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老老實實去死
用工體檢發現我得了肺癌，還是晚期。
就在我住院準備檢查、手術的時候，愛人拒絕給我交住院費。
老丈人親自來醫院勸我不要治療，老老實實等死。
“1-4，你押金不夠了。”
“哦哦，好的。”
“趕緊交錢，明天要做PET-CT，一萬多呢，別交少了。排了這麼久，要是因爲欠費做不上的話還得重新排隊。到時候要是耽誤手術，可不願我們。”
小護士跟我說道。
我在十幾天前的用工體檢的時候發現肺部有佔位性病變。
後來我查了一下，知道醫生、報告單裏說的佔位性病變的意思就是——肺癌。
打工是沒法打工了，只能先看病。
於是我住院準備完善檢查，然後做手術。
雖然情況恨不樂觀，肺部佔位直徑在6cm左右，估計有轉移，但我還是很堅強。
謝過護士後我拿起手機，給我愛人打電話。
“嘟嘟嘟~”
手機響了很久，對面沒人接聽。
可能她在忙吧。
知道我得了肺癌，愛人和小舅子一起去省城，找專家會診。
我很感激他們。
要是平時，要是小事，我會過一會再打。
可我擔心預約好的pet-ct做不上，只好再給她打電話。
足足打了5分鐘，那面纔有人接聽。
“你幹嘛！一遍一遍的，催喪啊。”我愛人很不高興的說道。
“呃......”
我愣了一下。
她的語氣和態度特別生硬。
原本知道我得了肺癌，我愛人是很積極的，她也知道我需要住院、手術。
並且兩天前帶着我的片子，在小舅子的陪同下去省城找專家。
但自從她去省城後就一直沒有消息。
也沒有電話、信息給我。
沒想到打通電話後第一句話竟然這麼生硬、冷漠。
我心裏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浮現出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愛人生硬的說道。
“那個......翠兒啊，錢不夠了，醫生說要交錢。”我訕訕的說道。
“沒錢。”
電話對面傳來冰冷的回答。
我一下子怔住。
沒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愛人在和我開玩笑，
一定是的！
“翠兒啊，你別開玩笑，醫生說明天就要做pet-ct，要是沒錢的話有可能得重新排隊。我已經等了好幾天了，咱......”
“沒錢！”
我愛人打斷了我的話，提高音量說道。
“......”
我從她的話語裏感受到了一絲冷漠與絕情。
爲甚麼？
爲甚麼！
到底爲特麼點甚麼！！
她是我愛人，我生病了，花錢看病不是應該的麼！
怎麼會去了一趟省城，她的態度轉變的會這麼大？
“翠兒啊，到底怎麼了？”我試探着問道，“我記得上個月咱們外面還有3萬多的......”
“醫生說你的腫瘤是惡性的，而且太大，估計已經有轉移了。就算是手術切除，術後放化療的話也只能活1-2年。”
“你知道這是甚麼麼？這就是癌症晚期！”
“現在就是拿錢換命，而且不管有多少錢扔進去都沒用，買不來多久時間。”
“你是想賣房子賣地的看病，但你不想想，假如你要是死了，我以後怎麼辦？”
愛人一句一句的說着。
她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一樣插在我的心上。
她沒有隱瞞病情，而是實話實說，甚至癌症晚期那四個字還加重了語氣。
但所有話的結果都只有一個——她不想花錢給我看病。
在她看來，我已經屬於死人了，再花錢也沒甚麼用，還是先顧着活人。
我拿着手機的手開始變白、變冷。
爲甚麼會是這樣！
用工體檢發現我有肺部佔位性病變的時候我沒有放棄，我還保持着樂觀的態度。
或許，做了手術，術後我能痊癒也說不定。
然而我愛人卻早早的把我放棄。
其實我知道她說的有道理。
這病就是個大坑，不管往裏砸多少錢都不會有特別大的用處。
可是！
我不想死！！
我真的不想死！！！
我想要試一試，只要試一試！！！！
“我在家收拾一下，下午到醫院，等我到了之後咱們再說。”
我愛人說完，便掛斷電話。
手機像是冰塊，我顫抖着，眼睛裏的淚水決堤一樣流出來。
癌症沒有擊潰我，愛人的話卻把我的心打成無數碎片。
隔壁牀的陪護想要安慰我幾句，但住院的患者基本都是一樣的病，他們也不知道說甚麼纔好。
