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的臉已經很黑了，這種時候拿我和一個富二代比較，幾個意思？
我尬笑道，“鄭浩年輕有爲，的確值得我學習，我一定會努力在努力，給夏夕一個安穩的環境……”
“嘴上說有甚麼用？”夏夕母親一撇嘴，笑得更不屑了。
“我說小林啊，你現在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買房的是肯定沒指望，上次夏夕帶我去你那破筒子樓裏看過，你們住的都是甚麼地方啊？又髒又破，連個破電梯都沒有，那是人住的嗎？”
她兩句話裏離不開一個“破”字，我看哪裏是嫌房子破，分明指的是我這個人。
我沉默了，臉上蓋着一片烏雲。
“伯母，要不這樣吧。”
一直沒吭聲的鄭浩忽然咳嗽起來，語調溫和，但卻更像一種施捨，“正好，我的公司還缺一個保安隊長，既然林峯暫時沒找到工作，不如……”
我騰一下就站起來，“不需要，這是我家的事，你特麼閉嘴！”
我這人是窮，但人窮志不短。
這孫子不明不白地出現在夏夕身邊兩次，每次都讓我火大，要說他倆以前沒點甚麼，我還真不信。
“你甚麼態度啊，鄭浩也是一片好心，你幹嘛不聽人家把話說完？”
夏夕母親豎起了眉毛，好像一隻護犢的老母雞，就差沒把手伸過去護住鄭浩了。
我這腦門，青筋直蹦。
我不傻，只是爲了顧忌夏夕的面子，所以一直隱忍沒法做。
假如沒有這個鄭浩，我或許不會發這麼大的火，可夏夕母親着態度，是個人都受不了了。
“呵呵，說來說去，您不就是嫌我窮嘛，鄭浩有錢，你想把夏夕嫁給他對不對？”
“好，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那我也把話挑明吧！”
夏夕母親按住正要起身的鄭浩，一臉的盛氣凌人，吐沫星子差點濺在我臉上，
“鄭浩和我家夏夕從高中開始就認識了，我一直很看好鄭浩，後來他去了國外留學，所以才被你撿了便宜，你要娶我女兒，也不是不行，但是房車彩禮錢，一樣都不能少！”
“你拿得出來嗎？如果你能拿出來，我現在就可以讓你把夏夕接走，拿不出，就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我心涼了半截，估計夏夕母親忍我也不是一兩天了。
對我這個未來“新姑爺”，她一直看不上眼，一口氣把所有話都撂出來，反倒如釋重負，又嘆了口氣，
“小林，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這我能理解，但是也請你體諒體諒我這個當媽的難處，花半輩子心血才養大一個女兒，我捨得讓她喫苦嗎？再說，你家的條件……”
她還算適可而止，沒講出更難聽。但我分明聽出了其中的不屑和嘲諷，甚至，她都懶得再看我。
呵呵！
我悲憤地站起身，一股熱血直躥腦門。
“說來說去，你從頭到尾就沒打算同意，不就是嫌棄我窮嗎？”
“我發誓，將來一定混出個人樣給你們看，至於伯母，恭喜您釣得金龜婿，我希望您老一直長壽，最好活到九十幾，再給您重孫女釣個有錢的凱子！”
我幾乎是含淚吼出這句話。
這些天所受的委屈，全都變成怒火，從我眼中噴湧出來，
“你胡說八道甚麼，你簡直就是個混混，要甩威風，你別來我家啊！”
夏夕母親好像被人踩到尾巴的貓，豎着眉毛，叉腰站起來。
看着腳下潔白的地板，我心中冰涼，又看了看夏夕，發現夏夕躲在角落裏，貝齒輕咬着嘴脣，一句話都沒說。
我看明白了，慘笑一聲，“好，我這就走，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
沒有任何話，能形容我內心的悲憤。
跨到門外那一刻，我的尊嚴被狠狠地洗刷了一遍。
錢，真能決定一切嗎？
麻木之後，是氣得肺疼。
我不知道保持了多大的剋制力，纔沒對着夏夕家大門破口大罵，整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向電梯間，這時候，我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
我回頭，視線和夏夕撞了個正着。
她看着我，目光很涼，好像一根插進我心房的冰錐。
我們隔着走廊對視了很久，夏夕的語氣酸澀無比，充滿了對我的失望，“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對我媽？”
我心裏空落落的，臉上，很麻木，
“難道我被羞辱得還不夠慘嗎？夏夕，你也有事瞞着我，你和鄭浩到底是甚麼關係？”
起初，我以爲是自己小心眼，纔會誤解夏夕。
可現在看來，我的直覺一直是對的，就算夏夕現在和鄭浩沒甚麼，也不代表曾經沒有，更不代表以後會沒有。
夏夕很心痛，她兩眼通紅，呆呆地看着我，半天沒說話。
客廳裏傳來一道刻薄的聲音，尖銳的好像貓爪，“夏夕，你出去幹甚麼？你到底還認不認我這個當媽的！”
夏夕一直是個乖乖女，當年爲了跟我同居的事，已經和家裏鬧翻過一次，聽到夏母的聲音，她稍稍猶豫了一下，很木然地轉過身去。
這算是一種選擇嗎？
我的心，一下子揪成了八瓣。
我呆愣愣地正在原地，心中還有一絲泡影，設想電影裏的情節：
夏夕會回頭跑向我，不顧一切地抱着我，跟我一起離開。
但現實，畢竟不是拍電影。
夏夕走進了客廳，對着我，把大門關上，從始至終她沒有回頭。
砰！
大門徹底合上的那一瞬間，我心裏空了，形容不出的難受，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想不起自己是怎麼下的樓。
我好像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漫無目的地走着，穿過大街小巷，穿過人潮擁堵的大街，讓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們。
我忽然很想對着天空，大笑一場。
三年了！
我葬送的並不只是一段感情，還有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