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架

  春夏窩在牀上輾轉一夜未眠,一大早就被劉芳從被窩裏抓了起來,拽到學生會的招新處填表。表填了一半劉芳想起來忘記帶照片,又丟下春夏自己跑回宿舍取照片。

  春夏看着學生會宣傳海報上的林久,想起昨夜林久的那句話,心口就隱隱作痛。她本以爲可以重新開始,然而,這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猜測罷了。可是,她既然都追到這裏來了,在知曉林久隱瞞了她的那些真相前,她又怎麼能夠因爲林久的一句話而放棄?只是,林久還是像當初那樣不願意再見她,是他放不下,還是她太過執着?復讀一年,只爲與他相見,她已經不知道這麼做是對,還是錯。那一場大火,摧毀的不僅僅是她好不容易纔得來的幸福,更摧毀了林久爲她所創造的美好未來。她不過是想知道林久的不告而別到底因何而起。可是,如果那個答應會陪她走下去的人已經提前選擇了放棄,那現在的她,又該怎麼辦?

  “喲,春夏你也要進學生會啊?”陳然的大嗓門隔了老遠都能聽到。頓時就把走神的春夏給喚過神兒來。

  春夏在人前總是一副從來沒有心事的樣子,朝陳然咧嘴一笑,“怎麼,不歡迎啊?”

  “哪兒啊。只是有點奇怪而已。你以前不是最討厭參加集體活動的嘛。印象中你應該去參加類似於跆拳道啊,拳擊啥的這種社團。這一下子轉型了,我深感意外啊。”陳然說着把春夏手中的表格給扯了過去,看了一會兒,又小聲地湊到耳邊問她,“你想進哪個部門?放心,有我在,保準你能進去。”

  “文藝部。”春夏想了想,認真地回答。

  陳然失笑,衝春夏擠眉弄眼,“你該不是也犯花癡衝着林久去的吧?”

  “怎麼可能。”春夏急忙否認,不想給林久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就是想去文藝部陶冶情操的。”

  “拉倒吧。”陳然一臉不信,記憶中的春夏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不過,既然她都說了,他還是熱情的從抱着的一堆資料裏抽出了一張表格遞給她,“喏,這是選定的文藝部面試成員表。你剛纔那個是海選填的,你直接填這個,回頭我給你打聲招呼免試就行。”

  “這麼明目張膽走後門沒關係麼?”春夏有點不放心,覺得事情發展的也超乎意料的太過順利了些,“我還有一個朋友怎麼辦?”

  “好歹咱們同學一場。這忙必須得幫啊!放心吧,學生會哪年不得有那麼幾個關係戶啊,沒事兒。又不是讓你來進去做主力。”陳然拍着胸脯保證不會有問題,拿了張給劉芳的新表格讓春夏也順道代填了。可是,春夏的表格還沒有填完。一隻修長的手就在她眼底一晃,把她手中的表格奪了過去。

  春夏驚呼一聲,正準備罵人,抬頭看到忽然出現的林久,頓時就愣住了。

  林久凜冽的目光讓春夏瑟縮了一下,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往後退了一步。林久面無表情地看完她的報名表,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撕成碎片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裏。眼中的不屑像火焰一般燃燒起來,把春夏的心燒的一窒。

  在場的人都被林久的舉動嚇了一跳。就連陳然也萬分以外,不明白平日裏看見妹子就走不動路的花花公子林久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和一個大一新生過不去。陳然不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惹事,四下看看,急忙湊過去撞了撞他,“春夏是我朋友,幫個忙唄。反正你們文藝部財大氣粗,她喫苦耐勞啥都能幹,而且,我看你們文藝部最近缺個幹活使的,她正好。”

  林久斜睨他一眼,語氣冷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葉溪深上次開會才說過,不準關係戶進來。陳然,你是不是忘記了?”

