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歌低頭看着手上鐲子。倏然,她神色一變,眼中嘲諷之意漸濃。
真有意思。
這翡翠鐲子,竟然是假的!
前世,她作爲女特工,偶爾也要接一些單子作爲外快,其中有一項就是護送天價珠寶。爲了防止被人掉包,珠寶商還特意教她如何辨別珠寶。
她雖然學藝不精,但翡翠真假,她一眼便能分辨。尤其這仿製工藝還十分不用心。
念及此,她將鐲子褪下,捏在手裏把玩,冷笑道:“原來侯府已經窮到這個地步了嗎?”
不知爲何,夏月冉內心“咯噔”一下,有些慌張。
這賤人,該不會看出來了吧?
怎麼可能!
從前,夏月冉爲了維護善良大方的形象,也經常當着大家的面賞賜東西給她。當然都是假貨,她纔不願意把好東西分給那賤人。
每一次,她都欣然接受,感恩戴德。
怎麼這一回……
夏月冉內心隱約感覺接下來的事情,恐怕要超脫她的掌控。
然而卻又有些不可置信。那老賤人留下來那麼多寶貝,全都被她孃親用假貨換掉了,那賤人從未發覺。怎麼可能今天看出鐲子是假的。
一定是她想多了。
一定是的!
這樣想着,夏月冉內心漸漸踏實下來。她嗔怒道:“二妹,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哦?”
夏北歌斜睨了一眼她,嘴角漸漸勾勒出嘲諷的笑容。
“不然你爲甚麼連送的鐲子都是假的?難道不是侯府窮到用不起真貨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
侯府窮到用不起真貨?
她們這是聽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話?
當年鎮國候親取龍族寶珠,皇上賞賜了多少寶貝?據說,運送寶物的車子,排成一條長隊。前頭車子到達侯府,後頭的車子還沒出宮。更別說公主大婚時,陛下可是搬空了半個國庫,就爲了給公主湊嫁妝。
鎮國侯又極善經營,這麼多年累積下來。鎮國侯府不說富可敵國,京城第一首富還是名副其實的。
窮?這可是她們這麼多年聽到的最大的笑話了。
貴女中,有一位與夏月冉玩的極好。她嘲諷道:“月冉姐姐好心贈你上等翡翠手鐲,你竟然倒打一耙,栽贓月冉姐姐。”
此話一出,瞬間有人附和。
“就是,就是。且不說堂堂侯府大小姐怎麼可能給你假手鐲。就憑你,也能看的出鐲子真僞?別開玩笑了……”
翡翠堅硬,極難開採。
大部分翡翠,也就是一些粗糙的貨色。像這種上等翡翠,便是大戶人家,也都拿來當傳家寶使的。
而這翡翠,沒個十年八年的浸淫,根本入不了行,更別提一眼辨別真假。
這夏北歌窮酸成這個樣子……
衆人眼神瞬間變得鄙視起來。怪不得鎮國侯從不提起這個嫡女,實在是人品太差,竟然當衆就給自己姐姐潑髒水。
見狀,原本被夏北歌當場揭穿變得心慌的夏月冉,立馬鎮定下來,內心還有些得意。她擺出一份委屈卻又是因爲對方是自己的妹妹只能原諒的表情,委屈的說道。
“二妹……你怎麼能這麼說姐姐。”
“我只是好心想讓妹妹不要生氣,並沒有其他意思。”
她神情委屈,但眼底卻有一抹得意。
衆人的表情,悉數落入夏北歌的眼底。
她眸光漸寒,果真,無知的看客永遠是愚昧的。
夏北歌也不解釋,徑直朝一個坐在亭子中央的女人走去。
那女人,穿着異常華麗。一襲暗紅色長裙,旖旎的鋪在地上。縱使一個人便佔了大半個亭子,卻沒人敢說甚麼。她摟着懷裏波斯貓,正背對着衆人欣賞湖面,神態慵懶而又高貴。
待夏北歌坡着腳,挪到她跟前的時候。她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似得,緩緩轉過身。
夏北歌一抬頭,便撞上她幽深的黑眸。
她紅脣輕啓,那讓人慾罷不能的聲音便傾瀉而出。
“你找本宮?”
