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4 宴會

   李欣桐看着宋子墨那英俊的側臉,突然感慨,年輕時奮不顧身地去爭

取的男人,現在雖近在咫尺,卻已如此力不從心。

【1】

睡大牀的效果與小牀截然不同。李欣桐一覺醒來覺得今天神清氣

爽,心情也格外晴朗了。當然,她的心情是與錢息息相關的。宋子墨給她一張無限額的黑卡,她的小額欠款全部還清了,以前的承諾她也想一一兌現。

一天工作下來,臨近下班之際,李欣桐給表姐蘇珊打了電話。

“喂。”電話那頭的蘇珊似乎提不起精神。

“表姐,你怎麼了?”

“欣桐啊!”蘇珊語氣萎靡,“我今天不小心把Eva的貴賓得罪了,我把那位貴賓送給女友的晚禮服劃破了。Eva大發雷霆,讓我兩天內立馬做一件一模一樣的,要不然賠錢走人。五十萬的禮服啊,我哪裏賠得起?”

“可你不是做珠寶設計的嗎?怎麼跨界去Eva的服裝行做事?”

“服裝行缺人,Eva叫我過去。”

“難怪!”李欣桐知道蘇珊不是這麼馬虎的人,“那你這件衣服怎麼處理?”

說到這裏,蘇珊整個人就帶哭腔了:“我剛纔找了裁縫,裁縫說這件晚禮服的剪裁要求很高,沒有二十年做衣服的經驗,根本不行。而且這種布,只有零花布藝公司有,要特別預訂。我哪裏認識零花布藝的人啊,還要人家趕製,根本不可能。”

“要不賠50萬?”李欣桐覺得這是根本不能完成的任務。

“不行。那我就不要在A市混了,以後肯定找不到工作。”

“……”李欣桐也爲表姐着急,可她根本不認識高級裁縫,零花布藝公司她也沒接觸過。但她不能坐視不管。在她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是表姐一直安慰她鼓勵她,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她只有試探性地找找宋子墨了。李欣桐把她的想法告訴蘇珊,蘇珊有點擔憂地說:“那你豈不是又要欠他人情了?”

“那你想從此沒有工作嗎?”

“不想。”蘇珊哭喪地說,“委屈你了,欣桐。”

“現在別說這些,我去找他。那款衣服叫甚麼名字?”

“森林之女。”

“知道了。”

【2】

李欣桐有些忐忑地給宋子墨打了電話。

“喂。”

“是我。”

“請講。”

還真不是一般客氣。李欣桐深吸一口氣,不想用請求的語氣,她像是閒聊一般:“我看上了一款衣服,Eva設計的。”

“哪一件?”

李欣桐知道宋子墨和Eva有一定的交情,她便說:“Eva服裝旗下的一件晚禮服,叫森林之女。這件已經預訂了,我想要一件一模一樣的。”

“Eva親手操刀的,她貌似只會做一件。”

看來宋子墨和Eva挺熟。李欣桐說:“嗯,所以我想要,就叫表姐

幫我找Eva買,誰知表姐太激動把衣服扯破了,這件衣服又已經賣給了

別人,Eva要我賠一件一模一樣的還給她的顧客,那件衣服的布料必須

在零花布藝預訂纔有,所以想請你幫幫忙。”

電話那頭傳來好一陣的沉默,宋子墨說道:“你爲甚麼覺得我會幫

你?爲自己女人擺平麻煩,那是老公應該盡的職責。”

李欣桐一怔,一時不知如何回應。當她有困難的時候,她第一個想

到宋子墨會幫她,如此理所應當。也許他說得對,她可能把女朋友的定

義想得太美了,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李欣桐以爲宋子墨在拒絕她,沒想到宋子墨說道:“衣服甚麼時候需要?”

“最好明天早上。”

“誰做衣服?”

“還……還沒找到做衣服的大師。”

“明晚我把成品送過去。今晚我就不回家住了,記得鎖好門。”

“啊!好的。”這是李欣桐意想不到的結果,有點驚喜又有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剛纔明明說爲她頂天是老公的職責,現在卻在爲她頂天,可她又太明白不過,他不會做她的老公,他只是她曾經最愛的男人,雖然又在一起了,可有些東西回不去了,比如,她就不會再憧憬他們的未來。

李欣桐再打電話給蘇珊,讓蘇珊放心,耐心等明天拿成品。蘇珊還尚有擔憂地問:“宋子墨真的能拿到一模一樣的衣服?”

“放心,他說到做到。”

其實連李欣桐自己都不明白,她哪裏來的信任,覺得宋子墨會說到做到?對宋子墨而言,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算沒有完成,也不過是不能滿足她的需要,並沒有甚麼大不了的。

那天晚上,李欣桐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最終拿起手機打給蘇珊。蘇珊似乎也睡不着,接起電話的時候,聲音很精神,不像是被吵醒的。

“今晚睡不着。”李欣桐略帶嘆息的語氣。

蘇珊說:“我也是,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欣桐,你方便來我這裏嗎?陪我睡。”

李欣桐也知道蘇珊有多在乎這個工作,忙安慰道:“嗯,我過去陪你。”

“快點來啊,我等你。”

李欣桐掛斷電話,收拾一下洗漱用品,穿好衣服便急急忙忙去蘇珊家,陪她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李欣桐照常上班下班,傍晚五點,接到宋子墨的電話。電話裏,他語氣十分冷漠:“你在哪裏?”

