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我們的家裏。

細碎交談聲,不斷傳來。

“今天怎麼這麼開心?”

我右臉被他的呼吸燙得難受,只能一遍一遍偏頭蹭去眼角那些溼冷眼淚。

最後再笑着仰起脖子去迎合他,貼着他的耳朵說:“因爲我一直在想你。”

陳承問:“開心嗎?”

我:“開心。”

睡醒後,陳承喜歡摟着我靠在牀邊抽菸,他的手覆蓋在我手背上無意識地輕緩摩挲。

我們的婚戒也總有機會碰到再離開,這是他當年求婚時親自給我戴上的。

現在我要從他手上拿下來。

“我今天訂了對鑽戒。”我慢慢用指頭滑過他手上那隻戒指,“當年我們買不起鑽戒,現在可買得起了。”

“等到了,就換下吧。”

陳承卻說:“都戴了那麼多年了。”

他這份留戀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是啊,都戴那麼多年了。”我疲憊地靠着他,“讓她歇口氣吧。”

陳承應了聲“好”,沒再說甚麼。

買戒指這種事放在如今,算不了甚麼大事。

他是一個狼性且野心十足的人,若非S伐果斷,也不能在商圈白手起家成這樣。

我看上的男人,他很有本事,就註定他享受刺激,站得越高,身邊阿諛奉承的聲音就會越多。

男人都夢想着家裏紅旗不倒,外面野花飄飄。

可笑的是,他至今依舊願意用心虛內疚,以及對我那一絲半分的不捨,來維護我們之間的虛假繁榮。

最開始幾次,他扯謊時還會帶着內疚,到後邊,他越來越得心應手。

我也只好越來越瞎。

我本來是可以忍住不在他面前眼紅的,可這會靠在陳承懷裏,我就是沒能忍住。

“今天開會順利嗎?”

我問得很輕,脣角勾笑是因爲沒忍住自嘲,知道答案還要發問的自己。

多賤。

陳承的手只是稍微頓了頓,立刻就說:“最近新項目不順利,大大小小的會就多了些。”

他說完還試探地捏了捏我的手,問:“今天,你是不是在外面,怎麼了?”

看來我連名帶姓喊他,纔是讓他今晚回家的理由。

我就知道這個管用,我也勾着他的指頭騙人:“都過去了,我現在很開心。”

再親暱地歪頭去蹭他的下巴:“買了些東西,見了些人。”

他也偏頭來貼着我的發頂:“你就該多出去走走逛逛,別整天呆在家裏。”

一舉一動默契得像我們當真相愛。

我竭力放緩呼吸,等那陣令人窒息的心痛緩過去,才說下一句話。

“你愛我嗎?”

陳承低笑着滅了煙關燈,翻身擁緊我,呼吸之間盡是饜足:“乖寶,我一直都愛你。”

瞧。

他又扯謊。

淚珠砸到枕巾上,我眨斷淚線惡狠狠地用撒謊以牙還牙:“我不走。”

不知道陳承聽見沒有。

身爲老闆的他逛街很累,沒幾個呼吸就睡沉了,昏寂的夜裏,只有我一個人還在清醒地哭。

這不公平。

窗簾沒拉嚴實,一縫晦暗月光窺探着我們。

陳承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面,線條蒙灰,像個半舊不新的夢。

實在容易讓我想起他涼薄冷情做出來的事。

我抬起手臂想甩他一巴掌,還是沒能落下去。

這個人身上曾經有我愛的所有東西,如今只剩這張臉了,要是再毀掉,我就甚麼都沒有了。

我又縮進他懷裏,小聲告訴他:“你就一直這麼騙我,就一直這麼對我,不要再對我好,不要再讓我心軟。”

“你要讓我學會恨你,你不要讓我帶着不捨去死。”

儘管我說得很小聲,但陳承還是習慣性地對我講話做出回應,他沉沉“嗯”了一聲,手在我後背順了順。

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他的習慣比他還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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