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坐地起價
“彩禮66萬6，一分錢不能少。”
老丈人的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一臉貪婪的坐在主位上，彷彿主人一般說一不二。
我父母一臉爲難，弓着腰，沉默着。
今天是我婚禮的日子，一早迎接新娘，在她家的小巷子裏十幾個堂哥表弟手裏拿着碗口粗的棍子把我和伴郎一頓打。
我以爲這是她家鄉的奇怪風俗，努力安撫被打的火冒三丈的伴郎們。
隨後一堆孩子出來要紅包。
這些我都硬着頭皮給了，給的很心疼。
看着那些我根本不認識的人拿着一個又一個的大紅包，包裏包着的都是我每個月的辛苦。
我搞不懂爲甚麼。
以後分明是我們倆過日子，這筆錢應該和新娘也有關係，有她的一份，可她卻執意要我給。
歷經九九八十一難，在我以爲要進門接親的時候，我按鍵的卻是老丈人和丈母孃。
這時候本來應該改口，收下改口費。
可是！
老丈人卻一句廢話都不說，坐在椅子上，張口就要提高彩禮。
一下子多收了幾十萬。
不光是我，我父母都有點懵。
幾十萬啊，讓我家從哪變出來這麼一大筆錢！
他們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條件，給我倆買了婚房、各種禮金已經把我父母和我微薄的積蓄掏空。
難道他們要我家一家幾口以後去要飯麼？
“親家，這一時間我們也沒地兒去弄錢了。買房子、裝修、家電再加上買車，這些都下來我們老兩口的養老錢都光了。”
我父親哀求道。
聽到父親這麼說，我鼻子一酸，差點沒哭出來。
我結個婚，就像是剝了老人一層皮似的，把他們的養老錢都花的一乾二淨！
作爲兒子，我心裏有愧。
然而！
這還不夠！
萬萬沒想到老丈人竟然臨時要加彩禮！
我心裏升出一股子的衝動，如果是這樣的話，婚結不結的也沒甚麼意思。
66萬6的彩禮，早已經超出我家承受能力。
難道真要因爲我結婚，逼的父母去借錢不成。
過分！
簡直太過分了！！
尤其是我看見老丈人端坐在椅子上，一臉穩穩拿捏住我父母的嘴臉；
尤其是我看見父母白髮凌亂，微微弓腰，一臉哀求的樣子，
我心裏傷心到了極點，火氣已經冒起來。
身上隱隱作痛，這都是我未婚妻的堂哥表弟們打的。
此時諸多不快合在一起，我已經爆了。
“爸，媽。”我走過去，臉色鐵青，“錢咱們給不起，就這樣吧。”
“路澤偉，你說甚麼呢？”老丈人抬頭，斜睨，厲聲說道。
“小偉，小偉，你閉嘴。”我媽拉着我的手，讓我別說話。
她眼睛裏已經有水花閃爍。
“親家，別在意，小孩子不懂事。”我父親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隨後滿臉堆笑和老丈人說道，“這是一大筆錢，我們老兩口一時之間真的拿不出來。”
“路澤偉不是說了麼，不行就算了。算了就算了，你真以爲我們那麼願意嫁？甚麼東西。還沒結婚呢就跟我甩臉子，這要是結完婚還不一定怎麼欺負我，欺負我姑娘呢。”老丈人不屑的說道。
說完，他惡狠狠的瞪着我，“小崽子！滾犢子！！”
我剛要說話，手一沉，被我母親往下壓，示意我別說話。
“親家，你看我們打張白條行不行，欠條欠條，一定儘快還。”我父親不斷弓着腰，苦苦哀求。
我很清楚父親的想法。
爲了我結婚，家裏已經傾盡所有，短時間內絕對沒辦法補齊幾十萬的彩禮。
可今天親朋好友都來了，如果不能按時舉辦的話，父母會被人笑話一輩子。
被人戳一輩子的脊樑骨。
老丈人就是因此拿捏我父母，知道他們愛面子，一定會答應下來。
老人就在意這個，雖然我不理解。
卑鄙！
簡直太卑鄙了！！
“欠條？”老丈人一臉不屑的看着我父親。
他高高在上，彷彿在看一隻螻蟻。
“是是是，我按手印，一定會還。”
“一定？”老丈人拉長語調，聲音尖利而刻薄。
“儘快！儘快！！我保證，一個月內肯定會把剩下的彩禮送到家裏。”我父親卑微的說道。
老丈人聽到這話的時候，纔有些許滿意。
見他不說話了，我父親連忙補充道，“還是讓孩子們先舉行儀式吧，把親先接了，趕去飯店，那面親朋好友都等着呢。”
“要不是你家小氣吧啦的，至於這樣麼。”老丈人道。
我父母不敢多說甚麼，只能連連點頭。
看着他們一臉卑微的樣子，我心裏滿是苦水。
這特麼的還是結婚麼！
雖然我和未婚妻相戀5年，三觀一致，但她是徹底的媽寶女，不管甚麼事兒都要聽她家裏的。
我心底升起了一絲悔意。
這都甚麼事兒！
可我媽拉着我的手，她的手枯槁的像是樹皮，輕輕顫抖着。
我很清楚父母爲我的婚事付出了甚麼，沉沒成本太高，以至於他們被步步緊逼到這般田地。