“公司。”

“衣服好了,你來我公司拿。你找林祕書就好。”

李欣桐本想道聲謝,宋子墨卻直接掛了電話,沒有給她機會。爲此,李欣桐判斷,宋子墨似乎不大高興,至於原因,她覺得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怎麼在意,火急火燎地趕到東嶽集團,乘坐電梯來到總裁辦,找到已有一面之緣的林小婉祕書。

林小婉似乎也記得李欣桐,見到李欣桐朝她走來,畢恭畢敬地朝她半鞠躬:“李小姐,這是Allen總裁讓我交給你的,並且囑咐我通知你,讓你六點半在水榭樓臺A71喫晚飯,請勿遲到。”

李欣桐怔了怔,看着公事公辦的林小婉,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乾笑兩聲,點頭說道:“謝謝你了,那個……宋……Allen先生在辦公室嗎?”

“Allen總裁有事出去了,你有甚麼事情,可以打他手機。”

“哦,那沒事了,你先忙,我走了。”

“李小姐好走。”

李欣桐覺得彆扭,一向是她對別人畢恭畢敬,禮貌萬分,實在不適應別人對她這樣。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奴性?難怪她對宋子墨總抱有一份小小的侷促,她以爲這是難以介懷,原來只是打心眼裏把宋子墨當上帝般的客戶。

她走出東嶽集團,就給蘇珊打了電話。

“喂?”蘇珊說話極其小聲。

“衣服拿到手了。”

“真的?!”蘇珊立即提高嗓子,又馬上意識到自己失態,降了降聲音的分貝,“我那客人就在店裏,我不好出去。”

“那我送到Eva的店裏。”

“真的?欣桐,你對我最好了,我無以爲報,以身相許吧。”

“行了,別貧嘴,我先掛了。”李欣桐哭笑不得,把電話掛斷,直接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開往Eva的服裝店。

其實李欣桐很欽佩Eva,她是個極爲勵志的女人。她家境貧寒,大學都讀不起,十六歲偷渡到美國奮鬥了十年,不僅拿到美國綠卡,還身家數億。但她在美國的歷史一片模糊,誰也不知道她經歷了甚麼,只知道一個未滿四十歲的女人,身家數億,涉足珠寶服裝業,專門與名流淑媛交往,認識A市所有的上流人士,做媒無數。A市的人傳出一句話:只要認識Eva,半隻腳已經踏入上流社會。可謂是風流人物。

Eva的服裝店其實離宋子墨的東嶽集團並不遠,李欣桐因爲穿了高跟鞋,不宜多走,才坐出租車過來。她剛一下車,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見裏面有很多人影在晃動。蘇珊的對面站了個高個子男人,離得遠,李欣桐看不清長相,但從身形來說,已經符合高帥兩大標準了。

李欣桐斟酌了下,要不要現在就進去,最後還是下決心進了Eva的服裝店。

李欣桐進店對上的第一雙眼,竟是蘇珊對面的那個高個子男人。

他有一雙很深的雙眼皮。眼神不如宋子墨深邃,但很有神,眸子明亮又清澈,毫無城府的樣子。他的樣子很俊,只是衣着……很邋遢,與Eva這樣高檔的服裝店很格格不入。黑色長袖套頭式T恤,袖子捋在手肘之上,深藍色的牛仔褲,腳踩一雙與季節不符的人字拖。

這位是藝術家?

【3】

他正在看着李欣桐,且用一雙帶笑的眼眸死死盯着她。是的,死死的!片刻未轉移過。李欣桐被他看得發毛,刻意無視他,走到蘇珊旁邊,把衣服遞給蘇珊:“你看看是這件衣服不?”

蘇珊忙不迭打開盒子,裏面平躺着一件草綠色的晚禮服,過了膝蓋的長度,腰間斜紋剪裁,配有中國式雕花,起到畫龍點睛之妙。這件晚禮服在李欣桐眼裏,並不覺得很突出,可就是這樣一件晚禮服,差點讓蘇珊的人生脫軌。

蘇珊興奮地轉頭看向她對面的男人:“宋先生,衣服好了。”

李欣桐抬頭看過去,覺得好巧,這個男人也姓宋。只是與宋子墨給人的感覺差距頗大。她第一次見到宋子墨的時候,只想到一個詞語:驚爲天人。那是初三的夏日,即將中考的氣氛把整個教室搞得很沉悶。不愛學習的她一如既往,趴在桌上睡覺,她睡得正酣,她的同桌拼命地推搡她,嘴裏花癡地喊着:“帥哥,帥哥,好漂亮的帥哥。”

她努力讓自己的眼睛開一條縫,迷迷糊糊地朝教室門口看去。有一雙冷漠的眼眸也在看她。他站在逆光之中,挺拔的身材,白皙得過分的皮膚與周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不苟言笑,只是站在門口,冷漠地看着教室裏因他的長相而興奮的女生,還有好奇的男生。

