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01章 軍列

  1938年春,戰火燒遍中華大地,舉世矚目的徐州會戰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眼下這個時候,交戰雙方都在不斷增兵,徐州地區猶如一個巨大的漩渦,源源不斷的將附近的部隊吸引過去。

  各條火車線異常忙碌,幾乎每天都有軍列駛過,滿載士兵,奔赴徐州戰場。

  平漢線就是其中的一條。

  花園車站,位於湖北孝感,是平漢線上較爲重要的一個車站。

  一輛滿載士兵的軍列駛入站內,跟往常一樣稍作停留,留下一羣學生兵以後,繼續北上。

  嚴格上來說,這些人還算不上學生兵,對外名號是戰地服務團,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大部分成員都是十來歲的在校學生,正是抱有一腔熱血,躊躇滿志的年紀,可惜缺乏應有的武力。

  命令是所屬的軍部直接下達,要求他們留在後方醫院工作。

  在軍官們眼裏,這些人勇氣可嘉,可是缺乏戰鬥素養,到了戰場,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有可能成爲累贅,留下來是最好的選擇。

  團員們不是笨蛋,於是選擇服從。

  軍列繼續北上,其中一節逼仄昏暗,裝滿補給物資的貨廂內,十幾個身形瘦小的人擠在一起竊竊私語,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不過依然無法掩飾住這些人激動的心情。

  殊不知,這節貨箱內還藏着另外一個青年男子,聽着這羣女學生不停地嘰嘰喳喳,頭疼不已。

  列車再次停靠的時候,巡視員終於通過聲音發現這羣人,原本以爲混進了奸細,沒想到進去一看,喫驚的發現居然都是十來歲的女學生。

  消息彙報上去,經過覈實,這些女學生不是別人,正是戰地服務團的一員,不知道怎麼就混到了軍列上。

  火車已經開出很遠,倒回去肯定不現實,軍官們商議一番,決定先帶着這羣孩子,專門給他們騰出一節客廂,還派了一名少尉過來照顧。

  除了這些女學生,這名青年男子最終也沒能逃過當兵的眼睛,當兵的見他年紀不大,一副書生模樣,也就沒多想,不容分說的把他跟這些女學生安排到一起。

  說是照顧,其實也不盡然,八成也在擔心這羣不安分的孩子會再鬧出亂子。

  看着這羣嘰嘰喳喳的女孩子,少尉頗爲無奈,抱怨道:“簡直是在瞎胡鬧,你們一羣女學生能幹甚麼?”

  爲首的女學生不樂意了,“女學生怎麼了,一樣可以抗日!”

  “拉倒吧!”少尉苦笑,“還真不是看不起你們,就你們這樣兒的,真到了戰場上,別說抗日,能不拖後腿我就燒高香了,要不是因爲你們搗亂,我也不至於放着正事不做,被派來幹這份苦差事。”

  女學生早有準備,“我們雖然不會打槍,但是可以學,再說了,抗日不一定要動刀動槍,保不齊你們甚麼時候就用得上我們了。”

  說到這裏,這個女學生看了一眼坐在一角沉思的青年男子,補充道:“而且,我們也不都是女學生,如果你覺得我們是累贅,大可不用管我們,我們有人保護。”

  “就他?”少尉也注意到了這個青年男子,想到他跟這羣女學生是一起的,八成也是個學生,不過隱約看出有幾分軍人的氣質,頓時來了興趣,問道:“小子,叫甚麼名字?”

  男子依然在沉思,沒有回答少尉的話。

  被人無視,少尉有些不悅,見男子發呆,耐着性子問了幾遍,後者這才抬起頭,好奇的看向少尉,問:“你在跟我說話?”

  少尉無語,聽見一個女學生介紹到:“他就這樣,對誰都不理不睬的。”

  見這羣女學生神色怪異,少尉警惕起來,再次問道:“你是甚麼人?”

  “你在懷疑我?”男子反問。

  “十幾個女學生,唯獨就你一個男人,難道不值得懷疑?”少尉反問。

  男子認真的看着少尉,淡淡的說道:“這不是懷疑,是妒忌。”

  少尉一頭黑線,被一羣女學生用異樣的眼神看着,終於沒再盤問,於是丟下幾句話,讓學生們服從安排,然後就這樣走了。

  等到少尉走後,這羣女學生們開懷大笑,其中一個女學生走到男子面前,先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確保男子注意到了自己,這才說道:“木頭,看你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沒想到還挺幽默的嘛。”

  “我們很熟麼?”男子反問,似乎不想破壞如此歡樂的氣氛,意識到剛剛說的話太過生硬,補充道:“還有,我有名有姓,不叫木頭。”

  女學生們眼前一亮,一下圍了上來。

  之前跟男子說話的女學生示意同學們安靜,大大方方的伸出一隻手,“你好,正式認識一下,我叫宋雪梅,是坤華中學的學生,這些人都是我的同學。”

  “閔鋒。”男子自報家門,雖然沒有跟宋雪梅握手,不過語氣緩和下來,遲疑了片刻,補充道:“很抱歉,我沒聽說過甚麼坤華中學,還有,爲甚麼幫我?”

  “坤華中學遠在雲南,你沒聽說過很正常。”宋雪梅笑了,縮回被閔鋒無視的手,“你可能不認識我們,不過我可認識你,在江城出發之前,我和同學們見你跟一羣流氓動過手,真沒看出來,你居然這麼勇敢,更真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你,你也是偷偷上的軍列吧?”

  閔鋒恍然大悟,敢情她們猜到了自己跟她們藏在同一個貨箱內,索性不再遮掩,苦笑道:“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就是故意不說。”

  宋雪梅搖頭,“要不是他們把你跟我們安排到一起,我們可不知道你也藏在貨箱內,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是揹着家裏人,偷偷上的火車,其實是想去參軍吧?”

  “算是吧。”閔鋒不置可否,心裏腹誹不已,真不知道這是走運還是背時。

  衆人歡呼雀躍,以爲遇到了同道之人。

  通過之前聽到的對話,閔鋒知道這趟軍列運送的是滇軍,1937年秋北上,原本是準備參加南京保衛戰,沒想到去晚了一步,剛到浙江金華,南京就淪陷了,於是改道武漢,最後奔赴臺兒莊戰場。

  身爲特種兵的閔鋒就是在這個時候稀裏糊塗的來到抗戰年代,原本是想加入部隊,沒想到遇到地痞流氓鬧事,解決完這些人,只來得及混入軍列,剛好到被這羣女學生看在眼裏,混上列車後還撞見了她們,被當成了一個激進的憤青。

  轉念一想,這樣也好,起碼解決了身份的麻煩,於是順着宋雪梅的話說到:“既然這樣,那就麻煩各位同學了。”

  “放心,我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戰地服務團的一員。”宋雪梅自以爲看透了閔鋒,拍着胸脯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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