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蠱？
“患者不對勁，小沈你小心點，別給自己惹禍。”外科醫生把我叫到值班室，小聲說道。
“我感覺有點不對，你考慮是甚麼病？”
“我認爲患者是中邪了，不是病。”
“！！！”
“剛纔你查體的時候我看患者胸前戴着一塊牌，你看見了麼？”
“沒注意。”我努力回憶，但一點印象都沒有。
患者高燒不退，眼睛都燒成了紅色，我哪有心思去看患者戴的甚麼飾品。
我又不想趁亂拿患者東西。
“小沈，你聽我說。”外科醫生見我又要走，連忙拉住我。
“那玩意邪性的很，好多年前我遇到了一個患者，他來醫院的時候身上的肉已經一塊塊爛掉了，骨頭白花花的，他嘴裏一直嘟嘟囔囔說着甚麼。”
“呃......”
“後來我聞了一下，說是去南洋那面旅遊，看上了人家姑娘，也不知道有沒有結果，但最後患者最後卻中了甚麼蠱蟲。”
“哥，你別嚇唬我。”我被嚇了一跳。
“我也害怕，可不是嚇唬你。”外科醫生的臉色有點不好看，看樣子應該不只是在嚇唬我，而是告訴我一個事實。
“遇到這種患者怎麼辦？”
“涼拌！這可是蠱蟲！南洋那面的邪術，根本不是生病！”外科醫生埋怨道，“你腦子怎麼那麼軸！”
“......”
“我現在回憶，全身腐爛的患者身上好像有蟲子在爬來爬去，應該是長蛆了。
不說他，眼前這個患者我看不對勁，你沒注意到他一直對着半空傻笑麼？這一點跟我遇到的那個患者特別像！”
“！！！”我默默的回憶，外科醫生說的好像對。
接診的時候我給患者查體，患者全身滾燙，但他卻對着半空傻笑，嘴裏小聲唸叨着甚麼。
當時我沒注意，以爲患者燒糊塗了，可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事兒。
“從前的患者我聽說也是這樣，他對着半空傻笑，好像那個南洋女人就在眼前。”外科醫生道，“我覺得這是情蠱，對！就是情蠱！”
我沉默，電影裏的東西出現在眼前，讓我感覺像是在做夢。
不可能，電影裏的東西怎麼會變成現實呢。
還情蠱，拿東西一點都不科學。
“誰知道他去南洋幹甚麼了，咱不說一定，如果有萬一呢。”外科醫生還在絮叨着。
萬一，情蠱，這些詞在我腦海裏迴盪着。
“哥，情蠱這東西對別人好像沒甚麼用。”我小聲反駁道。
“沒用？”外科醫生一撇嘴，“咱們科有個老護士，現在已經不幹了，你記得麼。”
“李爽！我記得，她在我上班前就不幹了。”我說道，“好像是她老公出軌，她捅了她老公十二刀。”
“對！”外科醫生道，“李爽那天和我碰班，這人我熟悉，平時溫和的很，說話小小聲的，不管患者怎麼吼她，她都滿臉微笑。”
“自從接了這個患者後，她就像是受了刺激。有一天晚上值班，我看她用廢紙紮了一個小人，用注射器扎啊扎的。”
我後背的汗毛一下子炸起來。
如果我大半夜看見護士拿注射器扎小人，肯定會被嚇一跳。
“小沈，我跟你講，你可別不當真，這都是真的。當時李爽出事，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那麼老實本分的一個人，怎麼就上頭了呢？”
“哥，老公出軌，難免的。”我勉強辯解道，聲音已經有些發顫。
“你可別光想好事。”外科醫生不屑的說道，“李爽身材矮小，一點勁兒都沒有，抬患者我們從來不讓她動手。而且......”
“而且甚麼？”
“她暈血。”
“！！！”我愣住。
急診科護士暈血？他確定沒和我開玩笑？
“真的，不信你有時間可以問問老護士。”外科醫生道，“說別人會動刀我信，換李爽，我說甚麼都不信。”
“真是情蠱？”我已經被說動。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自己多加小心。”
“好......”
我沒說完，就聽走廊裏傳來一聲慘叫。
“嗷~”
患者家屬被嚇的從病房逃走。
他一頭撞在門上，發出一聲巨響。
撞了一下後他似乎反應過來，回身把自家患者抱起來，踉踉蹌蹌的離開急診觀察室。
我聽到異響，抓緊時間去查看情況。
剛剛說到的那個患者兩隻眼睛血紅一片，跟小白兔似的，，又像是下一秒就會有鮮血滴出。
我在醫院工作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麼紅的眼睛。
他的雙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雙手比心，緩緩抬高。
一邊比心，他的臉頰一邊抽搐，就像是初戀中的小男生，滿滿忐忑，生怕心儀的女孩不接受他。
但是！
他就像是中了邪一樣，眼睛燒的紅呼呼的，不看人卻看着半空，好像他心儀的女人就“飄”在半空中。
而與此同時，他雙手比心的同事，嘴角終於牽動，露出一絲怪異的笑。
我看的頭皮發麻，從醫十幾年，我沒見過類似的情況。
連我都沒見過，難怪剛剛患者家屬會被嚇的跑出病房。
順着患者的目光看去，我甚麼都沒看見。
他一臉詭異的笑，看着半空，好像那裏有一個只有他能看見我們都看不見的人，對着她比心。
雖然我看不見
但越是這樣，就越是嚇人。
我渾身發冷，外科醫生的話就在我耳邊輕輕迴盪着。
情蠱......