“小偉，別說話！”母親眼中含淚，嚴厲的跟我說道。
我低下頭，用力把自己的不高興按捺下去。
早在發現未婚妻是媽寶女、扶弟魔的時候，我就應該分手。
可像是我們倆這麼合拍的人很難找，甚至可以說壓根找不到，算是天作之合。
所以我才一步步走到現在。
忍吧，婚後我們去南方，遠遠離開她父母，日子或許能過的很開心。
我在心裏安慰着自己。
老丈人拿了一張白紙，讓我父親寫下借條。
他坐着，我父親就在他面前撅着屁股老老實實的寫借條。
不光如此，老丈人還在一邊指指點點，這裏不滿意，那裏又不滿意。
諸如此類的事情讓我特別難堪，心裏的憤怒幾乎壓抑不住。
等我父親寫完，老丈人審閱完畢又挑了幾句毛病，譏諷我父親。
等我父親按下手印後，老丈人才哈哈大笑，志得意滿。
屈辱感在我心裏蔓延。
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
我忽然想起這句話。
面對着這樣的家庭，我的未來生活真的能幸福美滿麼？
應該不可能的。
我已經不想結婚了，這種婚姻以後也不會幸福，我可以肯定。
“路澤偉，跟着去接親吧。”老丈人沉聲說道。
我深深吸了口氣，把腦海裏胡思亂想的各種想法拋去。
事已至此就先結婚吧，婚後我和我妻子再商量，這事兒總得有個說法。
要不然就離婚。
此時此刻，我已經想到了離婚。
小舅子出現在我面前，他一臉戲謔的看着我，“姐夫，走吧。”
他雖然說着走，但卻一步步挪。
“改口錢，這都得教，你腦子是木頭做的麼。”小舅子罵道。
“......”
“之前我就叫你姐夫，算你佔便宜了，你這人怎麼佔便宜沒夠。”
我摸出一個紅包，交給小舅子。
他掂量了一下，冷笑道，“打發要飯的呢？這才幾個破錢！”
我怔了一下。
準備好的紅包分大小，他的紅包是最大的——2000塊錢。
這都算是打發要飯的？
“掃個碼。”小舅子拿出手機。
我一下子怔住。
這種架勢我做夢都沒想到。
“傻了，掃碼都不知道。”小舅子鄙夷道，“我就知道你一家都小氣，勸了我姐幾次，再找個條件好的，可她都不聽。”
我沉默，看着二維碼，感覺生活很荒謬。
結婚，還真就和我從前想的不一樣。結婚是兩個家庭之間的事兒，絕對不是兩個人的。
面對着把貪婪寫在臉上的一家人，我未來真的能過好麼？
我不知道。
拿出手機，我掃了一下他的付款碼。
真特麼的先進，我心裏罵了一句。
有生以來第一次，我如此痛恨付款碼。
可下一秒，我支出了18888，這個數字把我嚇了一跳。
“小杰，怎麼這麼多！”我驚訝的問道。
“改口費，我可是你親小舅子。”小舅子得意洋洋的說道，“還不到兩萬，就這點錢多麼？一點都不多。”
“......”
我愣愣的看着他。
想象中的今天，應該是喜氣洋洋的。
想象中的今天，應該是修成正果後的輕鬆。
想象中的今天，應該抱得美人歸。
可實際上，今天卻變成了無數劫難，等着我一點點度過。
忍吧，前面那麼多都人過來了，不差這一點，我心裏安慰着我自己。
跟着小舅子往裏屋走，小舅子一邊走一邊絮叨着，大概就是譏諷我家窮，而且小氣，根本不配他姐。
我只能忍氣吞聲的跟在他身後，希望今天能早點過去。
哪怕是離婚，也要照顧父母的面子，家鄉來的親朋好友都散去之後，該離婚就離婚吧。
至此，我已經沒有任何留戀。
正想着，忽然我眼前一黑。
一個麻袋罩在我頭上。
“幹甚麼！”我驚慌失措的吼道。
拳腳重重的砸在我身上，砰砰作響。
第一個念頭是我被綁架了，但當我稍微冷靜一下，就知道應該不是，而是小舅子的惡作劇。
之前我和伴郎們去接親，在小巷子裏被他們打的鼻青臉腫。
他們一邊打人一邊說這是給我們點教訓，讓我以後不敢欺負他姐。
可萬萬沒想到，補交了彩禮，給了小舅子改口費，竟然還沒完沒了，又把我用麻袋罩起來一頓胖揍。
“砰~”
不知道是誰一腳踹在我肚子上。
我疼的像是大蝦一樣，身子弓了起來。
“傑哥，怎麼辦？”一人問道。
“扔空糧倉裏去。”
“你們要幹甚麼！”我有些慌張。
他們要把我扔到糧倉裏！
我知道農村的糧倉，難道他們真的想要綁架？
可我剛一說話，不知道是誰，一腳踢在我頭上。
“閉嘴！”
我腦子一昏，被踢暈死過去。
在意識消散的一瞬間，我腦海裏浮現出無數的念頭。
這個婚，老子他媽不結了！
隨即，我陷入無盡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股尿騷味兒傳來，我迷迷糊糊的清醒。
“哈哈哈哈。”
頭頂傳來肆無忌憚的笑聲，我全身溼冷。
睜開眼睛，我看見小舅子站在幾米高的位置，手裏端着泔水桶。
媽的！
真特麼過分！
做人沒他這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