  陳然被林久問的啞口,一時找不到話來接,可是,剛剛纔和春夏誇了海口能讓她進來,這要真進不去了,他面子上也過不去。只好腆着臉把林久拉到一邊,“會長那也就說說,你看哪年不得有關係戶進來的。前幾天那肖靜笙能進文藝部,不還是走了關係的嘛。更何況……”

  “我文藝部不需要廢物。”林久不耐煩地打斷了陳然的話,看都不曾看春夏一眼,“肖靜笙至少才貌俱佳,這個呢?”

  陳然讓春夏進文藝部本來有些理虧,始終沒有那麼理直氣壯,所以好言求他。林久不賣面子也就算了,居然還說春夏的不是。陳然瞬間就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喂,林久,你說話注意點!她叫春夏,是我朋友,不是廢物!”

  “是嗎?”林久冷笑,“我對廢物的名字沒有興趣。”

  “陳然——”春夏眼看着陳然和林久就要吵起來,急忙叫住他,把他拉了過去。

  林久不惜自毀形象和校友鬧矛盾也要阻止她進學生會,春夏自然知道原因是甚麼,也知道林久有多麼地不想見到她。否則,他也不會爲了躲她,自從考入Y大起就從來沒有回過一次家了。可是,這畢竟是她和林久之間的問題,她不想別人也被牽扯進來。就算不進學生會,只要同在一個學校,她還是有機會找到他的。

  春夏看了看不斷聚攏過來的人們,小聲勸陳然:“算了。我不進了。也沒甚麼的。”

  “算甚麼算,學生會本來也就不是以貌取人的地方。憑甚麼他能走關係了,別人就不行!”陳然被林久氣的不輕,他最看不慣的就是林久這副只許官家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自大模樣了,“肖靜笙不就是他女朋友嗎,要真按照他那種收人標準,整個文藝部恐怕壓根就沒人了!春夏,咱不進他部,你來宣傳部,我要你。”

  林久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春夏,眼底的水霧結成一層霜,慢慢踱步到陳然面前:“都說宣傳部裏全都是其他部門看不上的廢物,看來一點兒也沒有說錯。”

  “我看你就是嘴欠!”陳然徹底被林久激怒,一拳就朝着林久揮過去打了起來。

  春夏看到他們打架嚇了一跳,看着林久和陳然扭打在一起的模樣,時光似是在瞬間重疊,回到一年前宋崇文和林久打起來的那一幕。那個時候的林久,也是那麼不可一世,誰都不放在眼裏。可是,那時的他,卻是爲了能夠證明他對她的愛。證明他有足夠的能力呵護她。可現在呢?

  不過是想讓她有多遠滾多遠罷了。

  時光如此殘酷,分分秒秒之間,竟可以把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眼看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兩人也愈演愈烈,春夏急的直跳腳,怎麼也無法將兩人拉開。這時,包裏的電話又響個不停,春夏按掉又響了起來。春夏煩躁地才一接起,還來不及呵斥誰這麼不開眼,劉芳心急火燎的聲音就率先傳了過來:“春夏快回來救駕,咱們宿舍打起來啦!”

  都說好事成雙,現在倒好,啥好事沒有,打架倒是全湊到一塊兒去了。

  春夏掛了電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學生會來的幾個人也沒能把面前打架這兩人分開。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葉溪深來了”,打得火熱的兩人立即就從地上跳起來分開。春夏隨着衆人的視線仰脖模糊看到遠處有一個高挑的男生朝他們所在地方跑了過來,學生會會長一到,這裏的問題也就肯定會被解決。春夏也來不及和陳然打招呼,急忙就向着宿舍狂奔而去。