患者在他媽的比心！
他！
在！
比心！！
都燒的眼睛發紅了，他竟然在對着空氣比心！
這不是情蠱是甚麼！！
我是醫生，這裏是醫院，誰他媽知道情蠱怎麼弄！！
無數驚歎號在我心裏升起。
“沈哥，他這是怎麼了？”護士看的瘮得慌，小聲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和誰在比心、談戀愛？”我下意識的說道。
小護士被嚇的臉色慘白慘白的。
“肌肉注射10mg安定。”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置情蠱，只能讓護士給患者注射安定注射液，讓他安靜下來。
折騰了半個小時，患者終於放下手，老老實實的睡去，開始打鼾。
我心裏發虛，把患者的妻子叫到辦公室。
“患者發病前，3個月內，一直在咱們市？”我試探着問道。
我希望患者家屬給我一個我希望聽到的答案，希望證明患者只是高燒，燒糊塗了，而不是甚麼狗屁的情蠱。
“1個月前，我和我老公去泰國旅遊了。”患者家屬疑惑的看着我。
泰國！
真的是南洋那面！
我想起外科醫生說的話，被嚇得一蹬腿，椅子差點沒翻。
“醫生，怎麼了？去泰國已經1個月了，和發燒沒關係吧。”患者的妻子疑惑的問道。
“去那面，有沒有甚麼古怪的事兒發生。”
我又進一步問道。
她看我的眼神變了，充滿了質疑。
換我也不高興，我知道我現在問的事兒很業餘。不過面對患者的質疑，我還是要解釋一下。
從疾病潛伏期到一些罕見病，我給患者家屬做了簡單的科普，讓她知道我不是八卦，而是爲了詢問病史。
幾分鐘後，患者家屬才繼續配合我的詢問。
“別提了，我們去泰國是跟團旅遊，去了芭提雅甚麼的。最後一天晚上，導遊說自由活動，結果我們在海邊喫燒烤，他喝多了......”
說到這裏，患者妻子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恐懼。
我敏銳的捕捉到她情緒的變化。
有問題！
一定有問題！
那天晚上一定發生了甚麼事！！
肯定是他在泰國喝多了，酒後亂性，結果被人種了情蠱！
1個月後情蠱發作！
他才發燒、對着空氣比心，還一臉舔狗的諂媚笑容。
一定是這樣！！
“他說去找地方小便，結果十幾分鍾都不見人回來。我們一頓好找，等找到他的時候，他躺在地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人給搶走了，只留了一張卡片。”
“甚麼卡片？”我瞪大眼睛追問道。
似乎和外科醫生說的有點關係，又好像和他說的沒甚麼關係。
不像是情蠱，也不像是勾搭人家姑娘，而是一次搶劫。
我一下子怔住。
這和我設想的不一樣。
但問題在那張卡片上。
患者的妻子看着我不說話，足足瞪了我十幾秒。
這段時間尷尬的一逼，空氣裏都彌散着讓我想要用頭撞牆的尷尬。
“醫生，你是不是也懷疑他不是生病？”患者的妻子問道。
也！
患者的妻子用的是“也”字！！
意味着她和外科醫生一樣，都不認爲患者只是生病！！！
“......”
我差一點就說“是”。
但最後關頭，我還是忍住，搖了搖頭。
“卡片上畫着一隻眼睛，金光閃閃的，只有一隻獨眼。”患者的妻子說道，“後來我問了導遊，他說是那面的一個甚麼神，具體我不知道，當時就忘記了。”
“！！！”
“本來我已經忘記了，可沒想到你會追問這個，是不是你見過類似的患者？”
“我沒見過，他就是發燒，只是燒的有些怪，暫時不好判斷。”我敷衍道。
可患者的妻子卻沒那麼笨，我說的話她並不相信。
我問完病史，還是一頭露水，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治。
患者的妻子急匆匆的離開，我不知道她幹甚麼去，就覺得這個患者身上充滿了古怪。
我一向認真負責，可面對這種古怪的患者，我也有些慫了，站在診室門口，猶豫了半天是不是要去看他一眼。
“小沈，都問甚麼了？”外科醫生見我一臉迷茫，便詢問道。
我把患者家屬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我就說！”
外科醫生忽然大聲說道。
“哥，和你說的不一樣，不是情蠱。”我小聲說道。
“不是也差不多，那張卡片肯定是南洋的甚麼邪術！回來後1個月，這不就發作了！”
他正說着，眼睛忽然瞪圓，看着我身後。
我怔了一下，隱約聞到一股燒東西的味道。
我轉過頭，赫然看見患者的妻子擺了一個黃盆放在地上，正在燒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