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雙肩都被白影抓住,我終於忍不住大叫出聲。
兩個肩膀上傳來一陣強烈的痛感,我猛地睜開眼睛,卻看到了周大福。
“做噩夢了?”周大福雙手抓着我的肩膀問道。
我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着周大福,一時間都有些難以區分到底哪個纔是真實的感受。
周大福卻自顧自地說道:“昨天晚上你尖叫了一聲,就直接暈了過去,我估計你是看到了甚麼東西,心裏也有些害怕,就乾脆沒有回去。
沒想到你一夜都沒安分下來,時不時地說兩句夢話,一直到剛纔。”
我抹去額頭上的汗水,雙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臉,有些疼。
看來這現在應該是真實的感受,心裏稍稍安定了一些,我這才意識到外面人聲鼎沸,嘈雜一片。
似是知道我心裏在想甚麼,周大福道:“大夥兒都在準備給周青海下葬呢,現在基本上都在他家。”
說着,他像是想起了甚麼似的,道:“等周青海下葬之後,我就帶你出村!”
“你不是說不能出村?”
“現在又能出村了,放心吧,我跟你一起,不會害你的!”
我想想也是,周大福畢竟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至於慕青涵的那張紙條,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爲甚麼要相信她?
而且現在周青海都已經死了,這更加說明慕青涵是錯的。
“走吧,去周青海那邊看看!”
昨天夜裏傾盆大雨,不過現在天已經放晴,火辣辣的太陽照下來,讓人從心底裏覺得踏實。
讓我意外的是,大夥兒忙活了一早上,竟然還沒有去動周青海的屍體,只是用一件衣服矇住了周青海的腦袋。
見我走近周青海,站在一旁的老爹忽然高聲罵道:“小成子你幹甚麼,給我滾回來!”
我被老爹嚇一大跳,悻悻地收回腳步,但卻沒有離開,而是開始觀察周青海的家。
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是個醫生,自然要從科學的角度來考慮這一場死亡。
他家裏的傢俱也不多,可是不知道爲甚麼,周青海的屍體是坐在屋子正中央的板凳上的。
他斜靠在椅背上,如果不知道的話,還以爲他在這兒打盹兒呢!
我指了指周青海,問周大福:“大夥兒把他抬到這兒的嗎?”
周大福搖搖頭:“不是,之前有幾個人死的時候也都是這樣兒的,坐在屋子正中央,誰也不知道爲甚麼。
除了其中兩個,他們死得跟其他人不一樣。”
周大福的話讓我深深地皺起眉頭,假設害死他們的是人的話,那麼同樣的死亡現場,也就意味着同樣的犯罪嫌疑人!
當然,這得先排除有另外的嫌疑人故意混淆視聽的情況!
“還有兩個人死的時候是甚麼樣子?”
周大福卻出奇地沒有立即回答我,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當中閃過一絲慌張,讓我心裏瞬間有些緊張。
可能是看到了我眼中的懷疑,周大福道:“還有兩個,是他們想要逃出村子才死的,所以死狀跟周青海他們不一樣。”
“想要逃出村子才死的?”
“嗯!”周大福點頭:“他們兩個一起逃走,結果一起死了,一般情況下都是隔一段時間才死一個的,他們兩個是一起死的!”
周大福的話沒甚麼問題,但是我卻覺得,這其中應該有甚麼蹊蹺。
不怕不一樣,就怕都一樣,既然有不一樣的地方,或許這就是解開死亡事件的關鍵。
由於所學專業的原因,我平時也會經常看一些偵探類的小說,現在自己身邊就發生了命案,自然想得也就多一些。
只是周大福好像很害怕,對那兩個因逃走而死亡的人閉口不談,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我也只能作罷。
這時,我聽到有人把老爹喊了出去,讓他去幫忙。
我趕緊走到周青海旁邊,問周大福:“我可以把他頭上的衣服拿下來嗎?”
他點點頭,嘴裏卻道:“別!”
“那你點頭?”
“可以是可以拿,我是怕嚇着你!”
“我在學校的時候見過屍體。”說完,我戴上醫用手套,把罩在周青海頭上的衣服拎了起來。
在看到屍體的一瞬間,我雙手猛然一抖,衣服差點兒又掉下來。
的確,我在學校見過屍體,甚至還親手解剖過,我也親眼見過那些泡在福爾馬林裏的各種動物的屍體。
可是周青海的屍體,還是讓我心臟狠狠一顫。
這哪裏是個剛死的人,分明就是一具乾屍!
周大福皺着眉頭,沒敢看屍體,道:“我就跟你說吧,不過說實話,你的反應真他嗎淡定。
你知道嗎,村裏出第一條人命的時候,當時好幾個漢子一起去的,結果看到屍體之後,愣是被嚇得三天都喫不下東西!”