李欣桐雖是外貌協會的骨灰級元老,但她絕對不是花癡,也不會輕易喜歡一個人,可她真的對宋子墨一見鍾情了,並且有着強烈的佔有慾。她不喜歡別的女生覬覦宋子墨,她就想把宋子墨獨自收藏起來,她一個人欣賞,一個人擁有。她從沒有如此費心去追求過一個男生,下課坐在他位子旁邊與他聊天,回家時明明是相反的方向也要與他同行。她表白多少次就被拒絕多少次,可她不知疲憊,只想在他的眼前打轉,怕自己一旦離開他的視線,他就會注意別的女生。宋子墨曾經問她,被她愛上的男人,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她會全心全意去愛那個男人,但其佔有慾會讓那個男人痛不欲生。

愛宋子墨讓李欣桐深刻地明白,愛情就像流沙,攥得越緊,失去得越快。這或許就是宋子墨死活不能愛上她的緣故。

“你好。”宋凌對李欣桐友好地打了聲招呼,也順利地召回出神的李欣桐。李欣桐怔了怔:“你好。”

宋凌笑着問:“你是蘇小姐的朋友?”

蘇珊忙不迭幫李欣桐回答:“宋先生,她是我表妹。”

宋凌沉思了片刻,笑眯眯地看着李欣桐,話卻是對蘇珊說的。他說:“蘇小姐,因爲你把禮服弄破了,我邀請的舞伴不理我了,我今晚缺個舞伴,你得賠我一個。”

他的目的再明白不過了。他想讓李欣桐當他的舞伴。

蘇珊有些爲難,可憐巴巴地望着李欣桐,眼神好似在說:欣桐,你怎麼看?

李欣桐看到宋凌灼熱的目光,心裏也明白,她若不答應,蘇珊這道坎是過不去了。她微笑着對宋凌道:“宋先生,你看我合適嗎?”

宋凌滿意地點頭:“非常合適。”

李欣桐報以微笑。她完全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看上她哪一點。論長相身材,她算不上極品。若說是隨便抓個應急,作爲Eva的貴賓,她不相信這個男人手上沒有貨源。

無論他出於甚麼目的,她只明白,她對這個男人沒有絲毫興趣。宋凌說今晚七點半有宴會,讓她用心準備。李欣桐不明白他所謂的“用心”要到甚麼程度,後來才知道,是要她自答應後的下一秒到宴會開始,她必須把所有的時間花在打扮上。

李欣桐知道,她是沒時間赴宋子墨的約了。所以忐忑地打電話給宋子墨推掉這個約會。

“爲甚麼?”宋子墨在電話里語氣很疑惑,有種不甘的情緒波動。

“公司有點事。”李欣桐覺得有必要撒個謊,總不能說自己要和別的男人去參加晚會才放他的鴿子吧?宋子墨似乎不滿意她這個理由,但並未發作,而是直接掛了電話。

李欣桐聳聳肩,也不在意。他今天的心情本來就不好,發點脾氣也是應當的。

【4】

因時間緊迫,她也沒來得及問蘇珊。李欣桐很好奇宋凌的身份,一個形象如此邋遢的男人,居然帶她去頂級沙龍做頭髮,而他也如脫胎換骨一般,從原來的“藝術家”變成富家公子哥。

兩人走出沙龍店的時候,正好有輛車停在他們面前,一輛黑色的世爵。他禮貌地打開車門,很有紳士風度。李欣桐點頭微笑,坐上副駕駛的位置。

宋凌開車時,總喜歡扯扯領帶,看起來領帶系得不是很舒服。李欣桐問:“不習慣系領帶?”

“是啊,彆扭。”

李欣桐撲哧笑道:“看來這場宴會是不得不參加的宴會。”

“是啊,我媽給我舉辦的生日派對,其實就是變相地給我介紹女朋友。”宋凌提起這事就顯得有些煩。

李欣桐也感覺到他語氣的煩躁,終於知道自己到底是扮演甚麼角色了。她有些想笑:“爲甚麼拒絕你媽的好意?莫非你有女朋友了?只是門不當戶不對,不敢向你媽坦白,所以才找我冒充?”

宋凌又扯了扯領帶,掃了她一眼:“哪個女孩願意和我這個隨時都沒命的男人談戀愛啊?我只是不想害無辜的女孩而已。”

李欣桐聽得不大懂:“隨時沒命?”

“我是刑警。”

李欣桐差點失態,本能地張大了嘴,宋凌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但卻做刑警,讓人十分意外。這種富二代本已少見,如此開明的父母更是少之又少。

“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獨子。”

“……”李欣桐抖了抖嘴,“你父母是……”

“我媽是華東旅遊的董事長。”

“……”李欣桐完全被震撼到了。這就是第一女強人的寶貝兒子?華東旅遊的董事長宋寶珠和Eva被稱爲A市兩大傳奇。她們共同之處就是出身貧寒,卻逆襲人生,成功轉型成爲名流。兩人不同之處是Eva成功的背後有男有女,而宋寶珠成功的背後只有男人。

宋凌用餘光掃了下李欣桐,淡然笑之:“怎麼?你現在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李欣桐搖頭:“幹嗎瞧不起你?我其實挺佩服你媽的,她有明確的目標,想要的就會努力爭取,並且最後一定能得到。這種謀略,可望而不可即。”如果她有這種本事,或許就不會這麼悲哀,至少不會因爲宋子墨這麼悲哀了。

