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對於沈錦兮的話不屑一顧,眉毛一高一低的挑着,眼神裏滿是料定她辦不成的譏諷,“自是可以。”
沈錦兮謝禮離去,未見大夫人臉上掛着的詭異笑容。
歡兒備好馬車的時候差不多剛過午時,沈錦兮揹着從廚房撿來的無用青菜,歡兒奇怪,“小姐弄這些腌臢東西回來做甚麼?”
“喫。”沈錦兮一臉得意,“其實這些只是瞧着不好看,新鮮着呢,簡單處理一下便能做成美食。”
“美食?”歡兒着實有些不懂自家小姐,總覺得她自祠堂回來便大不相同,難道真是……
“想甚麼呢!”沈錦兮對着發呆的歡兒彈額頭,歡兒喫痛,眼淚差點掉出來,吐吐舌頭回道,“被小姐這麼一嚇,歡兒忘了。”
沈錦兮嗤笑拉上她坐了車,自沈宅一路向青雲閣去,到了鬧市街口,馬車進不去,沈錦兮便在歡兒的幫助下站穩腳,吩咐她找個不礙事的地方停好馬車,兀自往鬧市街道上走。
倏然,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傳來。
“快看!是秦公子誒!”
“真是他!”
“果然生得好看,讓人無端起情思!”
……
呵,沒想到古人也有這喜好皮相的風氣?
沈錦兮好奇去瞧,細細打量。來人劍眉星目,五官頗具英氣,配着身下那匹紅棕色的高頭馬,如畫一般。
因着周圍環繞的女子太多,他正小心翼翼避開她們。不經意間,沈錦兮見到他腰間的佩玉,登時怔在當場。
那玉佩上缺了半截流蘇,像極了那日她從遇到的賊人身上扯下的形狀跟花樣!
當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現世報來得如此快!
沈錦兮心中歡愉,加快步伐,靠近的時候那些姑娘早早便被她壯碩的身軀嚇得花容失色,齊刷刷換了另一邊。
沈錦兮也不在意,她的最終目的只是馬上的男子而已。
馬頭離她只有半寸的時候,她忽然側身一歪,柔柔弱弱道,“哎喲!”跟着整個身子便往馬身上撞,然而她剛想倒地裝作被撞,馬兒卻一聲悲鳴,如蒲柳一般撲到在地,逼退一衆小姑娘,馬上人驚得跳出幾米開外。
鬧市上其他人更是如被按下了定格鍵,各個目瞪口呆,半晌纔有人小聲感慨。
“真不愧是全城第一肥女,剽悍!”
沈錦兮無地自容,恨不能鑽入地底,抬手捂住臉慌忙逃離,誰知隔空伸過一隻手,攔住她的去路,“傷了馬便想走?”
是馬上的男人。
“你想如何?”沈錦兮眉尾一挑。
“治療費。”秦斯郢伸手出來。
好麼,她碰瓷沒成,倒是給他機會了。
“行!”沈錦兮昂起頭,“那便也請這位公子將上次我的醫藥費先付了,你那一腳我可是到今日也不曾好!”說完揉搓自己的肩膀。
秦斯郢看着她成藕節一樣的手臂,忽想起那日於狗洞中見到的那根,“是你!”
沈錦兮抬手遞到秦斯郢面前,“記得便好,醫藥費。”
秦斯郢此刻方纔細細打量沈錦兮,綾羅綢緞,背後家境必然殷實,該是位千金小姐。
“你是沈家小姐。”他口氣篤定,並非在問詢,畢竟全城上下的小姐裏能有這般體格的除了她不會有第二個。
沈錦兮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將要錢的手一抖,“快!我還有事,被你耽擱了可是要再收一筆誤工費的。”
“誤工費?何意?”秦斯郢一頭霧水。
不小心帶出現代詞彙的沈錦兮心頭一虛,皺眉道,“你少扯開話題,難不成想賴賬?”
“自然不是,當時我便要賠償小姐,不過你一直未曾到我青雲閣來討。”秦斯郢拱手作揖,眼中的狡黠未被沈錦兮看到,“現下,沈小姐傷了我的馬,這賬既然要算便該算個清楚明白,不如先去青雲閣,如何?”
“你是青雲閣的……”
“秦某不才,正是那裏的掌事人。”
竟然這麼巧?
沈錦兮眉頭微顫,想着自己還得仰仗他來制定餐單,連忙換了口氣,“原來是秦老闆,其實我也不是那般不講道理的人,你傷了我,我傷了你的馬,不如兩清?”
巧的是,秦斯郢也想通過沈錦兮去調查沈家大娘子,自然借坡下驢應承沈錦兮,兩人自劍拔弩張到“相敬如賓”不過須臾,引得周圍人咂舌。
入了青雲閣後,沈錦兮開門見山提要求,秦斯郢一一滿足,二人合拍至極,絲毫瞧不出鬧過矛盾,待沈錦兮帶着餐單回府同歡兒說起來龍去脈,歡兒隨口問道,“那秦公子怎麼就驀地好說話了?”
沈錦兮方覺得一絲蹊蹺,從他攔下自己要爲馬兒討公道這行爲來說,此人卻不是善茬,或許是發現她的身份,擔心沈家的生意?
不等沈錦兮細想,便有自大夫人院子裏的女使、小廝魚貫而入,自稱是大夫人調撥過來幫助她採買食材的,沈錦兮看着衆人,一時不知大夫人葫蘆裏賣得甚麼藥。
此前,餐單內容是一錘定音的,沈錦兮當時便覺得太過容易,如今這般或許是來找茬。
她不動聲色將採買單子派出去,笑道,“諸位辛苦,差事辦好,我定會去父親面前爲你們討個賞。”
背後,她將歡兒安插在其中一隊裏,偷偷叮囑多注意,幾日下來竟也沒發現任何不妥之處,眼晃着便到了壽宴當日。
惠風和暢,沈府內來來往往皆是賓客,大多眼生。
沈錦兮於衆人之中唯一識得的便只有秦斯郢,二人點頭而笑,算是打招呼。
午時,作爲壽星的大夫人舉杯邀衆人同飲,三巡後便由廚房送來長壽麪,只這碗長壽麪下肚便開席,長壽麪上桌之前沈錦兮爲其點了一滴香油,視爲盡孝。
大夫人笑盈盈自女使手中接過白瓷碗,電光火石間掃了一眼沈錦兮,一股陰冷之氣自後背襲來,下一刻便聽那送面的女使驚呼,“夫人等等!此物有毒!”說着將白瓷碗打落,隨後便見放在碗裏的銀湯匙烏黑一般。
女使旋即碎步跑到沈錦兮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道,“壽麪入宴之前都檢查過,只你滴了香油便如此,定是你要毒害夫人!”
沈錦兮瞧着面前人浮誇的演技,心中冷笑,抬手便是一巴掌,“少血口噴人!”
女使原地打了個轉,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