  到達女生宿舍,打開門的一瞬間,春夏徹底被眼前的景象怔住。在原地足足愣了三十秒,纔回過神來,意識到劉芳和肖靜笙被大三的學姐們給羣毆了。

  春夏手忙腳亂地驚呼着讓她們停手,只可惜,早就打紅了眼的衆人徹底無視春夏。不管她嚷嚷甚麼,手上的動作始終都沒停過。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她走之前還乾淨整潔的宿舍也因着她們瘋狂的陣勢而一片狼藉。耳邊充斥着的尖叫聲讓春夏一陣心慌,左躲右閃才小心的避開了被誤傷的危險。在一羣披頭散髮的女生中間找了半天,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的春夏才發現劉芳被人拽着頭髮拖到了地上,本來想上去幫她,可當她看到肖靜笙被人拽着拖到了桌邊,那人胡亂地抓起桌子上的東西就要朝肖靜笙砸下去的時候,春夏看着她握在手裏的杯子下意識地就驚聲尖叫起來,“啊!放下我的東西!”

  也許是春夏的尖叫太過淒厲,動手的人在她這一聲尖叫下都愣了愣。春夏的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杯子上,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衝過去搶下杯子,肖靜笙一反抗,兩人再次進入廝殺狀態,女生手中的杯子摔落,噼裏啪啦,頓時就裂成了無數的碎片。

  幾乎是在一瞬間,春夏的心裏就如同這杯子一樣被強行分割。她完全不顧面前還在打架的衆人,衝過去顫抖着把地上的碎片撿起來。杯子尖銳的棱角刺破了她的手指,一滴滴鮮血滴落在潔白的白瓷邊緣,春夏卻恍若未覺,隻手足無措的把杯子重新扒拉到一起,試圖拼湊完整,但是,卻已無濟於事。

  這是她唯一的禮物了!

  看着杯底四分五裂的一個“宋”字,一股無名火蹭地一下就迅速地竄至頭頂,春夏環顧四周,抄起之前收拾屋子時所買的拖把,想也不想直接就朝罪魁禍首敲了過去。

  “嘭”地一聲悶響,女生猝不及防被她這一擊擊中,當下就疼得捂着頭蹲到了地上。殷紅的鮮血沿着她的指縫往下流淌出來,佈滿了她整一張臉。把她蒼白的臉色映得駭人而恐怖。

  在場的人被春夏彪悍的舉動嚇到,把她當成一個危險分子,紛紛停止手上的動作沉默地挪離春夏一米開外。宿舍的門在這時被轟然打開,就連舍管老師堵在門口看到這一幕,也被嚇了一跳。顯然沒有料到,面相乖巧的春夏會做出這等傷人之事。看到地上鮮血直流的人,他們也顧不上追究責任,迅速叫人把受傷的女生給抬了出去,送往了醫院。

  春夏有些暈血,看着地上的血跡有片刻的暈眩。她急忙扶住牆壁收回視線。即使打傷了那個女生,她眼中的怒火卻也依然在持續的燃燒着,彷彿要把這一切吞沒。

  宿舍裏出奇的安靜。

  春夏大口大口地呼吸,儘量不去想剛纔從女生頭頂流出來的鮮血,爲了不讓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暈過去。她迅速地丟掉拖把衝到衛生間裏用冷水洗臉,從學校後山的山泉中引入的水,冰涼徹骨,沿着臉頰緩慢地流淌到胸口,一點點澆熄了她燃燒着的怒火。理智絲絲縷縷開始復甦,春夏拍了拍臉走出衛生間,在桌子面前找了一個空盒子把地上的碎片一片片揀起,放到盒子裏。然後,在劉芳的小聲催促下才收起盒子,跟着教務處的老師一塊兒離開了宿舍。

  經過教務老師的一頓呵斥,打架的幾人紛紛冷靜下來。此事因肖靜笙而起,她倒是勇敢的承擔了所有責任。只是,人卻是春夏打的。就算春夏再不情願,還是被迫交出了所有的生活費替那女生出了檢查的醫藥費。而除了被春夏打傷的那位,其餘也都是些皮外傷,教務老師怕她們又打到一起,所以把她們分開進行傷口的處理。

  劉芳一想起剛纔春夏打人的那一幕就有些激動,實在無法想象一向溫和的春夏怎麼就會突然這麼暴力了?趁着教務老師一走,她一邊包紮一邊還在旁邊不停地念叨着春夏,“不就是一個杯子而已,你至於這樣嗎?春夏啊春夏,我們本來就已經不理智了,你怎麼比我還要衝動!打電話給你是讓你來勸架的,現在反倒好了,成打架的了!”

