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溪入院,財走人空,四牆帖屋,諸多不順。繞着房子走了一圈,小菊的家裏人依舊一句話沒說,直到我隨口說了幾句家宅風水,他們這才點頭稱是。
“那先生,該如何破解呢?”
拿起揹包中的風水羅盤,我瞧了瞧用磚泥砌成的圍牆,食指中指併攏直指那青苔長勢最旺之處。
我囑咐小菊表哥S了一隻大公雞,拿着褐色托盤,我將硃砂混入公雞血中,用隨身攜帶的扇子尖蘸了幾下,手臂一揮灑入牆根下的黃泥地,頓時黃色土壤上一片猩紅,趁着公雞血新鮮,我賣力均勻灑在牆根下。
一個小時過去,昨日還奄奄一息的小菊在婦女的攙扶下也來到院落裏湊熱鬧。
“東方,這次多虧了你,我才能從死神手裏逃出來。”
“嗯。”
她叫我東方?
小菊用虛弱的聲音感激着我,突如其來的稱呼搞得我一頭霧水,一邊手裏忙着揮灑見底的公雞血,一邊不由自主用喉嚨嗯了一聲。
按理說換做旁的陰陽先生早就用手指點兩下,緊接着一股腦將這碗公雞血倒進這泥地裏,可慢工出細活,我覺得凡事還是要小心着來……
過了不一會兒,小菊端着一碗雞湯冒冒失失端了過來,因着身體狀況剛有所好轉她重心不穩,差點兒連人帶碗撞到我。
“啊!”
“小心啊!”
剛纔還在淡定撒雞血的我,頭一次在主顧面前露出窘迫的樣子,同時端着雞血和沾了血的扇子跳出老遠。
第一次職業生涯發生的丟臉事件令我面部漲紅,我只得蹲在牆根埋着頭做事,生怕被人看見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菊衝我道歉的功夫,院子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看樣子是剛來不久。
“沒想到像你這個年紀竟然當了陰陽先生,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厲害,哈哈哈,先生別介意,我們家小菊認識的人都很有趣,我長這麼大確實是頭一次見像您這麼年輕的。”
主動和我聊起天的是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子,經他介紹自己是小菊的小叔叔,我抬眼看他,嗯,模樣確實和小菊有幾分相似。
聊着聊着,我注意到了小叔叔的話裏有不對勁。
“平時我也在城裏打工,因爲小菊的事才跑回來,東方小先生,不瞞你說,初三那天我回來的夜裏,就隱隱約約有人在翻櫃子,本以爲是小菊,可一想到她的虛弱狀態,肯定不可能半夜站起來翻箱倒櫃,我怕是小偷就起身透過窗戶看去,屋裏竟然一個人影都沒有。”
“這還不算奇怪的,這兩天更離譜的是我嫂子家的大黃狗,小菊病情惡化那天,它瘋了似的刨地,菜地裏是我嫂子種的小菜苗,怕被狗刨毀,就拿個大鐵鏈子給鎖上了,可第二天那狗竟然掙脫鏈子跑了。”
“那可是足足一個大拳頭粗的鐵鏈子啊!”
瞧着牆根下隱隱冒出的霧氣,我懷疑自己眼花,可經小叔叔這麼一說,我猛然想到昨晚的經歷,和那女鬼附身小菊時說的那些話。
“你前幾日晚上是住在這裏?”
我裝作淡定反問道,旁邊看熱鬧的小叔叔搗蒜似的點頭,我隨即讓他帶我看那拴狗的地方。
果然,鐵鏈的斷裂處有問題。
“這鏈子是蠻力擰斷的,普通的大黃狗根本沒有這樣的力氣,除非,它感應到了甚麼。”
我話剛說完,小叔叔有些緊張,雖然村裏舊習多,可狗見鬼吠多數人也只在故事裏聽說過,很多人並不相信真的有這碼事。
這不,剛纔一直和我聊天的小叔叔並不相信我說的話。
“它能感應到不乾淨的東西?”
“是,很多人只知道大公雞能驅邪,並不知道狗叫和雞叫一樣,都可以驅鬼,古人可是經常把雞鳴犬吠兩種叫聲放在一起。”
“菜地在哪?”
小叔叔聽完我的解釋細思極恐嚥了咽口水,手指點了點不遠處的西南角,我快步走了過去,停在了一處深褐色的土壤前蹲下.身子,觀察着土壤顏色,的確發現了被翻動的痕跡。
宅院鬧鬼很常見,但大多數都是普通鬼,除了沒事嚇嚇人擾人清夢,和生前一樣不會害人(和每晚我見到的惡鬼不同)。
“不行,今天有些晚了。”
看着天空太陽有了下落的趨勢,我打算明天上午再處理這菜地裏的東西。
還有,我腿都蹲麻了,可卻看不出這菜地除了被狗翻過有甚麼異常,羅盤還好好在手裏放着,最主要的是腳踝旁的麒麟刀,也沒有任何反應。
“東方先生,您的腳怎麼了?”
站起身的過程中,小菊的叔叔已經看着我腳踝上的血紅傷口好一陣了,等我起身才好奇問出口。
“沒事,不小心被劃傷的。”
記得昨晚爲了自保,我抽出了麒麟刀,可能是用力過猛,刀柄劃傷了腳踝,今晨才發現,直到現在小叔叔一提起,我才發現這傷口不小。
從菜地出來,救人有功的我被小菊的家人帶到了鎮上的小餐館,要了幾瓶白酒,被小菊婉拒,我心裏想這姑娘可是個真性情,能先人一步給出答案。
“好好好,東方先生,這次小菊的命是你救回來的,太感謝了,我們在鎮上找了一家歇腳的地方,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還要辛苦您。”
在茶盞交錯中,我總是無意中瞥過小菊的臉,時不時就會想起昨晚那女鬼附體的恐怖樣子。
等到喫飽喝足,幾個大男人竟然讓小菊一個女孩子送我去旅店,而小菊也沒拒絕,反而熱心陪我走到了一家小旅店前。
沒了別人,小菊和我說了很多話。
換做是平常太陽落山前的半小時我一定要趕回住處貼符,可我看這丫頭一直和我描述這幾天做的夢,不知怎的一直拖了二十多分鐘才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小菊這才離開。
到了晚上,我的衣襟已經被汗水溼透,十月份的天溫度本該清涼,可我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