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兩個奇怪的老頭兒,愚鶴,星雲。

爭吵聲很大,是從近前一處名叫“醉翁亭”的酒館裏傳出來的,好似是有人喫霸王酒,進而引發衝突。

龍淵並不想摻和這事兒,心想無非是街頭潑皮無賴們的雜耍而已,天子腳下,這事兒怎麼都輪不到他去管。充當看客又不是他的性格,浪費時間不說,關鍵是看幾個老少爺們兒掐架,辣眼睛不?

最關鍵的,這裏是天璽城,是武道巔峯之城,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就不要跑出去丟人現眼,自取其辱啦。

龍淵於是繼續埋頭走自己的路,再也不理會身後越來越嘈雜的爭吵聲。

但走着走着,他的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他聽見了一個老人氣急敗壞的聲音!

“老夫何等身份,甚麼玉液瓊漿沒喝過,怎麼可能會喫霸王酒?你們這些宵小之輩,簡直是狗眼看人低!”

同時還有另外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一邊幫忙解釋,“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

“星雲兄,無需與他們多費口舌,全都是市井小人,目光如鼠之輩!”

老人好像是名了不起的人物,但很顯然也氣得不行,根本不許另外那個老人多做解釋,更不屑於在這些市井小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愚鶴兄,是我連累了你啊,讓你受如此奇恥大辱!都怪我一時糊塗,想與你重溫甚麼勞什子舊時同窗之誼,搞甚麼故地重遊,一時間興起,竟就支開了小廝,也不知道墨雨這傢伙這會兒跑到哪裏野去了,哎,真是造孽啊!”

“此事與你何干?我等平時出門何時帶過錢?都是這些宵小之輩狗眼看人低……”老人很顯然還在氣頭上。

“還出門不帶錢啦?還小廝啦!你以爲你們是大內的高官、坊間的巨賈,腰纏萬貫啊?還小廝呢,你倒是找個小廝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啊!你是要笑死人吧!”是店家尖酸刻薄的聲音。

“你你你,真是氣S我也!星雲兄,你別攔我,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訓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我一定要揍得他滿地找牙,連她老媽都不認識他是誰!”

“愚鶴兄,你又何必自降身價呢?來,坐下來喝口茶,消消氣,我們再等等,等墨雨來了,一切就不言自明瞭。”

“就這鬼地方,烏煙瘴氣,老夫是一刻也待不下去!真是氣死老夫了!要等也行,我去外面等!”

“喂喂喂,還說不是喫霸王酒,你們扯了半天閒篇兒,這會兒是想跑啊!來人啊,給我攔住咯,往死裏打!”

“你們,你們!簡直是有辱斯文啦!”

吵鬧聲這時候已經變成了叫罵聲,估計是拉扯上,更或者是已經上手了。

龍淵不得不回頭仔細打量了那個酒館一眼,雖然有些門面,也不過是天璽城最邊緣地帶的一個小酒館而已,幾杯水酒能值幾個錢?更何況兩位老人一再解釋,只是沒帶錢,自始至終也沒說過要拒付,只是需要等小廝來,這要求很過分嗎?

兩位老人談吐不凡,卻氣急敗壞,肯定是受了店家的惡言相向,這才惱羞成怒爭執起來。

而且一聽店家那幾嗓子,怎麼都不像是個知書達理的角色,市井氣太濃了。

欺負老人,那還了得?如此,龍淵是絕對氣不過的。

即便他再趕時間,即便天塌下來了,但只要他遇見,就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聖人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誰還沒個老的時候?

龍淵此刻再也顧不上許多,立刻轉身,分開人羣就朝小酒館擠了過去。

他真怕再晚些,裏面的人就打起來了。雖然他也知道這是武極巔峯之城,但難保老人不喫虧啊。

看熱鬧的人看到一個年輕英俊的後生分開人羣,直朝酒館裏面擠,還以爲是老人口中的小廝墨雨回來了,於是紛紛主動讓道,龍淵很順利就擠到了酒館門前。

眼前果真是拉扯起來了,不過還沒升級到大打出手的地步,只是兩位老人正在被四名年輕力壯的“力把式(幹苦力營生的人)”拉扯着,乾淨整潔的儒衫已經被扯開了好幾道口子。

力把式們個個五大三粗,膀大腰圓,恐怕力把式是假,打手是真。

兩位老人面紅耳赤,正在與幾名力把式周旋,一名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卻站在一邊,抱着膀子看熱鬧,應該就是店家了,時不時還對兩位老人指指點點、嗤之以鼻。

龍淵初看到兩位老人時,就覺得他們身形高大威猛,面色紅潤,且精神矍鑠,兩眼時刻泛着精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很顯然,其中一名老人時不時想動手,卻總被另外一名老人死死拉住,前者這才左右爲難,被幾個力把式推來搡去,狼狽不堪。

看情形,龍淵一眼猜出兩位老人的身份,前者愚鶴,後者星雲。

“喫霸王酒喫得如此理直氣壯的,我還真是頭回見,真是老不羞,老不要臉啊!”店家一時間看得興起,還在繼續辱罵着。

這時看客們看兩位老人實在狼狽,好好的衣衫都給扯稀爛了,着實生出些許憐憫,於是有人指着新出現的龍淵對店家道,“或許兩位老人真是出門沒帶錢,你看,人家的小廝這不來了嗎。趕緊讓小廝給了酒錢,這事兒就算完了啦。”

店家拿着一雙鼠目,從頭到腳掃了龍淵一眼問,“你真是他們的小廝?穿得到挺體面!不過怕是從哪裏偷來的行頭,夥同這兩個老傢伙一起招搖撞騙來的吧?”

