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幾樹半天紅似染

  漢朝,建安五年,一架並不算破舊的馬車慢悠悠的駛出了漢朝的都城中京。

  趕車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一身已經洗得看不出顏色的粗布衣裳無精打采的耷拉在骨瘦如柴的身子上,看起來似乎大了許多,隨着偶爾吹來的春風擺動着,畫面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的和諧。

  老人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將自己籠罩在它的陰影裏的諾大城池,微微的吸了一口氣後,使勁兒的揚了揚馬鞭。

  駿馬喫疼,撩開了腳,撒歡的跑了起來,在官道上濺起了一路的煙塵。

  “邢老,你說我們這麼趕路的話回到滄海城要多久?”馬車內響起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懶散,就如同着午後的陽光一般,溫暖如春。

  老人微微的側了側腦袋,抬了抬屁股使勁兒的向車裏靠了靠說道:“如果只是趕路兩天三夜應該沒有問題。但是……你知道的。”老人頓了頓。

  “我知道甚麼?”馬車裏的男子頗爲玩味的笑了笑。

  “世子的人頭在大莽可值萬兩白銀。我不覺得這一路會那麼太平。”老人的語氣一味的平靜着,不論他說甚麼話,似乎都有着同一種的語氣。馬車裏的年輕人覺得就算是讓這個老人慷慨赴死,恐怕他的語氣也並不會有多大的波動。

  “可我並不怕,我的身旁有你這個曾經在武榜排名第十的高手保護,那還不是來多少殺多少?”

  “呵呵……,”老人皮笑肉不笑的呵呵的笑了兩聲後舔了舔乾裂的嘴脣,“螞蟻多了,也可以咬死大象。再說了如今比我大的大象多多了。畢竟只是曾經而已。”

  老人看了看自己拿着馬鞭少了兩個手指頭的右手,冷漠的挑了挑眼眉後便再也不看它了。

  “邢老,我有個問題想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爲我作答。”馬車裏的年輕人似乎想繞開這個不太吉利的話題,凝思了一下後,掀開了馬車車簾的一角,收起了那慵懶的語氣,頗爲正經的問道。

  春天的平原上偶爾會竄出一兩株參天的古樹,也偶爾會從那參天的古樹上掉落幾片嫩葉。那些葉子落在平原,落在官路,落在車廂上,但是唯獨沒有落在老人的身上。因爲在那些葉子到達老人身前便都莫名其妙的調轉了方向。

  “世子大可以問,我知無不言。”

  “世人都說那一年你已經登上了無量巔峯,到底是真是假。”年輕的聲音似乎變得稍微有些炙熱。

  凡修行便要講一個境界,第一境“聞道”便是剛剛入門的微末道行。而第二境“化虛”便可以隨意吐納精氣,是辨別修行者資質的重要階段,資質較差的有可能一輩子便停在了化虛境上。第三境“知微”,知微境之所以稱之爲知微,是因爲踏入此境界的修行者便可以熟練運用天地精氣來感受天地萬物,細緻入微,進入此境界的修行者在整個世間已是不可多得,算是真正步入高手的行列。而第四境“無量”這纔是這個世界的巔峯強者,無量境不單單隻可翻雲覆雨,更可以以意畫形,無所不能。而在無量境之上更有第五境“寂滅”,在當今修行界已是無人踏入這高不可攀的境界,即便是追溯歷史,也僅有那麼一兩個人在傳說中模糊的存在過,至於第五境的修爲到底是甚麼樣子更是無人知曉。而在這神祕的寂滅境之上傳說還有一個無比奇異的境界,那邊是第六境“不爭”,傳說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位道門高人曾經在不爭境有過短暫的停留,而隨即隕落,所以關於這個境界的記載更是少之又少,更是無人想要窺探。

  只要登上無量境便可以進入武榜的前二十名,別說是無量境的巔峯。

  “那又如何,只是曾經罷了。如今依舊只是在武侯門下做一個驅車的老卒而已。”

  年輕男子否認着說道:“院長曾經說過,過程很重要。”

  “噗……”老人將剛喝進嘴裏的水盡數噴出後鄙視的說道:“陳萍之那個老不死的話也能信?”

