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愕然,恐怕是沒想到自己竟然一個動作就能讓我跌得這麼慘,似乎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拉我。
不過於菲已經先他一步擋在了我面前,我清楚地看到他那隻手又垂了下去。
“南霆,你怎麼能這麼對蘇小姐呢,人家畢竟是個女孩子啊!”
於菲一臉責怪,面色不忍的過來扶我,可只有我知道這幅無辜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多麼惡毒的一顆心!
從前她想盡辦法羞辱我,過後在宴南霆面前,卻都是這幅嘴臉。
我多想告訴宴南霆就是這樣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她,表皮下到底藏着一顆多麼骯髒的心。
我不說,只是因爲他不信。
他不相信我說的任何話。
我厭惡她,就像宴南霆厭惡我一般,一把揮開了於菲的手,咬着牙說:“別在這假惺惺!”
我分明沒用力,她甚至都沒碰到我,可於菲卻驚呼着向後倒去,正好倒在宴南霆身上。
宴南霆扶住她,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聲音也拔高了幾分,“蘇纖,你別太過分!”
過分?摔倒的是我,他竟說是我過分。
宴南霆不帶一絲憐惜地怒視着我,我想站起來,可腳一滑再次撞到了尖銳的茶几棱角上,很痛,但卻敵不過心上的萬分之一。
他甚至伸手將於菲擋在身後,看着我對她說,“狗咬呂洞賓,這種女人管她做甚麼……”
這種女人……
我冷笑,這種女人,他對我的稱呼就只是這種女人。
他甚至都不問緣由,就直接判定我是傷害的一方。
“南霆。”
“夠了!”
爺爺的一聲低吼打斷了一場鬧劇。
他憐惜的看了眼地上狼狽的我,又對着宴南霆說道:“跟我去書房!”
隨後冷哼了一聲,拄着柺棍朝樓上走。
宴南霆見狀,這才示意於菲現在沙發上坐,又冷淡地看着我,頓了頓:“於菲和孩子要是有甚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命!”
話音一落,他轉身跟上了爺爺。
我扶着後腰緩緩站起身,臉色一片煞白。
要我的命?
呵……不用他要,我的命也馬上就要走到盡頭了。
此刻我突然懷疑,如果我將自己要死了這件事告訴宴南霆,他或許不但不會爲了我有那麼一點點的難過,甚至會更加高興,因爲我已經不再是他跟於菲之間的絆腳石了。
我爲這個想法自嘲的笑了,就聽到沙發上傳來壓低了的譏諷聲。
“蘇纖,我要是你,就趁早收拾東西走人,也免得自取其辱,你說呢。”
我冷冷的看着那一臉得意的女人,真恨不得讓宴南霆回來看看,她此刻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我不甘的看着她:“於菲,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我對晏家的重要性,沒有我宴南霆還是宴南霆嗎?你不要太得意,離婚還是需要我簽字的。”
簡單地一句話,瞬間讓那溫柔的女人變了臉色。
看着她猙獰的樣子,我只扯了抹譏笑,就抬腳朝樓上走去。
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既然宴南霆已經和她在一起了,這些年她爲甚麼還要一再爲難我?
畢竟四年了,我只想着宴南霆玩夠了就會回來,我從未想過要跟她爭甚麼,也不屑於和她爭,即便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我,可這次我不想再讓她得意。
因爲,我的時間不多了。
來到書房的時候,宴南霆的目光就冷冷的盯着我,像是在無聲的警告我,不要再妄想。
我卻直接忽略了他,扯了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對着爺爺道:“爺爺,我不想跟南霆離婚。”
“蘇纖,你能不能不要再糾纏我了!你賴在這四年,我已經給了你宴夫人的位子,現在菲兒菲懷孕了,我必須給她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這婚你必須離!”在他心裏,一直都是我賴在這裏不走。
身側的手握緊,指甲陷進肉裏都渾然不覺。
我覺得自己快瘋了。
“宴南霆,難道你忘了四年前的那份契約了嗎!你如果毀約,那宴氏集團的所有股份將都變成我蘇纖的!”
沒錯,四年前,雖然我鬆口要嫁給宴南霆,但父親終歸是怕我受委屈,當時答應出資的條件就宴家簽下了這紙契約。
蘇纖如果跟宴南霆離婚,宴氏名下所有股份,都將歸蘇纖所有。
我四年都不曾用這件事威脅過他,甚至可以說從未想過要讓這封合同生效,可如今,憤怒不甘,蓄積了多年的情緒讓我忍不住顫抖,我第一次忤逆了宴南霆的心思!
“我不離婚,絕不簽字!”
“真是好樣的,敢威脅我?”宴南霆怒了,嗤笑一聲。
我毫不退縮,在他心裏,恐怕我早已是個惡毒的女人!
我已經放棄改變我在他心裏看法的念頭,現在的我需要他改變看法有甚麼用呢?再清明的時候祭拜我,和他新任妻子說我是一個寬宏大度的人?
還是希望在我死後他察覺他對我的誤會,跑到我墳頭大哭?
這些都是死後的事情,我現在只想活着的事情。
我是不會放手了。
我忍着眼中灼痛,瞪着他:“對,你說的都對,但不管怎麼樣,我是不會跟你離婚的!”
宴南霆惡狠狠的瞪着我,深邃的眸子像是要將我吞噬,下一瞬他突然不怒反笑。
在我死撐的僵硬下,丟下了幾個讓我支離破碎的字。
“若是我說,這宴氏集團,我不要了呢!”
宴南霆看向瞬間抬頭的爺爺,語氣堅定:“爺爺,你若是也不同意我跟蘇纖離婚,那恕孫兒不孝,這宴家繼承人的位子,您還是另選他人吧。”
我知道,這些年,宴南霆早就在發展宴氏以外的勢力,可宴氏終究是主心骨,如果沒了宴氏,宴家等於沒了大半的家產!而且宴氏也是宴爺爺和去世的宴父這一輩子的心血。
他竟然爲了於菲,連宴氏和宴家兩輩人的心血都不要了……
這一刻我突然發現,我努力堅持了四年的婚姻,現在是真的要完了。
宴南霆的性格一直都是說一不二的,否則也不可能讓宴家短短的幾年裏就發展成海城最大的龍頭企業。
“你……”爺爺或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沒有像在樓下的時候激動,反而只是失望的看了宴南霆一眼,然後對我說:“纖纖,要不,這次就當爺爺求你……”
爺爺的一句話,讓我忍了很久的眼淚落下,我很想再宴南霆面前維持堅定不可動搖的樣子,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讓我實在是忍不住聲音顫抖,不可思議的看向他:“爺爺,難道,您不要家產了?”
爺爺面漏沉痛,語氣是滿滿的無奈:“纖纖,是我們宴家對不住你,爺爺也沒辦法了啊,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幫爺爺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