  春夏聽着劉芳的責備,也不吭氣。兔子被逼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人!

  “你就沒甚麼要說的嗎?看看你現在狼狽成甚麼樣了!”劉芳看她不說話,以爲她是被自己煩了,停下來戳了戳春夏。

  春夏低頭看着指腹被劃開的細小傷痕,衝她淡然一笑:“不一樣的。”

  “甚麼不一樣?”劉芳一愣,想了想才明白過來,“有甚麼不一樣?你看咱宿舍被她們砸壞的東西還少嗎?這些東西沒了還可以再買,你沒聽到剛纔教務老師怎麼說的嗎?難道你要一輩子揹着這麼一個記過處分嗎?孰輕孰重你怎麼就分不清呢!你差點鬧出人命你知不知道啊!還好醫生說她沒甚麼大礙。要真出事兒了你怎麼辦?”

  春夏看着劉芳爲她着急的模樣,有些感動地握住了她的手,“不一樣的。那不是普通的杯子。那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我的,碎了,就再也沒有了。”就像是曾經那些完整的感情一樣,一旦裂開,就再也沒有縫合的可能了。

  這也是春夏所保留着關於宋崇文的唯一東西了。

  她無法接受,在失去了他以後,連他留下來的唯一東西也失去了。

  劉芳看着春夏眼底的傷痕,本來還有一大堆罵她的話,這些話卻卡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來。春夏笑容的背後藏着太多她所讀不懂的內容,她不知道此時,除了更加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還能做些甚麼。

  空氣裏酒精的氣味刺激得鼻子很是難受,見劉芳沉默下去,春夏揉了揉鼻子,不想總說自己的事情,抬眉轉移話題問她:“你們怎麼會打起來的?”

  “還不是因爲肖靜笙!”劉芳提起這個就很是氣憤,“你說肖靜笙她這人,平時向我們炫耀一下自己漂亮就行了。偶爾風騷一下也是正常。現在又和林久在一起,她居然還不守婦道,去約人家大三學姐的男朋友看電影。人家不是就找上門來了!”

  劉芳越說越激動,一張臉因爲氣憤而漲的通紅,不由自主地就加大了拍春夏肩膀的力度,“你說說,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打架,就被人一頓胖揍,她還真是會給咱們找麻煩。我估計有她在,以後咱們宿舍沒法消停了。而且,今天這事傳出去,指不定我的光輝形象就給毀了。以後還怎麼在學校裏找高富帥啊!”

  春夏撲哧一聲笑起來,“說來說去合着你就只關心你的高富帥啊?”

  “當然啦。”劉芳不滿地點點頭,下一句話才發出一個單音,忽然,一下子猛地抓住春夏,“你快看你快看,那不是葉溪深麼?”

  “哪兒呢哪兒呢?”春夏沿着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一個氣質清冷的男生被一羣人團團圍住,立體而深刻的五官像是被精心雕琢過一般,完美得無可挑剔。尤在人羣中,更顯得卓爾不羣。瞬間就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

  劉芳激動地差點沒把春夏的手給扭斷,春夏疼得忙抽身躲她一米開外,正準備擠兌她幾句,頭頂白熾燈的光線倏爾被阻擋,在她的身上投下一片暗色陰影。春夏扭過頭去,只見葉溪深已經眉眼微挑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你好,我是葉溪深。”葉溪深朝春夏伸出手。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情緒。卻讓春夏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就像是相識了多年的朋友。春夏意外地看向他乾淨的五指,想起前幾天在醫務室,她撞到的人似乎就是他。

  “你好,我叫春夏。這是我朋友劉芳。”春夏伸手與他禮貌一握,揚起頭來看着他的時候才忽然發現他竟然和記憶中的某個人一樣高。這種巧合讓她愕然,也讓她有一瞬間的茫然無措。

  葉溪深衝劉芳點了點頭,拉開椅子在她們前面坐下,看着春夏開門見山地問:“爲甚麼要進學生會?”

