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蕭澈面色陰沉得像烏雲一般,狹長冷厲的鳳眸冷淡地垂着,看向深坑裏灰頭土臉的少女的眼神帶着慍怒和訝異。

空氣一片的死寂,連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一股寒意沿着唐綰的脊柱猛然竄了上來。

腦子嗡嗡作響,在彈指間閃過無數個念頭,她最終選擇......

雙手合十,對着深坑上的蕭澈連連作揖,恨不得生出一條尾巴來,好搖給他看。

“公子,我只是出來逛逛,沒想到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一心急就落入這陷阱裏了,我就知道公子會來救我。”

她說話時,故意把嗓音捏得細細弱弱的,自我感覺這樣能顯得可憐一點。

蕭澈望着這雙如麋鹿一般清澈透亮的雙眸,眸中盡是討好和諂媚之色,他額角的青筋禁不住跳了幾下。

合着她遇到危險,他就會心絞痛?

他抬手扶了扶額頭,咬牙切齒地冷笑了一聲。

涼涼地睨了一側呆站着一臉震驚的蕭久一眼,示意他下去把她救上來。

片刻間,唐綰就攀着蕭久的手臂站在了蕭澈的眼前。

對上他那壓迫人的目光,心裏已經亂得跟打鼓一樣,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他是去而復返?

還是一直跟着她?

看來甩掉這反派沒那麼容易。

指甲深陷進掌心的紋理裏,生生凹出一道道彎痕。

目光流轉,眸中精光一閃而過,隨即撲進了反派的懷裏。

哭嚎道:“公子,還好你來救我了,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蕭澈心煩意亂之際,沒料到這女子膽子這般大,竟然讓她撲了個滿懷。

他瞳孔一縮,向下望去,看見少女將沾了灰土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此刻,髒兮兮的女人正緊緊抱着他的腰身。

一陣奇怪的觸覺瞬間綿延而上,令他的心裏生出了一股不自在來。

“你給我鬆手。”等他回過神來,怒斥道。

一側的蕭久早已呆住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般景象,看來他命不久矣。

“再不放手,我就把你的手卸了。”

直到耳邊響起一道陰森至極的聲音,唐綰才鬆開了雙手。

見他一襲白色錦袍沾着點點的污跡,看起來格外的刺眼。

忽然想起這反派是個潔癖的事情來。

她後退了幾步,抽泣道,“對不住公子,有生之年能再見公子,我實在太激動了,冒犯公子了,我該死......”

話音到這裏,她頓了頓,生知自己演得有些過了。

眼下她對反派似乎沒有半點用處,不,他似乎喜歡這張臉。

想到這一點,她揚起一張小臉,朝着他笑了笑,笑容極盡地嫵媚,“公子能來救我,想必是不捨得我死的。”

蕭澈聽罷,黑眸微眯。

眼前這人身上有太多的祕密,他斂起黑眸裏的幽光,淡淡道,“走吧,莫不是你想在此處過夜?”

他的語氣雖然和緩了許多,但字裏行間仍是透出一股冰雪般的涼薄之意。

唐綰只得一瘸一拐地跟上,見他跨上了馬,猶如被針紮了般大退了一步,猛地搖頭。

拒絕像昨夜那般被駝在馬背上。

她側頭一臉殷勤地看着身後的蕭久,一雙澄澈的眼眸朝着他眨了眨,卻見他猛地後退了幾步,連連擺手。

蕭久嚇得連退了幾步,心說,他哪裏敢。

看着今日少主突然返回來救她的樣子,就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和她共乘一匹馬。

唐綰身子一僵,慢慢地垂喪着頭,已經做好了再當一會死屍的準備了。

果不其然,身子再次被他拎了起來。

可下一刻,脊背卻貼上了一個結實溫熱的胸膛,惹得她渾身繃直,瞳孔劇烈震盪。

錯愕地扭頭,想去瞧身後人的神色,可他忽然揚鞭打馬,駿馬急急飛馳起來。

唐綰閉了閉眼,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伸手緊緊地攥住了她腰側的手臂,心裏終是鎮定了下來。

卻聽見身後人低沉的嗓音不耐地吐出了幾個字,“髒死了。”