龍淵看向店家,情不自禁皺了一下眉頭。這店家面生惡相不說,一張嘴是真得臭!

所有力把式聽見店家的聲音,立刻停止推搡,全都一起看向龍淵,同時摩拳擦掌,準備轉而對付龍淵。

兩位老人也在看龍淵,但很顯然,他們失望了,來的人並不是他們的小廝墨雨。

但失望歸失望,那個叫愚鶴的老人卻立刻爲龍淵澄清道,“這後生並不是星雲兄的小廝,他與此事無關,你口中留德,休得傷及無辜。”

叫星雲的老人也連連點頭道,“他的確不是墨雨,你讓他走,他與此事無關。”

看兩位老人身陷囹圄,卻還在竭力爲自己澄清,這不得不讓龍淵對兩位老人好感倍增。

再加之店家初次見面便惡言相向的秉性,店裏還養了打手,一看欺行霸市的壞事兒就沒少幹,龍淵一眼就看出孰是孰非。恐怕兩位老人欠酒錢是假,店家訛人是真。如此,他就更不能坐視不管了。

“他們欠你幾個酒錢?”龍淵也懶得理會店家的惡語中傷,只是淡然問他。

“幾個酒錢?”店家一挑眉毛道,“小賊,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醉翁亭的酒就那麼次嗎?你給我聽好了,他們欠我的可不是幾個酒錢,而是實實在在、真金白銀的,三,兩,銀,子!”

店家伸出三根短粗的指頭在龍淵眼前搖晃。

這下店家訛詐的罪名算是坐實了。

“混賬東西,你怎麼不去搶!”愚鶴老人霎時又要發作,卻依然被星雲老人及時拉住。

“星雲兄你幹啥呢?這鼠輩實在可惡,幾杯破水酒就漫天叫價三兩銀子,他怎麼不直接改名叫土匪?你千萬別拉我,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頓,否則也太助長帝丘這歪風邪氣了!”愚鶴老人實在氣急了。

“看看,看看。”星雲老人只是微微笑着,一邊拉着愚鶴老人,用指頭指了指龍淵的方向,意思是看龍淵接下來如何處理。

“嫌貴你別喝呀!還幾杯破水酒,破你不也喝了?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爲,你們其實比我的水酒更垃圾?”

店家的一幅尖嘴果真是得理不饒人。

“哇呀呀!”愚鶴老人幾乎暴跳如雷。

星雲老人再次拉住他,指着龍淵說,“看看,看看。”

這時龍淵也屢屢聽見身邊諸多看客對店家指指點點,說店家坐地起價,完全是宰客行徑,於是很多人覺得沒意思,大多就自行散去,各行各路了。也有少部分留下來替龍淵及兩位老人打抱不平。

“怎麼樣?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即便告到玄德殿我也不輸理。”店家的三根指頭依然還在龍淵眼前搖晃着,“你不是喜歡替人出頭嗎,好啊,給銀子吧,三兩,一個字兒都不能少!”

之前付過船費之後,龍淵剛好有現成的碎銀子,於是伸手入懷掏出三兩,二話不說,直接扔給店家道,“三兩銀子我現在就給你,你看看真假。”

愚鶴老人想說甚麼,卻再次被星雲老人拉住。

“這後生!”愚鶴老人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星雲老人微笑着說。

背後的看客們此刻也一片譁然,心想這後生腦子是不是秀逗了,店家擺明了是訛詐,而且那是三兩銀子啊!普通農家一年恐怕也用不完三兩銀子。關鍵是後生明明與兩位老人素昧平生,認都不認識!他們一時間真沒看明白這後生葫蘆裏究竟賣的甚麼藥。

店家欺行霸市多年,也從未見過如此爽快的肥羊,將信將疑接過銀子逐一查看,都是反面刻印着“大熵錢監司”的官錠,自然不可能有假,於是見好就收,收下銀子十分滿意道,“仗義!行,這事兒就算完了,放人!”

店家大手一揮,四個力把式頓時放開兩位老人,閃身一邊靜立。

“銀子有多一分或是少一分嗎?”龍淵顯然話還沒說完,只是繼續問作勢欲離開的店家。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三兩,我與他們的帳兩清了,他們可以走人了。”

店家雖然不知龍淵爲何多此一問,但還是耐着性子回頭回了龍淵一句。

龍淵卻道,“既然你與他們二位的賬清了,那麼現在,就該來算算他們與你的賬了,接下來你是打算與二位老人賠禮呢,還是道歉?”

“啥玩意兒?”店家霎時像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似的猛然回頭,難以置信地逼問龍淵。

“我是問你,現在打算如何清理你與這兩位老人的賬!”龍淵再次義正言辭道。

四個力把式立刻又朝龍淵圍了過來。

“等等。”店家及時制止了力把式們的行動,繼而自顧走到龍淵跟前,用自己的額頭頂着龍淵的鼻子問他,“剛纔你說甚麼我沒聽清楚,要不麻煩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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