宋凌有些驚訝。他從小在別人異樣的目光中長大。人前他們會捧他誇他,說他媽媽能幹,可在人後盡是冷言冷語說他媽媽的壞話,他知道他媽媽不是個好女人,但她是個好媽媽,她愛他。

這時宋凌的手機響了,宋凌接了電話。

“喂?快到了。待會兒你就看到了,急甚麼?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別說難聽的話,要不然我和她私奔去。知道了,掛了。”宋凌的語氣雖然夾雜着不耐煩,但不耐煩的同時也包含着對待電話裏的那人的耐心。

李欣桐撲哧笑了起來:“你媽吧。”

“你又知道?”

“我以前也對我爸這樣。”李欣桐笑着的同時,語氣有點傷感,

“沒大沒小的,即便這樣,爸爸還是對我笑容滿面。說到底,這世上最愛你的人,是父母。”

“這話說得挺對。”宋凌表示認可。

李欣桐又問:“剛纔在電話裏,我好像是扮演你女朋友的角色?”

“你應該不會想臨陣脫逃吧?”宋凌有些緊張地看着李欣桐。他這樣害怕的表情,倒讓李欣桐很驚奇。李欣桐問:“難不成你找了幾個臨時演員,也有臨陣脫逃的?”

“不是也有,是全部。凡是聽到我媽的名字,給多少錢都不願意。”

“爲甚麼?”

宋凌有些難爲情地撓撓頭:“我媽要求高,看不上的會惡語相向,若是反抗,直接把人家搞得雞犬不寧,直到放棄爲止。”

李欣桐怔了一怔:“言情小說裏典型的富二代男主角的媽!”

李欣桐這麼一笑,反而讓宋凌有點摸不着頭腦。一般情況,不是要死要活地想要罷工嗎?怎麼到她這裏,就成了一個笑話?宋凌覺得李欣桐特別,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看路。”李欣桐提醒他。

宋凌把目光重新歸位到前方,嘴上卻對李欣桐說:“你不怕嗎?”

“你媽能把我怎樣?搞我家人?我家裏只有病重的老爸,遠在美國;搞我工作?要這樣,你就有義務幫我重新找個更好的工作。”李欣桐泰然處之,宋凌則是驚訝她這種臨危不亂的氣魄。

宋凌失笑:“對了,差點忘了問,你叫甚麼名字?”

“李欣桐。”

“我叫宋凌。凌晨的凌,因爲我是在凌晨出生的。”

“呃,我沒法解釋我的名字由來。”李欣桐十分誠懇地回答。

“噗。”宋凌一邊笑一邊搖頭,“你真特別。”

她特別?嗯哼,宋子墨以前總是陰森森地看着她,語氣冰冷地說:“你真特別,讓我特別想死。”她的特別,讓宋子墨十分討厭。她會對一件事情特別認真特別執着著,以至於致總會鑽進死衚衕飛灰煙滅或者與他人同歸於盡。

【5】

富人的生日派對,李欣桐也參加過幾次,大部分是開設在自家的大別墅內。當李欣桐看着這山路十八彎,看着道路兩旁一排排名車,看着有人最後不得不在半山腰停下車,步行數十分鐘,來到一個花園就有幾十畝的大別墅後,她才大徹大悟,她以前接觸的富人其實很窮。

燈光旖旎,俊男美女遊走於偌大的花園,自己好比滄海一粟。李欣桐用手挽着宋凌,讓宋凌錯愕不已。李欣桐微笑:“我也可以不這麼投入演出。”

宋凌立馬笑了:“別,到時候給你頒發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

李欣桐笑了。

他們來到別墅的門口,宋凌帶李欣桐朝一位身穿黑色禮服的婦人走去。大名鼎鼎的宋寶珠,李欣桐怎麼會不認識?只是對面與她聊得正歡的那少婦,李欣桐也認識。真是冤家路窄。

“媽。”宋凌喊了一聲。

宋寶珠以及木婉琳都轉過視線。不出李欣桐所料,木婉琳看見李欣桐的剎那,目眥欲裂,分外眼紅。李欣桐心想,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

宋寶珠沒看宋凌,而是以挑剔的目光注視着李欣桐。她上下打量李欣桐的着裝,眼神之中未透露出任何情緒。在她審覈之際,木婉琳在旁告發:“董事長,她就一個賣珠寶的,專門勾搭有錢人,賤人一個。”

宋寶珠未表態,只是看着李欣桐。

宋凌反而不大樂意聽到木婉琳語氣之中的輕蔑:“那我這個小小的刑警是不是該自行離開?”

木婉琳有些尷尬,扯着嘴皮笑笑:“凌少,我錯了。”

宋凌沒給她好臉色。

宋寶珠走到李欣桐面前,笑得很和藹,但語言很扎人:“姑娘憑怎樣的自信能飛上枝頭當鳳凰?”

“我想是和伯母‘以前’一樣的心態。憑着宋凌愛我的心態。”

這叫作以牙還牙,還是將心比心?宋寶珠顯然未料到李欣桐會如此說,有些驚訝,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女人,很快平復了情緒:“姑娘貴姓?”