  陳然和林久爲了她都打成那樣了,春夏早就猜到葉溪深會來找她,卻沒想到會那麼快。

  可她能說是爲了林久麼?就算說了,他也不會信的吧。他和林久畢竟相處了一年,林久甚麼脾氣他還會不知道嗎?更何況,林久在所有人面前表現的,不一直都和她是陌生人麼。

  春夏考慮片刻,本來想撒個謊,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成了“我想改變一些事情。”

  葉溪深聽了她的話,沉默良久,似乎是在猜測她這句話背後的真實性,半晌又問,“想來嗎?”

  春夏點了點頭。

  “明天早上8點,我在A106教室等你。”葉溪深不再多言,站起來丟下一句話就走了。而在旁邊犯花癡的劉芳因着兩人的對象,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到了葉溪深,早就樂瘋了,手舞足蹈的嚷嚷着葉溪深如何如何有魅力。如何如何吸引人。春夏卻在原地愣了半天,有些莫名其妙,不太能理解葉溪深這句話到底是甚麼意思,難道就這樣讓她進學生會了嗎?還是他打算爲了林久單獨抽她一頓?

  “你就別發呆了,這可是和葉溪深單獨相處的機會啊。明天你給我早早的就去那候着去!”劉芳看春夏還沒恍過神來,大聲提醒她道。春夏本有些抗拒,總覺得單獨和葉溪深見面有點奇怪,但次日一大早就被劉芳的河東獅給吼醒,沒辦法,只好老實的去找A106教室。

  只不過,就算她起得再早,她也還是因爲找教室而遲到了。她跑到教室裏的時候,教室的講桌上放着一本《變態行爲案例故事》,除此之外,整間教室連個人影都沒有。

  春夏以爲葉溪深也遲到了,鬆了口氣。可她在教室裏足足等了二十分鐘,別說是葉溪深了,連只蒼蠅都沒見到。春夏來來回回看了頭頂的班牌無數次,就在她等的有些抓狂準備走人的時候,她忽然看到最後一排有一雙板鞋露了出來。

  剛纔她一直在講桌附近轉悠,並沒有注意到最後一排的位置,現在忽然發現這麼一雙鞋子,好奇地走過去一看,葉溪深竟然在這裏睡着了!

  被人傳得都快成仙的葉溪深居然也會偷懶睡覺,春夏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劉芳常常唸叨男生睡着了就都是溫順的小綿羊,可看着葉溪深,即便是在這樣的時刻,他臉上倨傲的輪廓卻也依然透着一股子難以接近的清冷。彷彿與生俱來一般。春夏嘆了口氣,她總不可能等到他自然醒吧。於是,用食指戳了戳他,葉溪深才總算有了反應,動了動,隨即利索地翻身從椅子上爬了起來。睡眼迷濛地環顧四周,僅是一瞬,他清明的目光就從春夏身上凜冽地掃過,琉璃色的眼睛漂亮得讓人心驚。

  怪不得有那麼多女生喜歡他了。春夏小聲嘀咕了一句。從她來到Y大起,聽到別人唸叨最多的名字莫過於葉溪深。恐怕就連林久在他面前,都要失了幾分顏色。只是,不知爲何,春夏此時站在他面前總有一種後背發毛的感覺,即使不說話,葉溪深全身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還是讓春夏極端的不自在。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

  “我不會吃了你。”葉溪深看到春夏往後縮,淡淡開口。聲音裏依然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不用躲那麼遠。”

  春夏撇撇嘴,不太情願地往前挪了一步,“那個,葉溪深,我真的能進學生會麼?”

