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喫完飯不刷碗？坐在這一動不動，你是等我去刷碗？”未來的老丈人冷着臉問我。
我怔了一下。
這是我第一次來未來的老丈人家。
刷碗的活我經常做，可沒想到他竟然給我下馬威，讓第一次來家裏的我去廚房刷碗。
我知道是因爲彩禮的事兒很不滿意，未來的老丈人在敲打我。
沒辦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站起來去刷碗。
“一點事都不懂，沒教養。”未來的老丈人鄙夷道。
“姐，你看你找的是甚麼人，連18萬的彩禮都費勁，還得討價還價。都窮成這樣了，還找甚麼媳婦。毛病！”小舅子在一邊說道。
“不是錢的事兒，就是沒教養！”
我在廚房獨自一人刷碗，耳邊傳來女朋友一家人的冷嘲熱諷。
陌生的環境，被未來的老丈人敲打，還有一筆超出我預期的彩禮。
這些都讓我的心裏沉甸甸的，很難受。
強忍着心裏的不適，我認真刷碗。
此時此刻，我多希望女朋友能爲我說句話，哪怕她掙一下，我也會感覺到溫暖。
可是
她卻一句話都沒說，從頭到尾保持着沉默。
就彷彿我和她沒有一毛錢關係似的。
“這得是甚麼家庭，兒子娶媳婦連18萬的彩禮都拿不出來。真特麼的晦氣！姐，你說咱要18萬彩禮多麼？一點都不多啊，對吧。”
“都說了，跟錢沒關係，就是缺少家教，有人生沒人養的玩意。”未來的老丈人鄙夷說道。
“看情況吧，反正咱們也沒多要，18萬真的不多。也不是要錢，就是要一份態度。連這點態度都沒有，嫁過去也得喫虧。”未來的丈母孃說道。
不是錢的事兒，那就是錢的事兒。
我知道他們是在聊天，更是把話說給我聽，從語言、行動上不安的敲打我。
家裏倒是能拿出18萬的彩禮，可那是我父母辛辛苦苦攢下來的棺材本。拿出這筆錢，一旦遇到父母生病等意外情況的話，事情會變得特別難辦。
如果可以，我一定不會用父母的存款來交我的彩禮。
要不就算了，不結婚好像也沒甚麼，我心裏想着。
可是我捨不得。
我和女朋友相處3年，始終很愉快。
但我萬萬沒想到她家人會這麼看我。
客廳裏不斷傳來她家人譏諷、奚落我的話語聲，但我女朋友卻一句話都不說，既沒有幫着她家人奚落我，又沒有幫着我反駁。
有時候，沉默就是一種態度。
我瞭解我女朋友，清楚她心裏想甚麼。
她們譏諷、奚落我的話越來越過分，已經從彩禮、窮轉移到我沒家教上。
罵我可以，罵我爸媽的話......這門婚事訂不訂的真就沒甚麼意義。
心緒波動，我手一滑，一個碗掉到地上，摔成幾瓣。
“幹嘛呢！”
未來的老丈人大步流星的走到廚房門口，見我把碗摔破，正蹲在地上收拾，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不幹活就不幹活，還學會摔盤子打碗。我說甚麼來着，他就是沒家教！摔摔打打的，甚麼東西！”
“真是，連個碗都不會刷，要你這種廢物有甚麼用。”
小舅子走到我身邊，一腳踢在我胳膊上。
我的手一動，鋒利的碎片劃傷了我的手臂。
“小子，你特麼是不是故意的，摔碗給我爸媽看？”
我一下子怔住。
不小心摔了個碗，要是換一般人家會念叨着碎碎平安，一邊問我有沒有受傷。
可她家人竟然把注意力都放在我的態度上。
甚至未來的小舅子還故意弄傷了我的手。
“不是，是不小心掉的。”我無奈的解釋道。
“狗屁不小心，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小舅子“呸”了一聲，口水吐在我臉上。
“你！”
“你甚麼你，第一次來老丈人家就摔盤子打碗給我爸媽臉色看，以後還能好好處？我姐嫁給你也得受氣。”小舅子順勢一腳踹在我肩膀上，“滾！第一次看見彩禮還要討價還價的人，你家得窮成甚麼樣。”
我被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看着女朋友一家人。
他們對我橫眉冷對，好像我是萬惡不赦的罪人似的。
而女朋友站在最後，低着頭，一句話都沒說，甚至我都看不見她的表情。
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
但骨子裏的禮貌和做人的守則讓我壓下去憤怒，我不顧手上冒着血，蹲起來把碎碗收拾乾淨。
她們一家人就眼睜睜的看着我一邊流血一邊收拾東西，沒有安慰，只有不斷的訓斥。
收拾完碎碗，我捂着手，“受傷了，我去醫院包紮一下。”
“把家裏弄的亂七八糟的，還有血，就是故意來噁心我的。”未來的老丈人鄙夷道。
“那麼點口子也叫傷，還要去醫院，你特麼也配是個男人。”小舅子道。
“這麼點活都不能幹，這要是結婚了，以後我家閨女可就遭罪嘍。也不知道你家人怎麼想的，養了這麼個廢物。”未來的丈母孃也跟着說道。
我低着頭，捂着手，手心裏滾燙的血漸漸變冷。