“免貴姓李,我叫李欣桐。”

“名字挺好聽的。今兒是凌兒的生辰,我這個做媽的平時太忙,沒怎麼照顧他,以後勞煩欣桐多多照顧他。他的職業很危險,隨時沒命,你有時也勸勸他,讓他別幹了。”

宋寶珠的轉變,不僅讓木婉琳和宋凌驚訝,就連早就做好防備的李欣桐,也有些消化不良。

“喲,這是凌兒帶來的女朋友?”從別墅裏面走來一位很有氣魄的中年男人。

“爸。”宋凌靦腆地笑了笑。

宋建立看着宋凌慈愛地笑了笑,但當清楚地看到李欣桐的時候,明顯地怔了怔,好像認識李欣桐一樣。不過李欣桐可以發誓,她不認識這個傳說中的企業家,甚至連見都沒見過。

李欣桐被他看得有些尷尬,笑得很不自然:“伯父你好。”

宋建立也尷尬地點點頭,隨即轉頭問宋寶珠:“寶珠,今兒請的人太多了,車庫滿了,外面其他的車都排成長龍了。”

“可不是,我車都停在幾百米之外呢。”宋凌略帶抱怨,“媽,你這是給我過生日,還是搞生意的派對啊,來這裏的人,我都不認識。”

宋寶珠看着李欣桐說:“這不是要昭告天下,我的寶貝兒子有個漂亮的女朋友嗎?”

李欣桐不禁渾身一抖,感覺有股寒氣襲來。這種傳奇式的女強人做婆婆是萬萬要不得的,幸虧是在演戲。若真成她的婆婆,她是真心想一頭撞死,這日子沒法過了。

宋寶珠去招呼其他客人,跟屁蟲木婉琳當然也跟了過去。宋凌遇見兒時夥伴,也去一旁閒聊去了。落單的李欣桐則開始無聊地夾着自助餐,打發時間。

宋建立走到她旁邊夾着食物,一邊與李欣桐閒聊:“李小姐是B大畢業的嗎?”

李欣桐很喫驚地看着宋建立:“伯父您怎麼知道?”

宋建立乾笑兩下:“你大學有交過男朋友吧?”

李欣桐又是一怔,有些不解,他這話甚麼意思?因爲他寶貝兒子宋凌的關係調查她?宋建立似乎早料到李欣桐這種反應,朝她笑了笑:“沒事,你隨意喫。我去別處看看。”宋建立放下手中的夾子,朝另一桌走去,遇見了熟人,兩人開始攀談,有說有笑。

被晾在一旁的李欣桐覺得十分莫名其妙。但她也不笨,宋建立莫名其妙地提起她上的大學,又說起她大學交往的男朋友……她大學裏只和宋子墨交往過。難不成宋建立認識宋子墨?兩個人貌似都姓宋,這其中有甚麼關係?親屬,還是……父子?

李欣桐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從她認識瞭解宋子墨起,他的家人只有他的母親,父親從未被提及過。據說是在他兩三歲的時候,父母離異了,他判給了他的母親。

這個假設完全有可能!

【6】

李欣桐忽然覺得事情變得很複雜,她不能被攪進去,腦子開始有點混亂了,一混亂,就想上廁所緩解一下。她放下手中的美食,抓個過路的問廁所在哪裏。

於是在她尋找廁所的途中,遇見了應邀而來的麥英奇。

“喲!”麥英奇驚訝地指着李欣桐,好似很理所應當在這裏碰見她。

李欣桐古怪地看他:“麥總。”

“子墨呢?”

“啊?”李欣桐一時不理解。

“你身上穿的就是子墨給你準備的衣服吧?我看看。嗯,確實很值。這件衣服可費了子墨不少工夫,這可是LU大師親自縫製的,子墨爲表誠意,陪了LU大師一晚上,通宵看他剪裁。”

這就是他晚上不回來的原因?

麥英奇看李欣桐在發愣,又問道:“子墨在哪兒?我去找他。”

“他也來了?”

麥英奇似乎聽出了苗頭,眯着眼說:“你不是跟他來的?”

李欣桐遲疑地點點頭。

“咦?不對啊!我今兒還問過他,他說讓你做女伴。除了你,他也不會帶其他人。”麥英奇沉思了片刻,好像又想到甚麼,上下打量李欣桐,“話說,你又是跟誰來的?不會是誰的女伴吧?”

“……”李欣桐有些不敢回答了,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麥英奇似乎也猜到她是作爲誰的女伴過來的,臉色大變:“這是甚麼個情況啊?”

正在此時,宋凌找到李欣桐:“欣桐,你怎麼在這裏?”

麥英奇眯眯眼,用一種古怪的神情看着宋凌,宋凌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兩人就這樣對峙,意外地有種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之勢。李欣桐連忙圓場,對宋凌道:“他是我的朋友,東嶽集團的副總裁,麥英奇。”

李欣桐再對麥英奇道:“他……”

宋凌微笑點頭:“我是她的男朋友,宋凌,一名刑警。”

“男朋友?刑警?”麥英奇重複,疑惑地看着李欣桐。李欣桐見周圍沒甚麼人,忙不迭否認:“假的。我今兒是來演一場戲給他媽媽宋寶珠看的。”

宋凌不滿地看着李欣桐:“喂,哪有你這樣過河拆橋的?”

