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殮師(4)

中午休息的時候,齊敏藉故要回家一趟,直到下午上班的時候纔回來。高速路事故一共送來了10具零碎和損毀嚴重的屍體,但殯儀館接上級指示,先最大程度還原屍體,等待家屬決定和市政府調查組最後的調查結果之後再啓動火花程序。下午工作的時候大家便只能處理日常事物,那些晚上要值班或者加班的人心中心裏此時正苦悶着呢。因爲下午空擋的時間沒獲得行動的指示,眼瞅着工作不能開展,大概率會捱到晚上值班要做工作,這樣晚上肯定沒法好好休息了,這樣的話,冬天晚上冷寒的天氣再加上睏倦誰受得了呀。

好不容易下午快要下班,那些晚上不用值班的同事正準備下班呢,好巧不巧,上級關於部分已認領的屍體可以火花的通知下來了,其餘親屬未認領的屍體暫時等待下一批政府統一安排死者家屬見面及認領之後再進行進一步處理。於是,晚上值班的同志兩個火化操作人員小王和小李以及齊敏便有內容豐富的工作要完成了,晚上有他們忙的了。晚上值班的人一般都在單位喫晚飯,下午6點的時候,事故死亡人員的家屬才陸續離開,等大家可以開始火花已經是晚上8點了。

喫過晚飯稍作休整之後,齊敏就開始給還沒來得及處理的死者整理遺容,因爲是特殊事故,死者的容貌很難恢復,齊敏先爲損傷相對較小,肢體完整容貌相對容易辨認的三具遺體作恢復和整理工作。恢復容貌之後,齊敏用單位的相機爲死者的遺體分別拍了照片,然後就將已經處理好的遺體交付給小王和小李了。小王和小李兩個人在火化第一批3具遺體的時候,齊敏一直在加班加點地修整其他5具遺體,由於剩下的遺體實在難以短時間修復,所以整體完成工作齊敏要花費很長時間。因此,齊敏也提早和小王及小李打好了招呼,待自己全部修整好剩餘5具遺體後一併通知到兩人,而他們在完成第一批3具遺體的火化工作後就可以先好好休息一下。

冬天夜間值班可是個苦差,尤其是對於入殮師而言,因爲入殮師要在停屍間給遺體修容,停屍間本來溫度就低,再加上冬夜死寂的氛圍,入殮師拖着睏倦的身體,面對冰冷的遺體,整個情景想想都讓人感到怪異和寒冷。

但今夜值班的齊敏不一樣,她內心裏藏着祕密,今夜的班是她主動要求換的,雖然她知道今夜值班必定十分辛苦,但她並不在意。齊敏好不容易等到小王和小李火化完第一批遺體後去休息,在這個時候整個單位萬籟俱寂,冬夜的冷氣逼得所有人進入甜美的夢鄉酣眠的時候,齊敏離開了停屍間,四下察看無人,然後她來到工具間取出了長約55公分,寬約35公分的盒子。

齊敏將盒子帶回了停屍間,然後打開了盒子,將盒子裏幾個塑料袋包裹的東西放入了她第6個修復的遺體身下,但那些東西有些高,放入之後遺體稍顯突兀,齊敏看了看覺得太過於顯眼,於是想重新將東西取出,將最大的包裹取出然後放入遺體腳下的空間。正當齊敏剛用力抬起遺體的時候,齊敏關緊的停屍間的門被人從外面用力地推開了,門被推開時“嘭”的一聲,讓毫無防備的齊敏心猛得跳動,然後停滯了2秒,齊敏瞬間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表情滿是驚恐。

來不及多想,齊敏迅速地將手中的包裹又塞回遺體身下,然後轉身看推門進來的人是誰,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推門而入的居然是張朝陽。齊敏迅速調整了突受驚嚇的臉色和情緒,迎着張朝陽,然後問起:“張師傅,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張朝陽看着齊敏略有慌張的樣子,然後和齊敏說:“我落下東西在辦公室,着急用就過來取,順便來看看你有甚麼需要幫忙的。怎麼樣,還有幾個人沒有處理?”說着說着,張朝陽往裏走了走,想要看看齊敏的工作成果。

