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鬼子來了

  彈藥不足的陸鵬本想避開這幫日軍,但不知道爲甚麼,日軍居然像發了瘋似得對他窮追不捨。

  陸鵬見事不可爲,去意已決,儘量挑那些僻靜的巷子走。

  戰後的南陵城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滾落在地上的梁木冒着濃煙,陸鵬瞅準城門方向呈之字形撤退,藉着一切掩護讓自己處在追兵的視覺盲區,很快就混入到逃亡的難民和潰軍當中。

  南陵城雖然全線潰敗,但日軍還是採取了圍三缺一的打法,西門是唯一可以逃生的通道,此刻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

  不多時,陸鵬便混出了南陵城。

  就在他前腳剛踏出南陵城的時候,追擊的日軍好像察覺到了陸鵬的打算,失去了陸鵬的蹤跡後直奔西門,唯一可以逃難的通道馬上被封死。

  在南陵城遠郊,成羣結隊的難民和潰軍走在泥濘的路面上,他們衣衫襤褸,步履蹣跚,一臉的疲憊,眼底盡是掩飾不住的驚恐和沮喪。

  絕大部分人聳拉着腦袋,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不時有人倒下,躺在地上的人大口的喘着氣,胸口小心的起伏,等到他們覺得蓄積了足夠的力氣以後纔會掙扎着重新站起來。

  運氣好的人能夠得到路人的幫扶,不過也就僅限於拉扯一把,等到對方站起身以後,也只是象徵性的安慰幾句“你沒事吧”之類的話,然後各自逃命。

  浩浩蕩蕩的隊伍中很少再有人說話,或者是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衆人非常有默契的保持長久的靜默,主旋律是凌亂的腳步聲,金屬的碰撞聲,泥水飛濺的水花聲,低不可聞的悶哼聲。

  “哐當”,一個傷兵將長槍丟在一邊,整個身體失去平衡後軟綿綿的朝後仰天倒下,“馬勒格巴子的,老子從東北一路打到淞滬,再從淞滬打到南陵,打一路逃一路,真特麼窩囊!”

  傷兵扯開左臂上滿是污漬的繃帶,露出腫脹的小臂,一道兩寸來長的豁口清晰可見,翻卷的皮肉紅一塊白一塊的,白骨隱約可見。

  路人的餘光瞥見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的傷口,身影爲之一頓,眼底多了幾分複雜的神采,於是小心的繞到一邊,避開傷兵徑直走了。

  傷兵對此似乎早已習以爲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面無表情的環視一週,“還有沒有醫務兵,快給老子換藥,都是一幫癟孫。”

  罵罵咧咧的傷兵看着小腿肚一般粗壯的小臂,右手在衣服上胡亂蹭了幾下後開始清理已經化膿的傷口,只是簡單的護理工作,已經痛得他齜牙咧嘴。

  在這個疲於逃命的時刻,同情心是奢侈而可笑的,藥品比同情心更爲稀缺,路人移開目光,腦袋垂得更低了。

  “有麼有抗生素,或者麻醉藥也行”,傷兵看着一臉呆滯的人羣,極力想把自己的需求說得更具體,只可惜得到的回報是一臉茫然。

  “省省吧,這些東西,除了那些當官的,就只有日軍那邊才能搞到”,一個路過的尉官蹲下身體,檢查了傷兵的傷口,“有這個力氣,還不如趕緊走到下一個兵站碰碰運氣”。

  這個尉官一頭繃帶,鮮血還在刺啦啦的往外冒,全身上下多處掛着彩,傷兵抬起頭,等看清對方的胸牌後頓時肅然起敬,“長官好!”

  此刻的傷兵和之前判若兩人,尉官撇了一眼對方的胸牌後眼前一亮,大手忍不住在對方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幾記,“趙大虎,好,好,好,不愧是我們261旅團的人!”

