏瘋瘋癲癲,但也不至於這麼無緣無故罵人,何況還是同班的人。

“出甚麼事了?”

“就扭了個腳。”

陸塵走上前來,“學姐,這事你該給個交代吧,這麼多人爲甚麼偏偏就雪兒的鞋跟壞了。”說着旁邊一女生將鞋遞了上來,“這明顯事先被人動了手腳,還用膠水粘上了。”

涼伊看了一眼,回頭問了字瑤一句,“你乾的?”

“你覺得我會幹這種事?”

涼伊只覺得煩,狠狠吸了一口氣,對着文學社所有彩排的人說道:“我不管誰幹的,我會去調監控,查出來就直接交給學校了,你要是現在站出來,道個歉的事。”說完扭頭看了楊雪一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她有些反感,“我送你再去醫院看一下,三天後,我給你一個答覆,先代表社團說聲對不起。”

蘇白一直站在一旁看戲,她只好認慫地走到他旁邊,抱着他手臂搖來搖去,側着臉小聲乞求,“求你了。”

最終幾人去了醫院,重新包紮了一下,醫生只說:“只是扭到了一下,沒傷到骨頭,回去養幾天也就好了。”涼伊送醫生出去,開了證明,纔回了病房。見靠在門口的蘇白,才明白有錢到底有多好,比如,現在,只是扭了個腳,竟然進了最好的病房,讓醫生過來看。要是往常,就算骨折了,也得一跳一蹦地去就診室看。

“蘇白,謝謝你。”沒見過她這麼正經的模樣,蘇白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下,就被涼伊拽着進了病房。

安置好一切,送完兩人後,涼伊手足無措地盯着前面,不知道怎麼開口,就一直僵持着。

她跟陸塵表白的時候都沒這麼糾結過,感覺自己越變越小,快要被風吹走了的感覺。眼看着就要到宿舍關門的時間了,可這人一動不動,涼伊沒辦法,伸了爪子出去,剛拽上他毛衣,眼前一張俊臉就被放大,還沒等她想清楚,高高的鼻樑就觸碰到了她的臉,下意識地閉了眼,冰涼的感覺在脣邊蔓延開來,渾身一個哆嗦。涼伊使勁地拽着他的毛衣,蘇白笑了笑,溫熱的氣息盡數吐在了她臉上,一張瓜子臉全紅透了。蘇白離她遠了一些,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繼而笑了笑,“完了,你進不去宿舍了。”

反應過來的某人,手忙腳亂地找了手機,看到十一點過兩分的時間,哀怨地抬頭看着蘇白。

“你送我上去!”

“不是不讓我送嗎?自己上去,也不遠。”

涼伊惡狠狠地摔了車門,一路狂奔,偏偏全是上坡路,跑得腿痠,衝上去,就見大門關得緊緊的,敲門的話,肯定會登記,然後上報學院,扣分,關鍵是丟人啊,還要被學院通報批評,想了想後果,涼伊氣呼呼地原路返回,人果然還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走近,上車。

“怎麼?回不去了?”

涼伊哼了一聲,便就不再說話,盯着手機刷起了微博。

腹黑的蘇白大大,此刻正一個勁憋着笑,果然逗傻子的感覺很好啊。而某個傻子正氣呼呼地自個兒生着氣,哪裏知道這人是故意拖她時間。

從這裏開始,而後的那些年,涼伊似乎從沒有很透徹地活過,她依賴着他,將自己卑微到塵埃裏,只爲他。若是可以重來,她大概是打死不會上這輛賊車,那麼往後時光的那些傷痛是不是就不會來到,兩人也會在各自的世界各自安好。

可,上帝從來不管閒事,沒時間聽你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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