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下活物

香陣的燃燒速度簡直是肉眼可見,看到這一幕我跟老李面面相覷,轉頭就走。

擋煞符貼上大鼎,當即焚化,這就好比兩個人過招,一個照面就被揍趴下。胡老道跟我說過,抓鬼驅邪就跟兩國打仗是一樣的道理,但不同的是道士手裏的符跟法器就是那兵,可符紙不靈也就算了,反而自F那可真是邪性的緊。

還有那七寶香陣,但凡道士們做法事或者開光、請神纔會把香這麼擺,而且用的香都是專門敬神的貢香。人喫飯,鬼喫香,這麼好的貢香往地上一插,被飛速吸完,這恰恰說明腳下的大墓裏是真有東西的。

等老李急匆匆回到我家院子裏,他已經結巴的難說出話來,我把事情跟胡老道一講,他臉上的顏色當即變了三變。

胡老道一拍大腿嘆道:“我文化革命時候來的鎖龍村,住了二十來年,也算我眼瘸,竟沒發現這村中還有這麼邪門的個地方。”

這話說的不假,但並非是胡老道沒本事,相反,胡老道的本事那是極大的。

他是67年鬧紅衛兵那會逃進山的,當時胡老道戴着披鬥時用的高帽,雙手被捆上,還是來了這裏我爺收留的他,他來村上幾年調理,村兒裏莊稼也好了不少,聽說他抓過蛤蟆精,我外婆斷氣那年他敢擋鬼差的道,讓我大舅能趕回來見自己親媽最後一眼,我這條命也是他給救的。

那能瞞過胡老道的風水格局,肯定也不是個凡物!

只是一切都如卦象所言,內外皆虛,前路未知。吳教授得知剛剛發生的事也有些不敢回工棚了,他當夜就把天線安在我家門牆,打電話給上頭,把這裏的情況跟上頭彙報,請求暫緩挖掘。

但電話裏那個領導的聲音我們聽的一清二楚:“老吳同志,咱們科學工作者不信邪、不信鬼,你們作爲文物工作者更應該保持這種光榮傳統嘛,咋個現在反而帶頭迷信起來了呢?從你們現場發掘一個多月開始,省內外報紙天天刊登消息,現在省電視臺已經提前訂好開墓當天的盛況轉播,我跟你說,千萬不能給我出差錯,你是老同志了,頭腦一定要清醒嘛,千萬別給我搞砸了!”

吳教授抓起電話呆立了良久,才怔怔放下,大概也是頭一次遇上鬼事,他見事情不行,只好哀求胡老道幫忙。那時節山裏人都好打交道,尤其吳教授說按天給算工資,我師父最後也答應了,但他說一切都要聽他的,這事肯定不那麼簡單。

接下來的事我基本上是聽胡老道後來說的,因爲我要上學,下午四點來鍾才能去工地看上兩眼,所以我就以我師父胡老道當時的角度來描述。

胡老道提出要暫緩施工,吳教授他們哪裏敢不聽,都把他當成神仙菩薩一樣供着。

第二天天還沒亮,老李跟吳教授就去了朝天觀,等胡老道起炕打完太極拳,洗漱完畢,才帶上羅庚慢悠悠的出來。

當天並沒開工,他們三個是先上的山,把鎖龍臺周圍的山樑全都看了一遍,最後來到一塊高山頭上,胡老道又望了望風水格局。

胡老道抓着下巴嘆氣道:“祖先們的本事傳到現在,只餘十之一二,這山的脈絡我還是看不清楚,這樣,我起個壇給墓主人打聲招呼,你們再破土。”

當天晚上算好時辰,胡老道開壇大做了一場法事,考古隊的車去了鎮集,拉了不少紙紮回來燒了,最後唸了破土咒,大家眼看謝罪香不滅,這才動工,但胡老道爲防意外,用一把金錢劍插在墓地一角,趨避戾氣。

這次倒是真與往常一樣,吳教授他們不再做噩夢,夜間那種冰冷的異樣感也消失了個無蹤,老李他們這纔信了邪,一豎拇指稱道胡老道的本事,而胡老道這人也是喜歡馬屁的,那幾天馬屁拍的他走道兒都直晃悠。

期間電視臺還來過一次,拿着話筒的記者是個女的,長的也漂亮,當胡老道精心打扮站在話筒前頭的時候,看到人家記者那超短裙跟大白腿,臊的他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又是二十來天之後,整個鎖龍臺大墳已經被挖下去16米,期間主要是破開夯土費了功夫。等整個大墓的墓磚顯露出來,這個東西狹長四五百米的大墓引的來人嘖嘖稱奇。

電視臺的人連夜過來架設備,趕着第二天開始錄像,就連市領導都被驚動,派下來一個副市長專門坐鎮,做決斷工作。

但第二天的清早,天氣並不像往常那樣晴朗。

天空陰鬱的厲害,彷彿老天爺要發飆似的。我記得那天是週末,趕上我們不上課,全村人、還有好些外地人都趕過來,把附近圍了個水泄不通。

電視臺架了好多鋼架子,同時展開4臺攝像機攝像,外頭吳教授陪同副市長,從早上到中午一直在接受採訪,愣是沒顧得喫一口飯。因爲我爺是第一個發現盜洞的“功臣”,所以市日報、民報還都對他採訪給錄了個像,那天當真是所有人都高興的不成,心情絲毫不受天氣影響。

但無聲無息的,胡老道在墓地旁插着的那把金錢劍,無端端的就散了。

金錢劍散成108顆銅錢落地,沒有人察覺這一切,當揭開地磚的那一刻,這座塵封了不知幾千年的地宮,終於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

隨着幾個最先下去的考古人員把墓磚卸開後,裏面很快傳來驚呼聲:“看見了!看見了!天吶,真是太令人震驚了!!”