  “已經是了。”

  “可是——”春夏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畢竟林久鬧了那麼大的動靜就是不想她進去。他們既然是一個組織,葉溪深完全沒有必要爲了她一個新人而影響內部的安定團結。“陳然和林久他們……”

  葉溪深沒有聽完春夏的話就打斷了她,“醫療部缺人。僅此而已。”

  “醫療部?”春夏驚訝地看着他,“我,我,估計你要失望了。我生物不及格的。”

  葉溪深食指輕輕地扣動着桌面,恐怕,她是第一個拒絕他的人了吧。

  “你知不知道醫療部的別稱是甚麼?”

  醫療部的別稱?

  春夏想了想,不知道葉溪深葫蘆裏賣的甚麼藥,“那不就是救死扶傷部唄!”

  葉溪深被她逗樂,撲哧一聲笑出來,糾正她:“是自殺干預部。也是唯一直接歸我管的部門。”

  “啊?!”春夏第一次聽說學生會還有這種部門的。在春夏的想象中,葉溪深這樣的男生應該喜歡比如劍道啊,體育啊文藝啊這樣的部門,春夏不知道他搞這麼一自殺干預部門想幹嘛,好奇道:“這個部門有啥用途?”

  “自殺干預。”

  說了等於沒說。春夏翻個白眼。

  “我覺得我似乎沒有啥實質性的作用。”春夏誠實的交代。

  葉溪深的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接下她的話茬。反而走到講桌前把那本《變態行爲案例故事》拿起來,從中間抖出一個U盤遞給春夏,正色道:“這裏面有一些我整理的資料,多看看。”

  春夏看了看這書,條件反射地縮手,“你別告訴我這裏面都是自殺案例。”

  “不全是。自殺也不過是很小的一個部分。比如連環殺手,還有一些兇殺案的分析。”

  春夏一聽這個就頻頻搖頭,一想到往後她的生活裏就要充斥着血腥和暴力,怎麼也不敢接U盤。她曾生活在滿是陰暗的世界裏,追隨林久而來,大學既是她的新生,也是她未來的方向,她希望往後的人生能夠向着一個積極明朗的方向發展,所以,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句,你建這個部門是爲了甚麼?”

  葉溪深把U盤捏回掌心,似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問,語氣裏難得有一絲的情緒起伏,“無聊。”

  “可是我不無聊啊!”春夏好歹是一個身心健康的女孩子,好奇心也不是特別的重。更沒甚麼扭曲心裏。平時自個兒流血了都會暈一下,從來不看甚麼恐怖片啊,血腥片,暴力片……小學的時候看過一個戰爭片,因爲太血腥了,後來連續幾個月都沒睡好。她這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實在不敢看這些東西。葉溪深要她去研究這些,簡直和殺了她沒甚麼區別了。

  “葉溪深,”春夏決定爲了自己美好的大學生活,有必要爭取一下,“要不我們商量商量,我替你打發無聊,你別讓我看這些行嗎?其實,我是一個很內秀,很慫的人。不禁嚇的。”

  葉溪深眼底的笑意愈發的濃厚起來,“要是我依然覺得無聊呢?”

  “沒有可能。”春夏搖頭,回答的斬釘截鐵。真正會覺得無聊的人,大多內心空虛。她就不信像葉溪深這種忙碌型陀螺,會能無聊到哪裏去。

  葉溪深看着她,幽深的眼眸裏有甚麼東西一晃而過。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兩人就這樣沉默地看着對方。到底葉溪深的氣場太強,沒一會兒春夏就敗下陣來。罷了罷了,一切順其自然吧。只要能進學生會,能見到林久,就心滿意足了。他讓幹嘛就幹嘛吧。

  “對了——”葉溪深看着春夏扭開臉像是突然想到了甚麼,“今天晚上有迎新晚會。你上去獻花吧。”

  “你有表演?”

  “沒有。”

  “那給誰獻?”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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