“麥總不會告訴你媽的,放心。”李欣桐朝麥英奇使個眼色。麥英奇彆扭地點頭。

“你怎麼在這裏?”低沉的聲音自李欣桐身後響起,李欣桐頓時背脊發涼,感覺有點惶恐。站在李欣桐正對面的麥英奇越過她看向來人,扯着嘴皮對李欣桐道:“好好跟子墨解釋,要不然你要喫苦頭了。”

在那一刻,李欣桐的腦海閃過各種畫面:宋子墨刻意忽視她,或當衆給她難堪。可宋子墨只是很隨意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副老夫老妻的樣子:“你不是說公司有事嗎?怎麼來這裏了?”

宋凌沒阻止宋子墨對李欣桐的親暱,他不是衝動之人,似乎也意識到李欣桐沒有要拒絕的意思。所以他用詢問的眸光看李欣桐,期待她的解釋。

李欣桐深吸一口氣,看着宋子墨,攤手指着宋凌:“我的客戶需要我幫忙,我自然要義不容辭。”

一句話,把她和宋凌的關係及時撇清。此時,她把身子依附在宋子墨身上:“今晚我要假扮他的女友糊弄他媽,可以嗎?”

宋子墨怔了怔,看了看李欣桐,又把目光看向宋凌,幽深而又莫測的眼眸裏看不出任何情緒。李欣桐心想,他應該會答應的。雖然現在她是他的女朋友,但她明白,他對她不會有佔有慾,也不會有任何的不安。

“可以。”宋子墨不出所料地回答。

李欣桐舒心笑了笑:“謝謝。”然後離開他的懷抱,走到宋凌身邊,挽着他的胳膊,暗地裏掐了他一下,讓他趕緊把她帶離這個尷尬的地方。

宋凌會意,朝宋子墨禮貌笑道:“那我帶欣桐去做秀一趟。”

“好。”宋子墨自始至終都在微笑。

宋凌感謝地朝他笑笑,帶着李欣桐離開。

看着兩人漸漸離去的背影,站在一旁的麥英奇把目光移向宋子墨早已握成拳的手。麥英奇陰陽怪氣地說:“明明很不爽,卻假裝淡定給誰看?你這老毛病得改改,你不說誰知道你很在乎她?”

宋子墨橫掃一眼,其目光之冷,讓麥英奇識趣地閉嘴了。

宋子墨說:“他是誰的兒子?”

“宋寶珠。”

“……”

麥英奇笑道:“於是,我很期待同父異母的兄弟爭一女的戲碼。”

宋子墨又一記急凍光掃過去。麥英奇做了個“OK”的手勢,表示自己不會再說了。宋子墨把目光看向玻璃窗外,李欣桐正挽着宋凌和其他人交談。無論從身高還是氣質,他們真的很配。宋子墨喃喃自語:“還有爭的必要嗎?”

還未開始他已經輸了。

她說過,永遠不會原諒他,她恨他,她願意待在他身邊,或許只是因爲他們曾經有過的回憶,以及那一筆她無法償還的人情。

【7】

李欣桐始終處於不自然的狀態。宋凌不是個粗糙的人,他也觀察到李欣桐自遇見那個男人起,開始心不在焉。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宋凌終於耐不住地問道:“他是你男朋友?”

他,指的應該是宋子墨。

李欣桐失笑:“你都用反問句了。可見我和他之間並不是很像情侶。”

宋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確,有點。

李欣桐說:“我和他的關係比較複雜,不過我們確實是男女朋友,只是這感情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結束了。”李欣桐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解釋她和宋子墨的關係,他們的過去太複雜,一時半會理不清。她更不明白自己爲甚麼要跟宋凌詳細解釋,“而且我還欠他很多錢,一筆沒法還清的人情債。”

宋凌的表情很搞笑,先是一怔,然後嚴肅地點頭,再然後欲言又止。李欣桐看他如此糾結的模樣,忍不住說道:“你想說甚麼就說吧。”

宋凌支支吾吾:“多少錢?我……我幫你還債。”

李欣桐一聽,捂嘴大笑:“也不是所有的事情,說還就能還得清的啊。”笑着笑着,眼角不禁落了淚。李欣桐趕緊擦掉淚,解釋道:“笑死我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覺得自己十分可悲。強大的自尊又不能讓自己當着不算很熟的人面前哭,只能以笑掩飾。

宋凌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從未與女子打過交道的他頓時手足無措,想找個東西給李欣桐擦眼淚,慌亂之中,看到桌上有塊毛巾,一手抓過來,遞給李欣桐:“擦擦。”

李欣桐聞到一股味道,有點哭笑不得:“這是一塊抹布。”

“……”宋凌尷尬地收回,把抹布扔回桌子,“對不起,我要怎樣你才能原諒我?”