人世間的冷漠竟然如此現實。
雖然是春天，但我感覺漫天飄着大雪。
我有些倉皇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原本我想的是如果可以手術的話，那我要做手術，能活下來是最好的。
但還沒到那步，一切都變成了肥皂泡泡，被我愛人輕輕一戳就“砰”的一聲碎開。
我整個人都變得麻木。
下午，我愛人和老丈人一起來到醫院。
“張強，我去省城問了。”我愛人見面後把片子扔到我身上，很直接的說道，“專家說了，你這病百分之百是癌症，而且屬於晚期，pet-ct做不做沒有必要。”
“手術也不用做了，回家願意喫點甚麼就喫點甚麼，願意喝點甚麼。”
老丈人補充道。
“專家說了，這病往裏面砸多少錢都沒用，一點水花都看不見。別說是咱們，就算是世界首富又怎麼樣？喬布斯，夠牛了吧，人家不一樣死了。”
“就是，現在就去辦理出院手續，回家我陪你喝酒。”
我不想出院，
我不想放棄，
我還想活着！！
“咱家不是還有存款麼。”我小聲說道。
“存款？那麼點存款，只夠你做手術的。”我愛人厲聲說道。
“就是，要是別的毛病，做次手術就做次手術了，錢沒了只要人在就行。錢，咱們可以再掙。”
我看着老丈人的臉，他臉上發着光，好像有甚麼喜事兒似的。
一點都不像在和親人說——你放棄治療吧。
或許，在他眼中，我根本不是親人。
“但你的病手術只是剛開始，就算是成功了，術後化療多遭罪。咔，在這嘎一刀。”
他在胸部比劃了一下。
“還要化療，嗷嗷吐，啥都喫不進去，一天比一天瘦，狀態越來越不好，這不是花錢買罪受麼。”
“要我說，沒必要做甚麼手術、放化療。”老丈人說的吐沫星子橫飛，“生病咱認，能治就治。但你這算是病入膏肓，完全沒必要硬撐着，對吧。”
“有那精神頭，還不如喫點喝點。這人啊，到頭來還不是一樣。”
我愣愣的看着老丈人。
這些話，他是怎麼說出口的？！
這裏是醫院，不安慰我也就算了，畢竟只是我愛人的父親，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他沒必要來安慰我一個“將死”的人。
可總不能在醫院裏要把我所有的精氣神都打垮啊。
看他的意思，恨不得我早點死。
“真要做了手術，喫甚麼都不香，遭那罪還不如咱喫點喝點，強子，你說呢？”
“......”
“這可是掏心窩的話。”
我沉默，一句話都不說。
和我愛人結婚兩年多，我和老丈人的接觸並不多，我們一直在外打拼。
沒想到第一次深入靈魂的交流竟然是勸我去死。
他的每一句話都讓我感覺他讓我“去死”。
不是感覺，他說的已經很直白了，就是讓我抓緊時間死，活着就是遭罪。
媽的！
老丈人的話讓我慢慢“清醒”。
他們是勸我趕緊安安靜靜去死！
有這樣的親人麼？
沒有，絕對沒有！
他們是在pua我！
“不。”我想明白後認真說道，“我還想試試。我還年輕，萬一能熬過來呢。”
“強子，這就是你不知道了。”老丈人坐在我牀邊，拉着我的手說道，“人家專家說了，癌症這玩意越年輕就越嚴重，發現就是晚期也不是沒道理。”
“......”
“你這是用工體檢發現的，正常在你這個歲數是感覺不出來的，還要再過幾個月一口血吐出來，滿肺子、全身都是腫瘤。”
“聽我一句話，咱把錢花在有用的地方，想喫就喫，想喝就喝。”
“不！”我拒絕了老丈人的“好意”。
“你怎麼這麼倔！”老丈人見我堅持，他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我要治病，管你甚麼事兒！”
“怎麼不關我事！”老丈人一下子急了，“你小舅子馬上就要過彩禮了，你家的房子......”
他馬上知道自己說走了嘴，一下子閉上嘴不再說話。
房子？
小舅子？
彩禮？
我明白他爲甚麼勸我別花錢治病，我也知道我愛人爲甚麼不給我錢治病。
原來是我小舅子要過彩禮、訂婚。
他家的錢不夠，正好趕上我生病，已經是土埋到脖子，他們準備拿我治病的錢去填另外一個大坑！
媽的！
一股火氣衝上我的頭頂，眼前金星直冒。
那是我救命錢！
是我一分一分掙來的！！
憑甚麼不給我用，反而要給他家孩子結婚用！！！
不行！
堅決不行！！
我憤怒的看着我老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