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秋樂在打量燕今的同時,燕今也在默默審視她,小丫頭,年歲看起來比原主小一些,長相清秀,眉骨間透着幾分颯練的英氣,如果眼中那不遮不掩的敵意和嘲弄稍微收斂些,其實還挺有看頭的。

“你叫甚麼名字?”

“秋樂。”

瞧她愛答不理的冷臉,燕今也不說甚麼,她穿着收袖的勁裝,很是幹練,燕今估摸着她有兩下子。

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得體一笑,“你們家王爺不迎親也不拜堂,應該也不會洞房了吧,所以這蓋頭誰掀都沒差。”

秋樂面無異色,嘴角卻是冷冷一扯,看似恭敬卻頗爲敷衍地回答,“王爺公事繁忙,忙完自會回房。”

公事?

他是不知道自己今天成親?聖旨是擺設?

這府內冷冷清清的一個賓客都沒有,一張喜宴桌臺都不見,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要結的是陰婚。

“好。”燕今沒有異議地笑了笑,“麻煩轉告你們王爺,更深露重保重身體。”

聞言,秋樂楞了一愣,她是做好了讓這新王妃鬧上一鬧的準備,也正好借這由頭收拾一番這可惡的燕家人爲王爺出氣,沒想到她面對今日這樣的奇恥大辱還能淡然寬容到這份上,讓她一肚子的摩拳擦掌反倒無處施展了。

緊了緊手心,秋樂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知道了,王妃早些休息,你那陪嫁丫鬟已經安排到西廂的下人房去了,其餘人都打發回去了。”

這是連伺候的丫鬟都不給她留了,燕今輕斂眼瞼,餘光裏是秋樂悄然攥起的拳頭,她識時務地點了頭,“好,有勞。”

看着秋樂離開,她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兒才推開身後房門,裏頭黑鴉一片,別說龍鳳喜燭了,就連掌個燈伺候的下人都沒有。

就算不是燕安語,堂堂王妃,刻薄到這地步,燕今深吸一口氣,沒關係,只是這種程度,綽綽有餘。

提起拖地繁瑣的裙襬剛要進房,一道刺目閃電破空劃過,撕裂暗夜的同時驚滯了燕今的腳步。

黑雲遮天避地,明明還未入夜,卻黑的不見五指,傾盆大雨順勢而下,裹挾着驟起的狂風雷電,將院落的一株桂花樹打的左右搖擺如垂垂老矣的枯槁老人。

燕今站在原地沒有動,新房太過冷清,這天黑的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因爲剛剛那一瞬如白晝的閃電,如今她踏進這扇門就要倒大黴了。

仗着迴廊上,忽明忽暗的幾盞寥落燈籠投下的斑駁光影,大門進去不足五步路,兩條約莫兩米長黑白相間的銀環蛇捆成麻花狀,正交纏地難捨難分。

呵,這看似莊嚴肅穆的翊王府,也和普通高門大宅無二般,該有的腌臢一樣都不少。

燕今不動聲色地跨步進來,反手扣住門,咔噠一聲背對推上。

外頭飄風驟雨,一道打着傘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院落轉角探頭探腦,確定燕今進了房並且關上了門,她得逞地揚起嘴角,隨即迅速離開。

已經入夜,相距偏院半個王府的東院,書房內燈火通明,被燈火勾勒的案桌後牆上,浮開男子頎如青松,剛毅英挺的剪影,如濃墨般深沉。

“主子!”秋樂踏步而入。

候在一旁的秋森眉目一跳,瞧自家妹妹這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不爽樣,氣頭還不小。

“那女人自己掀了蓋頭,寡廉鮮恥,毫無禮教可言,根本沒把您這個夫君放在眼裏。”

容煜眼皮都未曾抬過,彷彿秋樂口中的女子與他半分沒有干係,秋樂見狀,盛怒難抑,“燕家這等無恥鼠輩,強塞一個山野村婦就想草草打發了咱們翊王府,如今這女人進了府,還要好喫好喝供着,她也配!”

這場婚事是全權交給了府內的管家蕭伯和秋樂一起負責的,管家是上心的,但架不住秋樂想要挾私報復,念及是翊王跟前的人,管家也頗受掣肘,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那和主子的東院天南地北的偏遠院落是她特意安排的,反正這輩子她也不可能得主子一個正眼,索性讓主子眼不見爲淨。

不留一個丫鬟給那個女人也是她安排的,她不是農村來的嘛,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本事了得,還需要甚麼人伺候,自個伺候自個吧,別說好喫好喝的了,那牀上連一牀暖被都沒留。

饒是苛刻到這份上,說出這話時,秋樂仍毫無愧疚之心,更別提罪惡感了。

“秋樂,夠了!”

“哥哥莫勸,只要主子一句話,秋樂就算背上潑天罪名也在所不惜,惺惺作態的燕家,虛情假意的燕安語,就連皇上都被儷妃娘娘的耳旁風吹頭昏了......”

‘咔......’

細聲碎響,秋森臉色大變,秋樂更是駭白了臉,噗通一下,兩人全都倉皇地跪了下去。

燭風中,燈火錯亂了剪影,容煜不疾不徐地站了起來,眉目冷峻如出鞘的利刃。

“你跟着本王時日不短,還學不會甚麼該說甚麼不該說?”

寡淡平靜的口吻,卻似泰山壓頂般讓人喘不過氣。

秋樂瑟瑟發抖,前一刻的伶牙俐齒到這會兒,全成了啞巴。

平日裏她也知道幾分謹言慎行,實在是今日被氣岔了纔會如此口不擇言,如今警醒過來才知自己犯了多大的糊塗。

編排皇上,這話要是被任何一個心懷不軌的人聽了去,整個翊王府都別想安生了。

可同時,秋樂心裏更清楚,讓主子真正動怒的原因並非以下犯上這一條,分明就是因爲虛情假意四個字。

饒是那燕安語都敢做,主子卻依然護着不讓她敢當。

容煜一言不發,將肅S的氣氛凝到了冰點。

冷滯間,東院外傳來騷動,有燭火和雜沓的腳步聲響起,容煜剛抬眸,就見蕭管家頂着一頭大汗滿心焦灼地奔進來,“王爺,老夫人出事了。”

容煜臉色一沉,繞出書桌,迅速往門口而去。

路上,蕭管家一邊擦汗,一邊謹慎回稟,“安歇之前,榻上突然冒出兩條銀環蛇,老夫人受了驚,踏板上踩空摔了下去,如今還昏着,老奴已經請了大夫過來,今日打掃老夫人院落的下人也全都綁了等候王爺發落。”

容煜一言不發,周身包裹的皆是冷寂肅寒的氣息。

偏院剛收拾完兩條畜生的燕今將‘屍體’提領出來,剛要撒手扔出去,一衆提着燈籠的嬤嬤闖了進來,氣勢洶洶,個個膀大腰圓臉色肅冷,一看就知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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