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以觀滄海

  “既然醒了就沒有打算下來走走?”老人沒好氣的說道。

  “嘿嘿,邢老,您老人家受累,我這腿呀傷的實在太厲害走不了路了。”

  老人扭頭白了一眼這個像潑皮一樣的年輕男子說道:“被桌子撞了一下也叫傷的厲害?”

  周圍護送二人進城的直衛軍士兵在聽到老人說的話後竭盡忍俊不禁,就連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碧空晴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林忌惱羞成怒,左手用力從老人的肩膀上一躍而下,雙手環抱與胸前不再理會衆人。

  武侯府在滄海城的正中心,連接着出城的主道,雖不是滄海城內最大的宅院,但是一定是最威武的宅院。

  林忌遠遠的便能看見侯府門前懸掛着的兩盞大紅燈籠,在大紅燈籠下是兩尊巨大的石獅,怒目圓睜,威嚴盡起。

  但林忌卻是心底一暖,眼角微微泛起紅意。

  自己離開滄海已有兩年之久,這對於一個生於斯長於斯的少年人來說已經有很久很久了,在書院學習的日子裏他甚至忘記了侯府的大門到底是甚麼樣子,忘了自己少年時爬過的石獅子有多高,忘了自己曾經玩耍過得滄海城的街道有多長,甚至忘了父親的樣子。

  推開熟悉的房門,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檀木製成的巨大書案上,一手按頭,一手執筆,落筆聲不絕於耳。

  房間內就臨窗的大紫檀雕螭案上擺放着一個足足四尺高的藏青古銅鼎,還懸有流行於安離國的青龍大畫。

  整個房間隨着這幾樣東西的出現立即氣質一遍,變得格外的雍容華貴起來。

  這便是大漢王朝的武侯,將榜排名第一的林錦榮的書房。

  書房內更有花梨木大理石几案,設着文房四寶和杯筋酒具,名人法帖堆積如山,光是硯石就有十數方,都是價值連城,筆海內豎着的筆如樹林一般密密麻麻。

  而在那個男人身後橫放着一個巨大的書架,在那書架上,並無太對紙質的書冊典籍,更多的則是用竹簡編串起來的上古書文。歷史的厚重感在那個男人的身後撲面而來。

  很顯然聽到了推門聲,那個男人卻並沒有抬頭。

  順着緩緩推開的房門一縷陽光鑽入,映起了幾縷白絲在漆黑的頭髮中頗爲眨眼,林忌看在眼中,心中一疼。

  那個男人眉如重栆,抿起的嘴角甚爲堅毅,在方正的臉頰的左下方,一條約有半寸的傷疤清晰入目,這條傷疤並沒有將這張臉變得醜陋,反而平添了幾分英武之氣。

  “父親,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兩年未見,壯了不少。”書房的聲音裏有片刻的停滯,不是沒人說話,而是沒人想說話。

  “父親有兩年沒見過我,但是我卻是在半年前見過父親。”林忌抿起了嘴角,背影被陽光照的筆直。

  半年前林錦榮奉命進京述職,在中京只呆了僅僅兩日便因邊境軍務匆匆回程。

  “偷偷逃出應天宮是要挨罰的。”那個男人微微抬頭,看着眼前的人挑起了嘴角笑了笑,皺起的眉頭終於鬆了不少,卻似乎帶着絲絲歉意。

  “有些事比挨罰更重要。不是麼?”

  這是在徐老頭記憶中滄海城最熱鬧的一天,不僅僅是隻有在京城才能看到的達官顯貴比比皆是,更是因爲在這天的清晨從武侯府走出的那輛載滿壽糕的馬車穿梭於滄海城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個小巷,每一戶生長在滄海城的人們都受到了來自於武侯府的禮物,雖然是一塊僅有一斤重的壽糕,當然也值不了幾錢銀子,可是當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那來自武侯府上的馬車停在自家門口,一個儀表非凡的少年青年人,笑吟吟的拿着這壽糕向自己走來時,很多人都忍不住留下了滾燙的淚水。

  起初並沒有人知道這個長相俊美的少年到底是武侯府的甚麼人,但是當在馬車經過徐老頭的家門口,徐老頭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個武侯唯一的兒子。

  兩年前自己在侯府附近賣烤紅薯時,世子可沒少光顧。

  “世……世子。”已經年過六旬的徐老頭身體顫顫巍巍的迎上了那個笑着朝自己走來的人。溝壑縱橫的臉微微顫抖着,眼眶發紅,一臉說不出的激動。

  世人在談論武侯總是褒貶不一的,大多數的讀書子弟則言武侯手上沾有近百萬人的血,一介武夫,殺氣太重。而行武出身的兵卒則對武侯有着一種狂熱的崇拜。

  自大莽北侵,武侯帶領十萬林家軍逼退大莽後,整裝南下,一路勢如破竹,迫使大莽割五城求和開始,進十五年每次麒麟堂頒佈天下將榜之時,林錦榮的名字都毫無疑問的排在了第一位,任第二到第十位的位置如何變化,我自巋然不動。

  而滄海城的民衆對武侯則又懷着另一種感激之情。作爲大漢曾經的邊境重鎮,滄海城常年飽受着大莽的襲擾,而生於斯長與斯的人們的生活卻是苦不堪言,連綿的戰火從每年的秋天開始便打響,直至來年春天才會停歇,而自從武侯林錦榮橫空出世後不僅將大漢的邊境向南推進了近二十里,更是以滄海城作爲林家軍的大本營,自從那一年開始大莽的軍隊便再也沒有來到過這裏。

  對於他們來講三十萬林家軍便是他們的屏障,而武侯便是他們的信仰。

  老人的眼睛有些溼潤了,他沒有想到身份如此高貴的武侯卻是按照當地的習俗,讓自己的至親之人爲街坊鄰里分發壽糕。

  林忌笑着上前了幾步,急忙攙起了那個看起來隨時會摔倒的老人家。

  “世子您可能忘了,前些年我在侯府附近賣紅薯,那時候世子才這麼高,可沒少光顧我徐老頭的攤子。”徐老頭微紅的眼睛裏閃出了幾分笑意,用手在鼻樑處劃了劃,示意那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了。

  “哦……”楚忌恍然大悟,“我說怎麼看着您有些眼熟呢。”

  有了這層關係,楚忌和徐老頭的關係立即熟絡了起來。看着尚早的太陽,林忌抿了抿嘴扶着徐老頭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徐爺爺……您說咱這滄海城好,還是中京城好。”楚忌饒有興致的看着一臉沉思的徐老頭。

  “世子,你喚我徐老頭即可,徐爺爺這三個字我可擔待不起。”老人家誠惶誠恐。

  林忌也不勉強,笑着點了點頭。

  “年輕的時候我也到過中京,雖說中京比咱滄海城大了一些,但是終歸少了些人氣兒,那裏的大人物們哪有心思管我們這些小人物的死活。可是咱們滄海城可不一樣,咱們滄海城可有林侯爺。”老人說着說着臉上浮現出了異樣的神采,似乎在說着一件多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一般。

  “您呀好好歇着吧,我有時間再過來看您。”林忌神祕的笑了笑指了指外面還有半車的壽糕跟徐老頭道別。

  徐老頭想要起身,卻被楚忌按了下去。“我是後輩,您是長輩,哪有長輩送後輩的道理。”話音落盡,楚忌的身影已經飄然消失在老人的面前。

  侯爺有個好兒子,滄海城可再太平五十年啊,老徐頭暗自的嘀咕着,將壽糕捧在懷裏,不知何時已經在石凳上沉沉的睡着了。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字號變小 字號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