我心裏輕嘆一聲,沒有搭理周大福,此時我也顧不得他到底是好是壞了,只想從自己專業的角度看看周青海到底是怎麼死的。
有人看到我竟然揭開了周青海頭頂上的衣服,想要說我,被周大福給攔了下來。
大夥兒圍成一圈,站在那裏看着我,他們也都知道我是學醫的,估計也是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看出來點兒甚麼。
咱們山裏人,一般來說皮膚都比較黑,但也不是特別黑。
可是周青海的皮膚,卻像是被燻過的臘肉一樣,黑不溜秋的。
而且他整個腦袋、脖子,以及雙手,都乾癟得跟乾枯的老木一樣,只有一層皮緊緊地貼在身上,好像一點兒肉都沒有。
他身體斜靠在椅子上,微微低着頭,由於身體乾枯,頭髮就像是蒿草一般,長而雜亂,即便身邊有這麼多人站着,我的小腿肚子依舊有些打顫。
我蹲下身子,抬起頭來觀察周青海的面部特徵。
他的整個面部完全凹陷下去,如果不是外面還有一層皮包着,估計跟骷髏沒有甚麼區別。
我本想撐開他的眼皮子看看眼球狀況的,最終還是沒有鼓起那個勇氣。
他身上還穿着衣服,不過衣服看起來比正常尺寸要大許多,顯然,他的身體也完全乾癟下去。
學醫五年,我還真沒有見過這樣兒的病例,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屍體,一時間,也想不明白他到底爲何而死。
難道,真的是那東西搞的?
我不願意承認,心裏卻直打鼓。
搖搖頭,我輕輕地嘆了口氣。
“唉!”
然而,就在我嘆氣的下一瞬,我原本打算站起來的身體猛然僵硬,一道微不可察的嘆息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敢對天發誓,剛纔的這一聲嘆息絕對不是我發出來的。
我極度震驚而又惶恐無比地再次抬頭看向周青海的面孔,他的面部沒有任何變化。
然而,周青海那乾癟的五官卻逐漸在我的瞳孔當中放大!
“啊!”
“詐屍啦!”
“快跑啊!”
……
圍觀的大夥兒驚恐尖叫,瞬間散開,朝門外衝出去。
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被周青海撲倒在地上。
“啊!”
我被嚇得驚恐尖叫,頭皮都炸了,怎麼也沒有想到坐得好好的周青海竟然會倒下來。
他的重心明明是在椅子上的,要不然也不會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
可是怎麼會突然之間就倒了呢?還撲在我身上?
難道說我剛剛嘆的那一口氣是給周青海度了一口陽氣,讓他詐屍了?
腦子裏嗡嗡直響,亂作一團,我感覺自己的前列腺部位都在猛烈地跳動,幾乎快要忍不住尿意。
這個時候,我再也顧不得甚麼死者爲大,伸手就去推周青海。
好在他完全變成了一具乾屍,重量很輕,我直接把他推翻過去,哪敢再去看他,一翻身,拔腿不要命地往外跑。
“小娃娃,你跑哪兒去啊?”
然而,我還沒跑出兩步,門口突然出現一道人影,伴隨着一陣極其沙啞、宛如烏鴉的聲音攔住我的去路。
“啊!”
我也沒看清這人影到底是甚麼模樣,被嚇得驚恐尖叫一聲,整個人直接跳了起來,渾身顫抖,在原地死死地閉着眼睛直蹦,好像這樣兒就能讓那東西不上我身似的。
“膽子這麼小,還逞甚麼能?”那沙啞的聲音再次傳入我的耳中,帶着淡淡的不屑與嘲諷。
可我哪兒有心思去體會她這話裏的味道,沒被直接嚇死就算不錯的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我卻聽到了村民們雜七雜八的聲音。
“神婆來了!”
“神婆來幫咱們了!”
“哈哈,咱們有救了!”
……
大夥兒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這讓我明白過來自己的小命應當還在自己的手裏。
我渾身依舊抖個不停,不過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睜開了眼睛。
一個拄着柺杖的老太婆站在我的面前,離我大概兩米遠左右。
她就像是大街上到處要飯的老太婆,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扔大街上都遭人嫌的那種,可她的眼神卻又十分明亮,給人一種非常精神的感覺。
村民們也都圍了上來,不過沒人敢再進屋裏,顯然都是被剛纔那一幕給嚇怕了。
我心中暗罵他們沒人性,剛纔居然幫都不幫我,自己就跑了。
這時有一個“好心”的傢伙提醒我:“喲,易成,你這是咋滴啦?尿啦?”
我頓時一愣,忽然感覺兩腿之間有些涼意,低頭一看,頓時大囧,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鑽進去。
“哈哈哈,趕緊回家吧,這裏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那羣沒人性的傢伙此刻沒義氣地大笑!
不過他們的話倒是正合我意,可我正準備走的時候,那個大夥兒口中的神婆卻沙啞開口:“不行,你不能走,你要把他背到山上去!”
我順着神婆柺棍指着的方向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周青海竟然又穩穩當當地坐在了椅子上,就好像剛纔根本沒有跌下來過一樣。
我頓時渾身一顫,兩腿又開始直哆嗦,心裏反覆盤問自己:“去還是不去?”
不去吧?這個被稱作神婆的傢伙點名道姓指着我了!
去吧?我又實在是害怕周青海!
一時間,我陷入兩難境地,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