李欣桐看着宋凌如此嚴肅的模樣,覺得他這人挺有意思的。她扭過臉,笑了起來。也正是這一扭臉,看見宋子墨正被幾個女的圍住,他正以一種嚴肅的表情回應熱情的美女們。如同曾經熱情洋溢的她,以熱臉貼宋子墨的冷屁股。李欣桐看着宋子墨那英俊的側臉,突然感慨,年輕時奮不顧身地去爭取的男人,現在雖近在咫尺,卻已如此力不從心。明明已經在一起,她的心裏卻有一種感覺:他們大概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再也回不去了。李欣桐回頭對宋凌笑着說:“那就請我喫一餐飯吧。”

“好。”宋凌報以微笑。

兩人相視而笑,正好被宋子墨看見。他緊盯着李欣桐甜美的笑容,眉頭不禁蹙起。

【8】

宴會正式開始。

路燈、壁燈甚至別墅內的吊燈集體點亮,把偌大的花園照得如同白晝,沒有一處死角。在別墅的門口,宋寶珠開始發話:“各位來賓,非常感謝你們來參加我兒子的生日派對。我宋寶珠奮鬥這一生只爲兩個寶,一是華東旅遊,二是我的兒子宋凌。歲月如梭,華東旅遊躋身全國五十強,而我的兒子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長成了一個出色的男人。作爲母親,我感到開心與寬慰。”

來賓集體鼓掌。

宋寶珠笑得燦爛:“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這一生所努力的兩大寶,宋凌能繼承我的華東旅遊,我不知道這一天何時能到來?”宋寶珠的目光直逼宋凌。在那一刻,宋凌有些蒙了。雖然他知道這場宴會目的並不在此,可明明是說他的終身大事,怎就來個急轉彎,變成了他的事業問題?

倒是李欣桐想得明白。本來今天確實是要解決宋凌的終身大事問題,可宋寶珠萬萬沒想到宋凌給她介紹的女朋友是如此讓她不滿,於是避重就輕,擱淺這件事,轉移到另一件事上。李欣桐不得不佩服宋寶珠,處事幹淨利落,圓滑老練。

宋凌顯然是騎虎難下。來賓都順着宋寶珠的目光,看着宋凌。站在宋凌旁邊的李欣桐低着頭,捂着嘴,壓低聲音對宋凌道:“別傻站在這裏。”

李欣桐其實是不想讓自己順帶成爲焦點。

宋凌硬着頭皮走上前,來到宋寶珠的面前,他猶豫了很久,終於開了口:“媽,給我一年的時間,好嗎?”

宋寶珠眼眸一亮,笑着點頭。看起來,她很滿意這個答案。明眼人都明白,宋凌已經做出了讓步,以前她肯定是久攻不下。最後,宋寶珠以“今晚爲大家準備了美食紅酒,請盡情享用”的話結束,大家可以各玩各的了。

宋凌看起來並不開心,一個人坐在游泳池旁,喝着悶酒。李欣桐坐在旁邊看着他喝悶酒,一句話也不說。宋凌覺得她太過於安靜,問她:“你怎麼不問我爲甚麼不開心?”

“你爲甚麼不開心?”

“……”

李欣桐笑了起來,宋凌也跟着笑了起來:“本來想以悲傷的語氣訴苦的,現在被你搞得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宋凌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我媽很重視我,但那種重視我看不到。從小到大,我爸媽長年累月不在家,我家很大,那麼大的別墅裏就我一個人,一直是這樣。我覺得自己很沒有存在感,所以我報考警校,做了刑警,與死亡常常擦肩而過。就這樣,我媽變得特別緊張,常常給我打電話,那種存在感讓我很知足。可是我爸一直對我冷冷淡淡,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甚麼。剛開始做刑警我是爲了找尋存在感,但這幾年下來,我熱愛這份工作,捨不得放下。但我知道,我總有一天必須放下,因爲我是宋寶珠的兒子。”

“明知道必須放下,可就是放不下,這種心情我理解。”李欣桐訕笑道。她有過太多次這樣的心情了。這種心情就像羽毛拂過心臟,明明很輕,卻是致命的疼痛。

宋凌把昂貴的紅酒當白開水一樣猛喝,不一會兒臉燒得通紅。李欣桐也陪他喝了點,酒勁也有點上來了。看着宋凌不省人事,李欣桐覺得有必要把宋凌扶進去。她叫來服務生幫忙,把宋凌扶進別墅。本打算就此離開,被宋寶珠叫住了。

宋寶珠十分不客氣地說道:“李小姐,我醜話說在前頭,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進我家的門的。”

李欣桐微笑回答:“那你就等着失去這個兒子吧。”說罷,毫不客氣地揮手說再見。氣得宋寶珠臉色發青。李欣桐不怕惡勢力,雖然她對宋凌沒意思,但她並不覺得麻雀想飛上枝頭做鳳凰這是多麼可恥的行爲。畢竟她現在就想變成鳳凰,這樣就能讓爸爸身體儘快康復。

別墅的花園太大了,李欣桐轉悠了半天也出不去,最後甚至迷路了,加之酒勁上來,腦袋迷迷糊糊的。她彷彿看見前方有兩個人影,走近一看是宋子墨和……宋建立?李欣桐腦袋一激靈,迅速躥進花叢之中窺看竊聽。

“你媽最近怎麼樣?”宋建立問。

“老樣子,身體不好。”宋子墨答。

“真沒想到,你有如此成績。”

“……”

宋建立說:“你結婚了嗎?”

