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回宜城第二天,沈舒就被送到了謝家。

她穿着繼妹不要的裙子,站在謝家別墅的大廳裏。

來往的傭人,眼裏都有明顯的好奇,“這就是沈家大小姐,聽說是二少的未婚妻?”

“二少?不是大少嗎?”

另一個傭人撇撇嘴,“大少怎麼可能看上這樣的人?”

別說是她,就算是沈家另一位小姐,也沒資格入大少的眼。

更何況這位......

“她怎麼帶着墨鏡,是不是看不見?”

“聽說是盲人,被火燒的,好像臉都燒爛了。”

身後傳來唏噓的聲音,“不會吧,那二少怎麼可能......”

“老先生的意思,誰敢忤逆?聽說爲了讓二少答應,老先生都給言家施壓了。逼言家送走了那位小姐。”

有人倒吸了口涼氣,言家那位小姐,那可是二少的心尖寵。

大家朝這邊看過來,眼裏都帶着同情。以二少的脾氣,看來這位沈家大小姐,以後有苦頭吃了。

幾個人聲音壓得很低,但這些話還是一字不落,傳到了沈舒的耳朵裏。

她的確看不見,但聽覺卻比常人敏銳。

她也清楚,沈家把她丟在鄉下這麼多年不管不問,現在又忽然接回來,是抱着怎樣的目的。

不過,她並不在意。

她這回回來,是有自己的事要做。

沈舒很耐心,在謝家別墅站了兩個多小時,沒有人出來接待。臨近傍晚的時候,管家才從外面進來。

看到她愣了下,“您是......”

“沈舒。”

她禮貌地報上自己的姓名,管家臉色都變了,“您怎麼還在這裏,我不是讓人去通知了......”

他緩了下神色,才繼續:“老先生昨晚突發狀況,現在還在醫院,今天只怕沒法見您了。”

他昨晚到今天上午,都一直在忙。

下午的時候,纔想起來,讓人去沈家通知了。

他有些疑惑:“沈家沒有告訴您?”

沈舒搖頭,這件事並沒有人跟她提過,不過她也忽然明白,爲了甚麼來的時候,繼母會說家裏司機有事。

讓她自己打車過來。

謝爺爺要見她,是謝爺爺的意思。可如果謝家已經通知,她還非要過來,那就是迫不及待。

不過,沈舒也沒有多說,只禮貌開口:“那麻煩您轉告謝爺爺,好好休息,等他身體好些,我再去拜訪。”

管家點頭也沒多說,雖然大概猜到,這裏頭應該是有別的甚麼原因。

但沈家的事,他無意多問。

只安排了人送沈舒回去,不管怎麼說,老爺子要見的人,他怎麼都得照顧着些。

然而沈舒道了謝,卻拒絕了他的好意。

她還有別的事要做,這也是她回來的目的之一。

見她堅持,管家也沒勉強,只臨走的時候給她留了個號碼,“有甚麼事,打這個電話就行,我姓孟。”

沈舒點頭:“謝謝您。”

她出門打了車,報了個地址:“去永福巷。”

這是回來前外婆交待的,讓她去這裏找一個人。

永福巷在老城區,汽車不知開了多久才停下來。彎彎繞繞的小道,對面隔一條街卻是高樓大廈,鱗次櫛比。

司機說這邊老城再造,近些年官方投入了不少人力財力。

沈舒也沒太認真聽,她想着自己的事。

這回回來,主要是爲了治眼睛,還有母親留給她的東西。

外婆說,那些東西沒有人知道,不過必須等到她十八歲,才能取出來。

還有三個月。

汽車停在巷子口,裏頭開不進去,沈舒只能下車自己走。

八月,天氣悶熱得很,她踏進藥鋪大門,剛要開口,就聽到外頭傳來雨點的聲音。

有小到大,鼓點一樣急促得很。

她沒帶傘,回過頭擰了擰眉。

這時裏頭有人出來,看到她問了句:“哪裏不舒服?”聽聲音年紀不大,像十七八歲的少年。

沈舒說:“我找人,請問汪廉生住這裏嗎?”

她問得很客氣。

好幾秒才聽到少年的聲音:“老爺子不在。”他走過來,打量着沈舒。這條街上,知道汪大夫的人不少。

但聽過老爺子真名的,只怕是沒有。

看沈舒的樣子,也不像是住在這邊的,更何況還是個小姑娘。他說:“你找他可以明天再來。”

他也沒有多問,老爺子的事,他向來不多管。

沈舒也沒再說甚麼,只點頭道了謝。

外頭雨勢很大,等停下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外頭的天已經徹底黑了。

老街區路燈很暗,好在沈舒用不着。

只是路也不好走,青石板的路面因爲年代久遠,有些凹凸。

來的時候沈舒記過路,然而巷子太繞,哪怕記得也容易走錯。更何況她看不見,這會兒也找不到人問路。

她只能摸索着,不知走到了哪裏。

繞過拐角,前面的巷子光線更暗,因爲聽不到聲音,沈舒心裏有些害怕。

正猶豫要不要返回,旁邊有甚麼東西,忽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堅硬冰冷,緊接着就是男人聲音:“別亂動。”

沈舒沒有動,男人整個身子都倚靠下來,“不要出聲。”仍然是威脅的語氣,那把刀貼着她的動脈。

只要她出聲,就能立即割破她的喉嚨。

沈舒很聽話,她握緊盲杖,聽到不遠處一陣又一陣的腳步聲。

“沒在這邊。”

“這邊也沒有。”

“媽的,讓他跑了!”

另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很快聲音就消失在巷子另一頭。

不知又過了多久,男人仍舊沒有動。

他眼皮很沉,強撐着握住匕首,整個身體的力量,幾乎都壓在沈舒身上。

沈舒支撐不住,半個背都抵在牆上,“他們走了。”

她開口,聲音很輕,竭力壓制着喉嚨裏的顫抖。

“你傷很重,需要去醫院。”

“別亂動。”

男人顯然並不信她,刀尖挑上她的臉,觸及墨鏡的時候,被她擋住:“我看不見。”

盲人?

男人挑眉,似乎在判斷真假。

沈舒也沒躲,只挪開視線:“是燒傷,不好看。”她把盲杖拿到前面,這些年她見慣了異樣的眼光。

然而比起那些不好的言論,她更怕的,是被人看到這張臉。

因爲這張臉,曾害死了外公。

男人卻並不在意,只冷笑了聲:“燒傷老子也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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