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幾輛黑色轎車，停在麪館門口，清一色的高檔豪車，而且遠不止這些，還有源源不斷的車趕過來，在麪館門前的街上排起長隊。
目測之下，至少五十輛。
打頭的是一輛勞斯萊斯庫裏南，一身唐裝，五十出頭的唐化吉從車上下來，手裏拄着一根上等梨花木柺杖，踉蹌着向韓立小跑過來。
“恩人！”
唐化吉滿臉激動。
身後，跟着一羣黑色衣裝的手下，一眼望去不下百人，將麪館圍的水泄不通。
“唐......唐爺......”
鄭寶軍夫婦頓時臉色大變，聲音顫抖。
他們帶來的那十幾個打手，全部定在原地，所有人臉上都一個表情。
——恐懼！
“幫我把面錢付了。”
韓立語氣平靜的對唐化吉道，然後轉過身，看着躲在身後的澄澄，臉上立馬露出溺愛的笑容，“爸爸帶你離開這好不好？”
澄澄真被嚇到了，緊緊抓着韓立手不放。
唐化吉看了鄭寶軍夫婦一眼，回過頭恭敬問道：“恩人，他們這些人......”
“你看着處理。”
韓立拉着澄澄手向外走，眼前的黑衣人們，紛紛向兩側讓開。
同時，心中震驚疑惑。
這個看似普通的男人，到底甚麼來頭，竟能讓宣稱江湖的第一梟雄唐爺如此恭敬，甚至在他面前說話，唐爺幾乎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大哥，不，大爺饒命啊，都怪我們有眼無珠，沒想到您和唐爺認識。”
“我們知道錯了，求您原諒，賠多少錢都行。”
鄭寶軍夫婦‘撲騰’一聲跪下來，一邊拼命磕頭，一邊向韓立求饒。
“你們沒錯，爲人父母，爲自己的孩子做出甚麼事，都不過分，但你們不該越界，拿別人的孩子當犧牲品。”
韓立說完，拉着澄澄走出人羣。
鄭寶軍夫婦癱在原地，他們將最後一絲乞求目光，向唐化吉看過來。
“唐爺，我們......”
“挖了他們的眼睛。”
唐化吉神情肅穆，這一刻，他恢復了宣城第一梟雄的冷酷殘暴。
福利院裏。
年近六十的老院長，不斷向韓立道歉，發生這麼大事，她有直接責任。
韓立不放過任何一個試圖傷害兒子的人，但澄澄告訴他，院長對孩子們一直很照顧，並且領養相關事宜，都是那個姜主任一手操辦。
院長年齡大了，早就被姜主任架空。
而那個姜主任，見風頭不好，早就跑出去躲起來了。
韓立沒有追究，他現在只想帶兒子回家，剩下的事唐化吉會解決。
澄澄收拾好東西，義工阿姨把能帶走的，全都給裝進了小書包裏。
之前鄭寶軍夫婦來領養，知道鄭家有錢，澄澄甚麼都沒有帶，現在澄澄要跟韓立離開，韓立一看就不像有錢的樣子，能多帶就多帶。
走廊裏。
韓立牽着澄澄的手，澄澄揹着小書包，在院長和義工阿姨的目送下離開。
小女孩茜茜從旁邊的房間裏出來，抱着她唯一的玩偶小熊。
韓立和澄澄停下。
茜茜把小熊交給澄澄，大眼睛裏滿是不捨，“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它。”
澄澄沒有馬上去接，而是從書包裏翻出一本小人書，“茜茜，這個送給你。”
小熊很舊，少了一個眼睛。
小人書書皮泛黃。
但這卻是兩個孩子現在最貴重的東西。
茜茜仰起頭，大眼睛看着韓立說：“叔叔，澄澄很乖的，你不要打他。”
韓立笑着說：“不會的。”
茜茜臉上開心的笑起來，好像了卻了一樁大心事。
韓立牽着澄澄的手離開。
茜茜追到玻璃門前，手裏拿着小人書，望着澄澄的背影，大眼睛裏忽然淚光閃閃。
院長這時走過來，把手搭在了小姑娘的肩上，“茜茜，該回房間休息了。”
福利院大門外。
拄着柺杖的唐化吉站立難安，看到韓立和澄澄從福利院裏出來，他冷靜肅穆的臉上，立馬激動起來，跛着腳踉蹌迎了上去。
“恩人，我已經讓人把南苑最好的別墅收拾出來，請您和小恩人過去歇息。”
唐化吉畢恭畢敬，說話時候，還彎下身子。
“今天謝謝你。”
韓立開口道。
“恩人，我唐家的命都是你給的，不論爲你做甚麼，都不足掛齒。”
“送我去火車站。”
“恩人，您不在宣城住一晚上？只要恩人不嫌棄，我唐門立馬歸順您的名下。”
“你欠我的還清了。”
唐化吉愣了一下，立馬惶恐笑道：“恩人，我今天沒幫上甚麼忙，小恩人是您自己找到的，鄭寶軍那對蛇蠍夫婦是罪有應得，我......”