  261旅隸屬於國民革命軍29軍第87師,是戰鬥力最強的三個德系師之一,先後經歷過淞滬會戰和南陵保衛戰,雖然幾乎打光了建制,但是也是給日軍最大殺傷的部隊之一,能夠活下來的人可以說是十不存一,劫後餘生,能夠在這裏遇見,自然是倍感親切,比遇見親人還親。

  “衛生員!”

  “到!“

  尉官朗聲叫過來一個挎着醫藥箱的士兵,“豆子,我不管你用甚麼辦法,給我保住他這條胳膊,要是出現甚麼問題,老子就砍了你的胳膊!”

  “是!”被叫做豆子的士兵下意識的應了一句,不過翻開醫藥箱以後,臉上浮起一個古怪的表情,“連長,你就是砍了我,我也沒辦法,現在就剩下幾卷洗過的繃帶,還有半瓶您沒喝完的酒,要不,現在直接砍了我得了….”

  “你大爺的!“連長忍不住給豆子一個暴慄,“沒一個讓我省心的東西,一到關鍵時刻就給老子掉鏈子,你不知道藥有多金貴嗎,也不知道給老子省着點用?!”

  “連長,說話可要講良心啊”,豆子指着圍觀的七八個人,“你看看,全連一百來號人,現在就剩下我們這幾個,還都掛着彩,我又不是開醫院的,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住兄弟們的命,已經不容易了!”

  衆人一籌莫展,趙大虎故作硬氣的甩了甩胳膊,裂開嘴笑了笑,“胡連長,我皮糙肉厚,這點傷不算事,如果能來口酒,肯定沒事,嘿嘿”。

  “好兄弟”,胡連長眼神一凜,伸手說到:“拿酒來!”

  “得令!”豆子毫不遲疑的掏出半瓶白酒,胡連長接過酒瓶,親自給趙大虎擰開。

  趙大虎也不客氣,接過就來了一大口,等到酒在口中咕噥了幾下後直接噴到傷口上,“哈哈,好酒,痛快!”

  豆子趕緊掏出繃帶湊了上去,確認濃血已經被趙大虎清理乾淨後熟練的包紮起來,“兄弟真硬氣,看樣子有些時日了,現在搞不到消炎的藥,你只能多喝水,等扛到下一個兵站再說”。

  “這都不算事,只要來根菸,甚麼都過去了,一路上我都是這麼過來的”,趙大虎感激的看着豆子,下意識的掏了掏腰包,繼而又尷尬的縮回手。

  胡連長會意的看向另一個士兵,“柱子,別杵在這裏給老子裝死,你小子平時不是很會來事的麼?”

  “連長,看你說的,我這不是正在找麼”,柱子略顯肉痛的掏出一包乾癟的香菸,抽出一根皺巴巴的三炮臺,還不等送到趙大虎手裏,身後不遠處就聽見一聲驚慌失措的尖叫聲。

  “鬼子來了!”

  話音剛落,稀稀拉拉的槍聲驟然響起。

  尖叫聲中夾雜着慌亂和絕望之意,猶如在人羣中丟下一顆重磅炸彈,原本寂靜的人羣一下沸騰起來,恐慌的氣氛在人羣中以驚人的速度蔓延,不論男女老少,都是卯足了力氣,慌不擇路的開始奪路狂奔。

  現場一片混亂,尖叫聲,踩踏聲,咒罵聲,哀嚎聲此起彼伏,部分難民們開始丟下隨身的箱子和包袱,一些軍人直接丟下武器,甚至還有些人一邊逃一邊脫下軍裝,然後撿起老百姓丟在地上的衣衫開始換裝。

  “你大爺的,真是兵敗如山倒,想我堂堂黨國精銳,居然如此不堪一擊,潰不成軍,丟人都丟到姥姥家了!”

  趙大虎撿起地上的長槍,神奇般的站了起來,一雙冰冷的眸子裏閃動着熊熊烈火,握槍的右手青筋暴起,猶如青龍纏繞。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字號變小 字號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