  “院長如果知道你罵他的話,他會忍不住跳起來打你的。原來的天下第十與現任的天下第十對決,我覺得會很有趣。”不久後馬車裏傳來了一串串淫蕩的笑聲。

  趕車的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午後的陽光頗爲和煦,照在車廂上有些微微的暖意,馬車內的年輕男子將手輕輕的放在了車廂上感受着從指間上傳來的熱度,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享受的意味,俊美的臉上挑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而在他的左手的中指上帶着一個極細的白玉戒指,看起來似乎並不是男人應該帶着的東西,但是此時此刻配上年輕男子極爲漂亮的臉蛋兒卻是分外的和諧。

  忽然,他放在車廂上的纖長的手指顫了一下。

  透過車窗落在他俊美異常的臉上的陽光似乎都瞬間停滯了。

  收回了放在車廂上的手,有些慌亂的掀開了車廂前的簾子。

  坐在車廂前的老人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將手中的馬鞭向後攥了幾分,不像是握鞭,倒像是在握劍。

  年輕男子略有緊張的表情瞬間安定了下來,看着那老人的背影,很安心。

  而老人的眼睛看的很遠,他看到了在官路旁有幾株不知道是甚麼名貴品種的樹木,僅僅只有幾株的樹木上開着的嬌豔的橙紅色花朵卻是將整個天空都染成了紅色。

  而在那成片成片的紅色之下,站着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

  那男子抱着一柄並不起眼的鐵劍與胸前,長髮披肩,注視着遠處轆轆駛來的馬車,神色平靜,高手風範表露於靜默之間。

  “幾樹半天紅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老人似乎沒有看到那個出場奇特的所謂高手,嘴裏吟着不知道哪朝的爛詩人寫的破舊詩詞,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

  馬車闖進了那片紅,零碎的馬蹄聲就要與那白衣男子擦肩而過。

  老人忽然開口了。

  “我從不殺無名之人,報上名來。”老人舔了舔乾裂的嘴脣,沒有看那個白衣人,卻也沒有停下馬車的意思。

  “玄劍門李青山,來取武侯世子項上人頭。”

  馬車裏的年輕男子感受着那份愈來愈烈的濃烈殺氣不禁莞爾,苦笑着搖了搖頭,看來一萬兩對於修道之人的誘惑也不小啊。

  “玄劍門?”老人終於停下了馬車,他對於玄劍門這三個字顯然更有興趣些。

  “終於忍受不住躡手躡腳的行動,改爲光明正大了?道門敗類而已。”老人捏着馬鞭的手青筋袒露,隨時有可能暴起殺人,至少車裏的年輕男子是這樣想。

  “大漢武侯殺人無數,應稱他是人間敗類纔是。然青山奉師門之命而來,望邢老先生給機會一戰。”那白衣男子似乎並沒有被老人的話影響,溫文爾雅的說道。

  老人很生氣,不是因爲李青山罵武侯而生氣。而是因爲他覺得不遠處的年輕人似乎對老一輩的修行者沒有了敬畏之心。

  環抱鐵劍於胸前的白衣人似乎沒有要等老人回答的意思,他緩緩伸手握住環抱中的劍柄,就在手指與劍柄相握的一瞬間,只見他身上那件白衫微微一振,身邊無數飛塵揚起,卻又在瞬間後化成更細微的粉塵散開,如迷濛的霧。

  “不錯,你竟然這麼年輕便到達了知微境。”似褒獎,似微嘲。

  白衣人猛然拎起了看似沉重無比的鐵劍,在溫婉的春風中化成一道氣浪,絞殺一切阻擋向着老人瘋狂而去。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字號變小 字號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