其實張朝陽在家無聊,又念着齊敏工作加班辛苦,所以就想過來幫忙。正在這時,其中一具遺體身下居然有手機鈴聲的響起,張朝陽問齊敏是家屬落下了死者的遺物嗎?齊敏的心隨着手機鈴聲的響動砰砰跳個不停,忙說是自己的手機在工作時因爲接了一個家裏的電話,然後隨手到處放,剛自己還在找呢,沒想到這會鈴聲響起,就免去自己到處找不到着急。張朝陽隨口應了一句:“也多虧這通電話及時,你要是沒提前發現,這手機還真可能被燒了,到時你又要花不少工資買新手機。”

齊敏:“不是手機的鈴聲,是定的鬧鐘的時間到了,該叫小王和小李兩個人起來工作了。張師傅,你現在要回去嗎?你幫我叫一下他們兩個人吧。”

張朝陽見齊敏工作地都差不多了,覺得自己也幫不上甚麼忙了,也發現齊敏好像不太願意自己待在這邊,不想看見自己的樣子,便應了齊敏的請求,然後和齊敏道別去叫小王和小李了。等張朝陽離開之後,齊敏不敢怠慢,忙把包裹裏的手機關機又塞進去了,然後快速地整理了身體下塞有包裹的遺體,讓這些遺體表面上看起來沒有大的差別,等小王兩個人過來之後,齊敏就把這些遺體交給他們兩個人了。睡得正香的小王和小李被張朝陽叫起來然後來到停屍間,一直等他們將遺體推到火化室他們都還沒有完全清醒,兩個人是半眯着眼睛完成了第二批遺體的火化工作的。齊敏見他們倆這個狀態,就和他們倆說擔心兩人太困出錯,就沒聽兩人的話先去休息,而是一直在兩人旁邊幫忙,看着兩人啓動火化程序。

第二天下午齊敏來上班的時候,張朝陽見齊敏看到自己還是很不自然,兩人之間也沒甚麼其他的交流。接下來一連幾天也是這樣,張朝陽有些納悶,也沒敢問爲甚麼,但張朝陽知道可能是前幾晚換班自己撞見齊敏的小祕密有關。張朝陽其實並不知道齊敏的祕密到底是甚麼,並且他知道成年人之間都是有祕密的,所以他也沒打算刨根問底,面對齊敏張朝陽也只能等齊敏自己化解。於是張朝陽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他對待齊敏倒還是像以前一樣,時不時天氣不好不容易打車的時候,下班的當口張朝陽還會問齊敏要不要捎帶她去比較方便打車的地方。

一連半月齊敏見張朝陽沒有甚麼異常,也沒見他追問那天晚上自己放在遺體身下物品和手機鈴聲的事情,既然張朝陽不提,那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祕密了!因爲齊敏還知道那晚火化的高速路事故死者的遺體,自己存放祕密的那兩具產生的骨灰,死者的家屬選擇將骨灰飛揚大海,這樣一來更是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將甚麼給燒掉了。所以後來一想,齊敏倒覺得自己其實沒有太多要擔心的事情了,即使張朝陽看見自己往遺體下放東西,他也不知道自己放的是甚麼,她自己只要不說,這個世界就不會有人知道。

於是齊敏就放寬心了,她也逐漸恢復了對張朝陽的正常心理。後來齊敏通過這麼久和張朝陽的接觸,她越發發現張朝陽是那種不太關注別人私事而是單純好心幫同事的老好人。漸漸地齊敏就發現張朝陽的優點,她也開始主動修補自己之前一段時間因逃避與張朝陽接觸而冷淡的關係。這不,這天下午臨下班的時候,齊敏居然主動找張朝陽幫忙捎自己回去,因爲下雨坐公交也確實不是很方便,齊敏還順便借用了張朝陽的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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