“我生活得很好,有妻有兒,你不必擔心。若沒別的事,我告辭了。”宋子墨說完打算離開,宋建立忙叫住他:“關於這次合作,我希望只是一場正當的商業利益合作。”

宋子墨駐足,嘲諷地轉身笑道:“我覺得你或者你摯愛的妻子沒有資格讓我損失幾十個億。”宋子墨繼續離開。

李欣桐看着宋子墨朝她這邊走來,不禁縮了縮身子,正好晃動了周圍的花草,引起了宋子墨的注意,一眼就看見了她。李欣桐覺得尷尬極了,朝宋子墨傻笑,希望他甚麼都沒看見。

宋子墨繼續往前走,當真無視了她。李欣桐以手撫胸,舒了口氣。

等到宋建立離開,李欣桐纔敢從花叢裏鑽出來,繼續尋找出口。只是沒想到剛拐個彎,就見宋子墨叼着一支菸靠在牆邊,他以手捂住打火機,然後低下頭,把煙靠上去打算點燃,從眉宇間散發着一種憂鬱。

宋子墨以前不抽菸也不喝酒,沒有太多情緒,時過境遷,他學會了喝酒吸菸,臉上也漸漸表露着自己的心情,讓他改變的大概只有賈玲可吧。在李欣桐眼裏,賈玲可真的很強大,她把她李欣桐苦苦追求過的男人從頭到尾地改變了,而她,那麼努力都沒讓他有一絲的動容。

宋子墨似乎察覺到李欣桐的到來,抬眼看了看,深吸了一口煙,再把煙扔在地上,踩滅後,朝李欣桐走來:“回家吧。”

“呃,你在等我?”李欣桐小心翼翼地發問。

“不然呢?”宋子墨牽起她的手,帶她離開,“以你的方向感,怕是太陽昇起,你都出不來。”

李欣桐鼓起腮幫,敢怒不敢言。他這話說得沒錯。她方向感很不好,以前跟蹤他到家,足足跟蹤了將近一個月纔能有十足的把握獨自去他家。交往以後,李欣桐說起這件慚愧的事,宋子墨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他早就知道李欣桐在跟蹤他,只是不明白,幹嗎要跟蹤他一個月。原來是她一個月後才知道怎麼走到他的家。如此方向感,不得不讓人汗顏。

李欣桐在宋子墨的車上睡着了。宋子墨一路上都未叫醒她,就連到了也沒叫她,自己把車熄了火,靜靜地坐在位子上,呆呆地看着李欣桐。他從未好好地看過她,所以當她從他的世界消失後,他很後悔沒有那樣仔細又專注地看過她。她擁有一張美麗的臉,白皙的膚色,高挑的身材,還有一顆堅韌不拔地愛着他的心。不過現在,這顆心被他摧毀得不復存在。

宋子墨伸出手,想爲她捋捋蓋在臉上的長髮,身後有車在鳴,李欣桐在此刻被驚醒,坐正身子,看着前方:“怎麼了?”

“沒甚麼。到了。”宋子墨解開安全帶,打算下車。李欣桐見狀,也跟着下車。

兩人一前一後打算上樓梯,住在二樓的大爺打算下樓,在樓梯口相遇。大爺笑呵呵地說:“喲,小兩口穿得這麼正式,去參加舞會嗎?”

李欣桐回答:“是啊。”

“你們肯定是最登對的一對。”

李欣桐只能傻笑,不好回答。大爺注意到李欣桐的腳:“呀,你腳上的水泡磨破了,在流血。”

李欣桐縮了縮腳:“沒事。”宋子墨把目光轉向李欣桐的腳,這讓李欣桐顯得有點無措,朝他無所謂地笑了笑。

宋子墨對大爺說:“謝謝提醒。”

大爺擺手憨笑:“沒事。”

回到出租屋,宋子墨就問:“藥箱在哪裏?”

“我自己來。”李欣桐走到一個櫃子前,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創可貼和藥膏,利索地塗藥貼創可貼。宋子墨默默地注視着她,不發一言。李欣桐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從衣櫃裏拿出他和自己的睡衣,問他:

“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這些年,你怎麼過的?”宋子墨忽然問道。

李欣桐一怔,不知道他爲甚麼忽然問起這事。

宋子墨注視着她:“以前的你,像個大小姐,不會做家務,一點小傷就哭天喊地;現在的你,有點不認識了。我想,這些年,你應該很苦吧。”

李欣桐走到他面前,雙手輕輕地圈住他的脖子:“同情我?”

“我若說憐惜你呢?”

李欣桐怔了怔,心跳驟然快了一拍,慌亂地笑起來:“早知道我早點受苦了。”她剛想鬆開圈住他脖子的手,宋子墨卻抱她坐在他修長的腿上。李欣桐嚇了一跳,兩人距離頓時拉近,原本已經退下的酒勁又上來了,李欣桐的臉頓時紅彤彤的。

兩人近距離地對視,李欣桐忍不住把脣靠了過去,就在即將吻上之時,李欣桐忽然清醒,拉開了距離,忙不迭地回歸剛纔的問題:“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宋子墨說:“一起洗。”

李欣桐白了他一眼:“你醒醒吧,我這衛生間,小得只容得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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