“我說的是那兩碗麪錢。”
火車站。
唐化吉畢恭畢敬的替韓立打開車門，然後站在車前，望着韓立父子遠去的背影，他的思緒一下回到那個至今能將他半夜驚醒的雨夜，他與兩個弟弟在北境遭到一夥跨境的亡命GY兵攻擊，身邊的手下一個接一個慘死，他親眼看着三弟倒在了血泊中......
就在他以爲生命到達盡頭的時候，這個男人出現了。
只開了一槍。
便打爆了亡命徒頭目的腦袋。
剩下的亡命徒慘烈尖叫：“是狼王！”，四散奔逃，但最終全死在了這個男人的腳下。
此刻回想起當初的畫面，唐化吉感覺心中隱隱有熱血翻騰，但很快悲從中來，他長長嘆息了一聲，“我們唐門最大的靠山......沒了。”
只要他一天是唐家恩人，這層關係就還在，但現在債還清了......
——兩碗麪。
韓立買了車票，和澄澄順利登車。
晚班車。
車上的人很少。
父子倆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澄澄是第一次坐火車，小傢伙很興奮，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疾馳而過的夜色，高興的喊着：“爸爸，快看！”
兒子高興，韓立就高興，他給小傢伙買了點火車上的零食和一瓶飲料。
小傢伙喫着零食，喝着飲料，突然低着頭眼淚就掉下來了。
“兒子，怎麼了？”
韓立趕緊給兒子擦眼淚。
“我，我就是覺得，和爸爸在一起很幸福......”澄澄擦了擦眼淚說。
韓立安慰兒子，大手在小傢伙腦袋上摸了摸，“以後，爸爸和澄澄再也不分開了。”
澄澄抬起頭，臉上雖然還有淚水，但卻是笑得更開心了，“爸爸，拉鉤！”
小傢伙伸出小拇指，一臉認真。
韓立笑着伸出手，和兒子拉在一起。
這時，從兒子童真的小臉上，隱隱看到了婉晴的模樣，韓立的心驟然一痛。
“爸爸，你怎麼了？”
澄澄馬上關心問道。
“爸爸，沒事。”
韓立笑了笑，暫時將洶湧而來的思念與愧疚壓下去，把兒子摟在懷裏。
“爸爸，我想噓噓。”
澄澄紅着小臉兒說。
韓立帶着兒子去衛生間，衛生間在兩節車廂交界處，父子倆噓噓完從裏面出來，就看見一個年輕姑娘從前面的特等車廂走過來。
這姑娘腳下搖搖晃晃，像是喝多了一樣，看到韓立，腳下的步子加快，幾次險些摔倒，那一雙好看的大眼睛裏，滿是求救的目光。
“救......”
姑娘開口喊道，聲音很漂浮，而她的話不等喊完，突然一個男人從他背後出現，一把將她挽住，並用身體隔開韓立和女人的視線。
男人回過頭，衝韓立笑着說：“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有點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