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救人

陸河隱垂首,待一干探望的家眷沒了影子才直起身子。

這丫鬟的活也不好乾,他自嘲地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起身便往門內去。

屋子裏燃着安神香,他聞着熟悉,像是祖母房中常用的,想起老人家苦着的一張臉,心下便有幾分不忍。

內屋裏層層紗幔放下來,遮住了裏邊的人。

“起來吧,人走了。”

那紗幔後卻毫無響動,陸河隱走近幾步,隱隱聽見舒緩的呼吸聲。

她……

掀開紗幔,玲瓏蜷着身子,用被褥將自己裹成了一團,白皙的臉蛋上竟隱隱有兩行淚痕,雙眉緊蹙,顯然睡得很不安穩。

若不是頂着陸河隱的臉,倒像只柔弱無助的小獸,惹人憐惜。

只是……

陸河隱撫了撫額,罷了,這一日風波不斷,就讓她歇着吧。

他剛放下紗幔,便聽得背後有輕微響動。

“刺刺——”

門邊露出了半張臉,採荷擠眉弄眼地朝他打手勢:“過來!”

陸河隱聞言,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剛跨出門檻,便被她一把拽住手腕,拖着走到廊下。

玲瓏這身子綿軟無力,他使不上勁,可往日裏見着他總是一臉含羞弱柳扶風的採荷,怎麼如此力大如牛?

採荷停了步子,這才狠狠甩開手。

陸河隱扭了扭手腕,上邊赫然一圈紅痕。

“裝甚麼可憐呢!就你細皮嫩肉的!”採荷瞧見那紅痕,眼神頗有些不自然,而後想起甚麼神色又氣焰高昂了起來,“你,跟三公子待在一起都做了甚麼了!”

有趣,有趣。

陸河隱挑了挑眉梢,“自然是公子吩咐甚麼,我做甚麼,採荷……採荷姐姐,你拉我出來,就是爲了這個?”

採荷瞪圓了眼,“你別得意!你這樣卑賤的人糾纏着公子,被太夫人知道,定要將你轟出去!”

陸河隱失笑,“採荷姐姐說的是,玲瓏一定小心伺候主子,不叫太夫人趕出去。”他說得不鹹不淡,絲毫沒有一較口舌的意思。

往日裏妙語連珠的採荷竟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她想起玲瓏剛入院時的低眉順眼,弓着身子叫着姐姐,便氣不打一處來,還以爲這丫頭就是長得媚人些,心眼是個實的,果然被這小妖精騙了!

“你等着,你若再興風作浪害了公子,別說我與嬋娟姐姐不放過你,二夫人也要再將你捆了餵魚!”話落,她一甩袖子,險些甩在陸河隱臉上。

陸河隱側臉避過,便見她好似受了委屈一般,抹着臉奔了出去。

嘖,女人心,海底針。

不過……

陸河隱若有所思,他那個二嬸倒真不是盞省油的燈。

翌日清晨,玲瓏是被門外丫鬟的笑聲驚醒的。

“哈哈哈,瞧她那個輕狂的模樣,這下落在了老夫人手裏,少說也得發賣出府!”

“可不是,這下有熱鬧看了!”

嬋娟端着洗漱之物走進院子,便瞧見三三兩兩的丫鬟圍作一團說着話,她聽了一耳朵,臉色便沉了下來。

“公子尚在休憩,你們這樣吵嚷,成何體統!”儘管壓低了聲音,仍然帶了幾分大丫鬟的威嚴。

丫鬟們慌忙列站在一邊,低垂下頭,噤聲凝息。

嬋娟掃了一眼,便端着東西進門,後採荷對着一個個丫鬟翻了翻眼皮子, 也作快步跟了上去。

玲瓏半坐在牀沿,手心抓着被褥,已沁出了汗。

他被老夫人帶走了?

嬋娟走至時已面帶笑容,端着銅盆放置一邊:“公子醒了,睡得可好?”

“我……我聽外邊說,玲瓏被老夫人帶走了?”

嬋娟擰帕子的手一頓,“回公子的話,方纔老夫人跟前的孫嬤嬤去了丫鬟房裏帶走的,想來是問問昨日的事。”

話音方落,玲瓏心頭咯噔一聲。

她入院不久,從未與老夫人謀面,可老夫人是出了名的性情剛烈,隨着老太爺出生入死才得享無上尊榮,生平最是厭恨……形容豔媚的女子。

不巧,她就長了一副豔媚的模樣。

採荷取了衣物過來,看着玲瓏入神的模樣,臉色忿忿:“公子難道還擔心那個蹄……丫頭?”

她瞧見嬋娟飛來一眼,忙換了詞,“公子待她如此上心,昨日也不曾見她擔憂公子,真是白眼狼!”

嬋娟持了帕子,往玲瓏臉上細細擦拭,見他神色慌亂,心下有了計較,“公子若擔心,不如去給老夫人請個安,老夫人是最疼您的,自然……”

玲瓏恍若初醒,現在她可是頂着陸河隱的身份!自然也只有自己能救真正的陸河隱了!

她心頭慌亂衝撞的小獸總算安靜了片刻,玲瓏下意識握住了嬋娟的手腕,“你說得對,快,帶我去見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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