第一次上門就要給我下馬威，從頭到尾敲打我，這樣的日子我以後也不想過。
出了門，我還能聽到她家人的譏諷聲傳來。
我一直等女朋友出來安慰我幾句，最起碼證明她剛剛不說話只是不想激發我和她家人的矛盾，她還是想要和我結婚的。
然而！
並沒有。
甚麼都沒發生。
女朋友就像是消失了，從來不存在這麼個人似的。
手心裏滾燙的血已經漸漸冰冷。
屋外的寒風似乎都比我的心要暖幾分。
就這樣我去醫院包紮，打了破傷風，獨自一人回到家。
“大壯，你去你女朋友家談的怎麼樣？”我媽見我回來便問道。
我把受傷的手藏到身後。
見我的手動了一下，我媽連忙拉起我的手，滿臉心疼的問道，“怎麼還受傷了呢。”
“沒事沒事。”我安慰着她，“我女朋友家要18萬的彩禮，不講價。”
本來我想象中我母親應該滿臉愁容，可聽完我的話後，她卻笑了笑，“好啊，那就這麼定了。”
“？？？”
“剛下來的通知，咱家拆遷了。”我爸坐在沙發上，喜滋滋的說道，“咱家不要房子，純現金，能給500萬。明天去籤合同，簽完之後就給錢。”
“我去！”
我一下子愣住。
拆二代這個詞距離我十分遙遠，在大城市裏拆二代每天上門收租就爲了有點事兒做，這種逍遙人生曾經讓我羨慕不已。
可萬萬沒想到，我竟然也變成了拆二代！
“你手沒事吧。”我媽關心的只有我的手。
“沒事沒事，500萬？真的假的？”我疑惑問道。
“當然是真的，你爺爺的房子能賠2000萬，他說都給你。”我爸樂滋滋的說道。
2000萬！
一筆鉅款直接把我砸暈。
我們這種二線城市租房子沒多少收入，還不如要錢，把錢存進銀行裏喫利息來的痛快。
“這麼多！”我喃喃的說道。
“哈哈哈，所以，你女朋友家要18萬彩禮不多。”
說起這個，我想起那些冷嘲熱諷，想起女朋友的弟弟一腳把我踹坐在地上，想起她們一家人看着我的手一邊流血，一邊收拾滿地的垃圾。
當時我就想好這個婚不結也罷。
和錢，沒關係。
就像是他們嘴裏說的那樣，我要的就是個態度！
哪個好人家能在未來女婿第一次上門就把他攆去廚房刷碗？
哪個好人家能在未來女婿第一次上門就因爲彩禮冷嘲熱諷？
哪個好人家能在未來女婿第一次上門就讓他受傷？
而且我女朋友對我不聞不問的樣子也讓我的心早早就冷了下去。
“結婚的事兒就這樣吧。”
我和我父母簡單說了一下，並說明了我的態度。
父母平時不太管我，結婚沒錢，他們可以拿棺材本，但我要不想結婚，他們也不逼着。
我嘴上這麼說，但心裏還是有點小猶豫。
希望女朋友能給我一個說法，能讓我滿意的說法。畢竟我們在一起3年，我一直期待能給她一個平穩的答案。
可我很清楚，這一切應該只是我自己的幻想。
那天女友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果然，一連幾天女朋友都沒信兒，就像是她從來都不曾存在似的。
拆遷的事兒也很快落實，據說我家這裏要建國家級的產業園，上面催的緊，所以多給點錢抓緊時間了事。
沒有任何拖拉，錢就打進賬戶裏。
有了錢和沒有錢的感覺......其實沒甚麼區別。我從小就省喫儉用，有了拆遷款後，我也沒窮人暴富的感覺，日子正常過。
只是現在我能隨便去飯店，而不用擔心消費不起。
幾天後。
女朋友還沒聯繫我，我也沒聯繫她。
或許她和我一樣，都在等對方的一個態度。
晚上我來到一家飯店準備喫他家的牛蛙鍋，忽然看見我女朋友從一臺奔馳上下來。
駕駛位下來的是一個矮胖子，他一張臉油膩的能當鏡子。
看見女朋友和他手挽手走進對面的豪華西餐店，我一下子怔住。
我們還沒分手，她怎麼就和別人手挽手去喫飯了呢？
這......應該是被綠了吧。
心裏有無數的疑問，我甚至想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人。
沒心思喫飯，我徑直走進那家西餐店。
女友和冬瓜一般的矮胖子坐在座位上，正在準備進行一場溫馨浪漫的燭光晚餐。
我仔細看了幾眼，確定沒看錯人。
大步走過去，我直勾勾的看着我女朋友。
沒錯，就是她！
她有些慌張，眼神閃爍。
“你誰呀！”矮胖子抬頭問道。
“我是陳麗娟的男朋友。”我冷聲說道。
“甚麼男朋友，別聽他胡說！”女朋友連忙和矮胖子解釋，“他......”
“你特麼閉嘴！”矮胖子的脾氣明顯不好，直接開口罵道。
“親愛的，我們已經分手了，真的，你別信他。他連18萬的彩禮都拿不出來，還在我家跟我爸摔盤子打碗的鬧脾氣，你說我怎麼可能跟他結婚。”
聽陳麗娟這麼說，我冷冷笑了一下。
親愛的，都這麼稱呼矮胖子了，估計他們認識的時間不短。
這麼一來，去老丈人家他們冷落的態度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一切，早有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