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過一個女人(一)

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面如冠玉……所有可以用來形容男子好看的詞,都適用於唐敬言。即便已然成親三載,柳欣妍依舊經常望着自家夫君入癡。

大約她的目光太過灼灼,本來伏案的男子轉過了頭,清冷的眉目之間帶着股子難掩的戾氣,旁人面上恭恭敬敬地稱呼他一聲‘唐同知’,背地裏都叫他‘唐閻王’。

“夫君,你在書房裏頭已經待了一個下午了,休息一會兒,喝點酸梅湯去去暑氣。我在井裏吊了好些時辰了,應該夠涼了。”

“先放着吧。”

“放甚麼呀,再放又熱了,那我就白把它吊井裏了。”盯着他把一碗酸梅湯喝下,柳欣妍期期艾艾地開了口。

“夫君,如果妾身有了身孕,你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這個問題,柳欣妍問過很多次,卻從沒有一次如這次一般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皆可。”在她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終於開了口,口氣一如既往的冷淡。

“這算甚麼答案?不行,一定要挑一個。”最近他待她又更好了些,柳欣妍承認,自己有些恃寵而驕。但他是她的夫君,是她腹中孩子的親爹,難道不該寵他們嗎?

“女……男孩吧。”那個‘女’字,唐敬言說得極輕,輕得即便柳欣妍靠在他懷裏,依舊沒有能聽到。

“夫君你原來也和……他一樣,重男輕女啊?”‘爹’這個詞,柳欣妍已經有太久太久不曾叫起,當然,其實也很久沒有想起了,在她失了孃親又失了弟弟之後。

撇開那個已經離她很久的人,柳欣妍在唐敬言肩頭蹭了蹭,搭在腹部的右手輕輕滑動了兩下,“那萬一,我生不出兒子怎麼辦?夫君你會納妾嗎?”

“不會。”

柳欣妍嘴角的笑容裏滿是甜蜜,“夫君我會努力的。”如果一胎生不出兒子,那就再生一個,反正……夫君那麼有本事,肯定是能養得起他們的。

一聲驚雷,將柳欣妍從夢中驚醒。四周依舊和她入睡之前一般,陰冷、黑暗,被關在這樣的地方,看不到日升日落,柳欣妍沒法判斷時間。

她唯一能判斷時間的依據,是那些從門上的小窗戶裏頭遞進來的飯,應該是一天兩次。前頭幾天還有些菜,這兩天便只剩下白飯了,大約是時間拖得太長,關着她的人已然沒了耐性。

“別怕,你爹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很小聲的,柳欣妍摸着肚子說道,與其說是安慰纔剛懷上不久的孩子,不如說是安慰她自己。

黑暗很容易讓人滋生恐懼,在一片黑暗之中待得久了,就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一種被全世界背棄了的錯覺。

“你爹一定會來接我們的。”第一天的時候,柳欣妍的語氣帶着十分的篤定,隨着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柳欣妍開始替唐敬言找藉口,指揮使又交給他很重要的差事了,他不在京城裏頭。把她抓來的人,要他用自己的命換她的,他在想更周全的法子救她……

唯一不敢想的,是他不要她了。他怎麼可能不要她呢?他對其他人都那麼壞,人人都在背後罵他,恨不得他早點死,他只待她一個人好,好到所有人都說她會狐媚之術。

不,他不會不要她的,她還沒告訴他,她終於懷上他們的孩子了。

伴隨着‘吱呀’一聲,柳欣妍不適地閉上了眼睛,因爲那久違的光亮,正如她所猜測的一樣,她此刻應該是被困在一個地窖之類的地方,因爲明明處於夏日之中,這兒並不透風,她卻也從未覺得熱。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有味道,不愧是唐同知的夫人,這長的就是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哈。”

那語氣之中的輕佻和不尊重,讓柳欣妍忍着不適睜開了眼,太久沒有見光了,即便只是一盞油燈,依舊讓柳欣妍不由自主地流了淚。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話不假,本來不過是不受控制而流下的眼淚,這會兒卻止也止不住,作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她怎麼能不害怕呢?

但她一直忍着沒哭,是因爲敬言說過,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它除了向旁人揭示你內心的軟弱之外,一點用處都沒有。這會兒……她也不該哭。

柳欣妍咬着牙狠狠擦掉了依舊不停下落的眼淚,狀似平靜地抬起了頭,“你們既然知道我是誰,怎麼有膽子把我困在此處這麼多天?難道沒有聽說過我夫君的手段嗎?”自己沒有本事的話,大可以狐假虎威,這話,也是敬言說的。

“喲,剛纔還哭得挺可憐的,我這心都有些被同知夫人您哭軟了,這才哪跟哪兒呢,您這就開始硬氣起來了。這麼看來,確實是和唐同知一樣,冥頑不化呢!大哥,您說是不是?”最後那句話,那語氣之中,諂媚至極。

“爺讓咱們過來是辦正事的,就你廢話多,看了幾天書,就不知道自己姓甚麼了是吧?”

“不敢不敢,我這不是……憐惜一下美人嘛,誰知道美人不肯領情。同知夫人,我這也是奉命行事,您多擔待點兒吧!”

不太明亮的光線襯得他的面容十分地猙獰可怖,但柳欣妍更怕的,是他手裏那柄看着就很鋒利的短刀,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直到背貼住冰冷的石壁,毫無空隙,退無可退,“我夫君睚眥必報,你們……”

那人冷嗤了一聲,伸手就往柳欣妍探去,柳欣妍下意識地將雙手護在肚腹之間,他卻只拉住了她的手,在她掙扎之間,他扯着她的胳膊將她拉倒在地,而後一腳踩住了她的手掌,一腳制住了她反抗的動作,明明只是幾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讓柳欣妍明白了甚麼是男女之間的差異。

但她不能坐以待斃,柳欣妍奮力掙扎間,只聽他陰測測地道,“你再踢一下,我就敲斷你的腿。”

“大哥,切哪個?”柳欣妍纔剛停下動作,聽到他十分隨意地問道,就好像在問今天午膳是喫雞還是喫魚一樣。“我瞧着她這手指也沒有太大特點,不然……把整個手掌都給砍了?”

“不要,不要!”柳欣妍此刻,除了搖頭之外,別的甚麼都再做不了了。

“先切個小拇指吧,唐同知要是認不出,下一回就給他送無名指,一根一根送過去,讓他慢慢拼起來,不是更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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