她聲音極冷,加上那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睛。總讓人在她面前不自覺打顫,像是被看透了一般。因而,縱使她是整個國家唯一一個手握重權的女官,也沒人敢上來巴結。
“找公主鑑別一件物什。”
夏北歌直視她,淡然的說道。
她眼中劃過一絲詫異。
這倒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麼對她說話。每次只要她稍稍一瞥那些貴女們,她們便嚇得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
“鑑甚麼?”
其實剛剛的鬧劇,她雖然沒注意看,但她早已練成了將身邊所有的事情都收集成信息的本能。
真假翡翠,倒也有趣。
“鑑這塊翡翠,是真是假。”
夏北歌直直將翡翠丟過去,神情動作極其自然。卻讓貴女們大爲喫驚,這夏北歌,竟然敢對“南威”公主不敬。
“南威”公主是誰?
她可是夏月國唯一一位手持天威棒的女官。上可打昏君,下可打奸臣。
接下來的事情,讓衆貴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南威公主竟絲毫沒有追究夏北歌的大不敬,反而單手一抓,那翡翠鐲子便落在她的手心。
此時,衆人的心態隱約變了。
這夏北歌竟然敢讓南威公主鑑真假,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否則豈不是自取其辱。南威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縱使夏北歌母親與她同爲公主,還是堂姐妹,她也絕對不會因此替她做假證。
難不成……
這鐲子確實是假的?
衆人若有似無的目光,悄悄飄向夏月冉。
夏月冉臉上仍然堆着笑容。可是再細看時,明顯能看到她眼中那一抹強行鎮定,以及陰毒。
南威公主只瞥了倆眼,便將鐲子丟在地上,道:“假的。”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看向夏月冉的眼神徹底變了。
夏月冉仍強撐着,嘴角勾勒出端莊的笑容。
然而垂在袖子裏的手,早已緊握成拳。
“南威公主莫不是因爲是她的姨母……”
她話沒說完,但大家都懂了她的意思。紛紛將目光投向公主。
南威公主聽聞,掃了她一眼。
“難不成,夏小姐認爲我在撒謊?”
只一眼,便讓她心驚膽戰。她連忙解釋道:“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甚麼意思?”
夏月冉立馬支支吾吾起來。
此時,大家已經開始懷疑起夏月冉的智商來。
沒想到這夏月冉平時看上去挺聰明,又有手段的。竟然這麼蠢,竟然懷疑南威公主,這不是直接得罪了人嗎?
夏北歌將鐲子撿起來,又遞給一些地位較高的夫人。
“這鐲子,不論從色澤與透明度,都能看出是假貨。內行人一眼便知,是由白杆翡翠染色,冒充上等翡翠。”
這些夫人,哪一個沒有眼力勁兒。都不肖細看,只近瞄一眼便知。
這下子,所以人都細細碎碎討論開。看向夏月冉的眼神中,充滿了鄙夷之色。
“沒想到,這侯府大小姐看上去大方,竟然還用假貨送給妹妹。”
“回去我得查查看這些年侯府送來的禮物。要都是假貨,日後送給他人,豈不是要丟死人?”
“這下子侯府丟臉丟大的。”
夏月冉甚麼時候丟過這樣的人?
此時內心已經恨死夏北歌了。她臉上依舊端着笑,然而雙眼似淬了毒似得,緊緊粘着她。
該死的賤人,留不得了。
去死吧!
涼風吹過,夏北歌打了個寒顫。
不好,這身體太弱了。不回去換衣服的話,必定生病。
她轉過身徑直離去。
就在此時,緊盯着她的夏月冉,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