從墓裏出土的幾件精美的青銅器令吳教授的眼睛都瞪大了起來,他原本因爲採訪搞的疲軟的眼睛一下變得猶如火炬,整個人十分精神的下到了墓底。

地宮被打開不到八分之一的規模,底下有人吆喝發現大東西了,但此刻已經臨近下午天黑,來圍觀的人已經離去大半。

我跟胡老道就是在這時候才發現散落的金錢劍的,胡老道面沉似水,趕緊就拉住興奮的吳教授,告訴他金錢劍散,證明裏面的戾氣已經到了個駭人聽聞的地步,要他們先不要挖,提防有變。

但吳教授哪裏肯聽呢,一個考古學家畢生盼望的就是發現一座舉世聞名的大墓,親自用雙手挖出一件件深埋進泥土的文物,此刻所有的考古人員都滿臉激動,早已忘記了疲憊。

面前的吳教授更是神情激動,他顧不得胡老道的吆喝,手捧一塊精美玉琮,彷彿整個人都年輕了幾十歲。

這時胡老道還不死心,要把下墓的工作人員往上來拉,但大家的工作熱情早已戰勝一切,老李他們更是要連夜掛燈,把裏頭的大物件兒清理出來。

當時我爸在一旁勸胡老道,副市長留下的幾個脅從人員也叫我們趕緊離開,不要危言聳聽。胡老道對吳教授嚷道:“你們得聽我的,這幾天我眼皮子直跳,再挖下去要出事!”

這時錄像那幾個攝像師轉過來,衝胡老道嚷:”別吵吵了,老子錄像呢,你再叫讓我們咋拍紀錄片,咋錄像往電視上播嘛?“

我跟我爸當時用盡了力氣,才把胡老道架回去晚上請他喝酒。給我們這麼一鬧,他纔算安穩了,半夜他喝的酩酊大醉,就跟我躺一個炕上。

現在想來胡老道還真是神人,那天半夜已經都三四點鐘的功夫了,外頭風颳的呼呼呼的,我睡的正迷糊呢,胡老道突然酒醒,爬起炕提上那把太極斬妖劍就往外跑。

那動靜,他愣是急的一腳把我家堂屋門給踹開了。

我爸他們被胡老道的莫名其妙給驚醒,但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啥。

然後大概是胡老道出去沒三分鐘的功夫,我家屋裏的狗、還有圈裏的牲口突然開始驚恐的吼叫起來,這一叫不要緊,河對岸那邊、我們上頭那條溝還有別的地方那牲畜受驚的吼叫聲簡直震到了整個村子。

我記得三歲那年後山林裏拴住個花豹子,那天晚上花豹子就不斷的叫,整個村裏牲口跟瘋了似的,吼了一晚都不安生,難道這天夜裏又來啥東西了?

胡老道當晚並沒再回來,牲口的叫聲一直持續了不下一個小時,等安靜下來,我晚上起夜的時候,就看見院子裏狗縮成了一團,渾身發抖。

同樣的,圈裏的其他牲口一個德行,彷彿像是見了啥恐怖的東西一樣。

第二天當我們大家喫完飯,大清早的趕去鎖龍臺繼續看發掘時,卻沒想到事情已經大變了,地上殘留着點點未經處理的鮮血。

工棚塌了,吳教授面如死灰的坐在一旁,紅着眼睛、滿臉疲憊。他看向胡老道的眼裏有感激,也有悔恨,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恐懼。

幾臺連夜就上來的挖掘機、剷車開始在填封這座大墓。

沒錯,是填封!之前花費兩個多月挖出來的地宮,準備電視轉播的大墓,甚至省上已經決定在鎖龍村這裏修建博物館,打造一個專門規劃的時候,挖開的大墓突然被重新填埋起來。

數月的心血都在這一刻被拋棄,這天發生的事情,令前來觀望的人們一片譁然。

當時除了幾個當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具體發生了甚麼,考古隊只剩下吳教授一人,四個攝像師同樣只活下來一個。

但現場剩下的那個攝像師瘋了,吳教授面色慘白的坐在那裏,盯着胡老道,無論叫他幹啥都沒反應,彷彿這人就跟傻了似的。

我要說的就是胡老道,在他後背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令他那後背看上去簡直慘不忍睹。

但胡老道根本不讓碰那塊傷口,自己更不治傷,就坐在一邊,手提斬妖劍,目光如同犀利的刀子似的,盯着大墓的一個方向。

這事一直到了下午時分纔算平息,圍觀的人羣各自散去,然後來了輛卡車,拉走了那個鼎。

之後不久,來了另一輛車,我記得那車廂裏灑滿了黑狗血,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在一旁,有一塊奇大的、被黑布裹住的重物被數人小心翼翼的抬進那輛車裏,事後那些人胡老道專門去做法事爲他們趨避,這事情很不一般。

至於車上那塊東西我看不真切,但應該十分沉重,呈圓形。包裹住那東西的黑布上貼滿了六丁六甲破邪斬煞顯神符,我目視那東西的時候,眼皮莫名的會跳。

東西被卡車拉走的那一刻,吳教授才緩了口氣,彷彿一個揹負沉重使命的人終於解脫了一樣,但轉面而來的卻是一種萬分不甘的神態。

胡老道終於收回目光,嘆了口氣,轉而問我:”徒弟,你趴下來聽聽,地下有甚麼動靜不?“

我聽他的話,趴下來耳朵貼在地上,忽然,我整個人驚了似的從地上站起來。

胡老道問:”真有動靜?“

吳教授也急了,他趕忙問:”孩子,你得聽準了,你可得聽準了啊!“

我根本不明白他們的意思,但還是照常說了出來,雖然說那話的時候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師父,教授,地底下有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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