唐綰聞言蜷縮着身子,想離身後的人遠點。

可身子隨着慣性,不可避免地碰上那結實的胸膛,讓她的神經越發地繃緊起來。

蕭澈垂下眼眸,胸膛上貼着一個柔軟的身子。

他昨日摩挲過的青絲,此刻正隨着涼風一遍遍地拂過他的脖頸,蜻蜓點水一般,卻撓得他心裏的怒火更盛了。

想伸手去拂落,但她溫軟的手指緊緊拽着他的束袖。

只得暗罵自己,揮鞭打馬,疾馳起來。

這時,豆大的雨點子噼裏啪啦的落了下來,碎珠般在他們的身上亂跳,又撞進眼睛裏,唐綰只得抬起手來,遮住眼簾。

看着遠處的山間,山裏的一切頓時猶如蒙上了一層白濛濛的輕紗,朦朦朧朧,都瞧不真切了。

三人在夜幕降臨後,進了一個小村莊,唐綰胡亂地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此刻雨水漸小了些,山村裏每家每戶星星落落的燈火乍明乍滅、幽幽的,感覺整個村莊散發出鬼魅般迷離的氣息。

唐綰的心不知爲何緊了緊,忍不住離身後的蕭澈近了幾分。

蕭澈看見她下意識的動作,冷冷笑了一聲,側眸看了從一戶農戶院內走來的蕭久。

“少主,今日誤了時辰了,只能在這農戶將就一晚。”

蕭久在說到“誤了”二字時,忍不住瞥了一眼少主懷裏的少女。

唐綰徑自忽視他的目光,訕訕地從馬背上爬下來,跟着二人進了那家農戶。

農戶的主人是一對年邁的夫婦,還帶着一個小孫子,極爲熱情地招待了他們。

唐綰接過農婦遞過來的衣衫,跟着她進了一間房內。

卸下這身皺巴巴、溼漉漉的衣衫,就忽然被這香肌雪膚晃了眼,伸手摸上去,就像是極好的暖玉。

該豐腴的地方豐腴,纖細的地方又恰到好處,無一分需增,又無一分需減。

胡亂地穿上乾爽的灰色衣袍,檢查了下小腿綁着的匕首,翻了翻隨身帶着的包袱。

除了不少銀票,一個銅鏡,一把匕首,還有一個繡着蓮花的荷包,裏面裝着各種藥瓶。

她閉眼想了片刻,憶起這些都是原主從侯府裏帶出來的。

藍瓶是M藥,白瓶是軟筋散,還有紅瓶是癢癢粉。

這些本來是準備真的避無可避,在新婚夜,給她未來的夫君,也就是反派蕭澈準備的。

被男主蕭雲瑾誆騙逃婚時,她既然沒有忘記帶上,看來這侯府小姐也絕非是個蠢人,只是心思單純了些,信錯了人。

她嘆了口氣,將白瓶揣進了懷裏,以防萬一,又從中挑了瓶跌打藥膏,塗在受傷的腳腕處。

目光下滑,突然觸及那銅鏡,想到從昨夜來到這裏,她還沒好好看過這張臉,順手從包袱裏取出銅鏡。

看着銅鏡裏的臉龐,脣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明眸玉顏,眼眸微眯時,卻又多了一重魅意。

唐綰凝眉細看,一時驚豔。

“啪啪啪”的拍門聲,頓時讓她從花癡中回過神來,出聲輕柔地應道:“馬上來。”

蕭澈倚在石柱上,聽見開門的聲音,靜靜地轉頭看去,瞧見她雖然一身粗布麻衣,卻依舊擋不住明媚的五官。

此刻她迎着他的目光,對着他頷首淺笑。

這一笑讓蕭澈神色一下子愣住了。

意識到自己因爲她的一個笑容便失了神,心頭一怔,冷着臉錯開視線,看向別處。

唐綰腳步頓了頓,不知他爲何一見到她就沉下一張臉,但一想到這反派本就是性情陰晴不定的人設,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想他。

農婦給他們準備了喫的,唐綰卻杵在一側,見蕭澈咬了一口饅頭,她纔敢喫,草草用了些,就回房休息了。

寂靜的山莊格外地靜謐,唐綰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深夜,蕭久透過窗戶的縫隙看了一眼外面。

小聲對着在牀榻上和衣而臥、閉目養神的蕭澈道:“少主,這山莊果真有問題,他們不惜用迷煙,那女子......”

蕭澈沒有睜開眼眸,只是淡淡道,“別管她。”

少主的聲音冷冷清清的,帶着一絲慵懶的氣息。

語氣閒適得好像是在隨意聊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讓蕭久禁不止愣了愣,旋即一臉錯愕地躺回地上的草蓆上。

算了,算了,反正他一直都猜不透少主的心思。

少時,隔壁傳來了一聲幾不可聞的開門聲。

蕭澈勾脣一笑,忽然睜開眼眸,漆黑的眸底深不見底,比夜色還濃郁。

她唐綰既然想逃婚,他就成全她。

更讓他在意的是那突然湧現的畫面,還有鑽心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去救她。

他就不信世界上當真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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