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學國壓根沒想過，葉辰這條魚是送給蘇曉的。
蘇曉白天才落水，正是需要補身體的時候。
當晚蘇母就把魚剖了，熬成了魚湯端上了桌。
蘇曉看着自己碗裏滿滿的魚肉，又看着桌子中間那盆只剩下魚骨頭的魚湯，皺起了眉頭。
蘇曉站起來，將碗裏滿滿當當的魚肉挑出來，分給了家裏人。
蘇母急了：“囡囡你這是幹甚麼，這魚是專門給你補身子的。”
“我喫不下那麼多。”
“喫不下也得喫，不然你這身子甚麼時候才能好。”
說着，蘇母就要把魚肉給蘇曉塞回去。
蘇曉哪裏肯，連忙說道：“爸媽你們也得補身子啊，你們要是身子垮了，誰來照顧我？”
蘇曉知道，其實家裏身子弱的，不只是她，還有蘇母。
蘇母當初就是爲了生她傷了身子，每到晚上總是會腰疼腿疼。
但蘇母從來沒有說過這些事。
直到上一世，蘇母有一次照顧自己時暈倒，蘇曉才知道，原來蘇母一直在硬撐。
總之，蘇曉這一世，絕對不允許任何一個家人出現意外。
蘇曉又說道：“而且媽，就算你們不喫，哥哥們也得沾點葷腥補補身體。”
“不然他們每天干那麼重的活，就喫點玉米碴子，萬一虧了身體，變得跟我一樣怎麼辦？”
光她一個病秧子，就幾乎要把蘇家大房給拖垮了。
要是再病倒一個兒子，蘇家人乾脆都別活了。
蘇曉說的句句在理。
但她最需要補身體，也是事實。
蘇母陷入兩難，最後低頭抹了起眼淚：“都是爸媽沒用，讓你過這種日子。”
蘇曉的哥哥們也齊刷刷的埋頭：“媽，小妹，你們別傷心了。我們一定好好幹活，讓爸媽和小妹過上好日子。”
哪裏是哥哥們幹活不認真，明明是她看病花掉了太多錢。
蘇曉擠出一個笑容，拉着蘇母的手安慰：“媽，你別難過了，我告訴你一個祕密。”
“我落水的時候，出現了一個神仙。說他會經常給我送禮物，讓咱們家的日子慢慢好起來的。”
蘇母被蘇曉話逗笑，但又不忍心戳破女兒的美夢，於是伸手揉了揉蘇曉的頭。
“那咱們家以後就靠囡囡過上好日子了。”
“嗯，所以爸媽、哥哥，你們別傷心了，快喫魚肉吧，吃了早點休息。”
全家人誰也沒把蘇曉的話當一回事。
蘇曉也不急着讓大家馬上相信。
等她慢慢的拿出一些東西來的時候，家裏人總會信的。
半夜。
蘇父蘇母的房裏傳來小聲的交談聲。
“葉辰那孩子，白天救了囡囡，晚上又給咱們送了魚，該不會？”
蘇父給了蘇母一個白眼：“咱們囡囡這個身體，大隊上有幾個男人敢娶？”
蘇母撇嘴：“我家囡囡身體是弱了一些，但長得是真好看啊，跟仙女似的。你們男人不都喜歡好看的？”
“你這老婆子，說事就說事，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
“那按照你說，葉辰那孩子就是單純的好心？那咱們得好好謝謝人家。”
“家裏還有些富強粉，你抽個時間給人送去吧。”
......
葉辰將洗衣盆給蘇曉放在蘇家門口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幹甚麼。
耳根通紅的他甚至不敢等蘇曉過來，就逃一樣跑走了。
回到河邊，葉辰撈的那一兜魚還在草叢裏。
他從網兜裏抓了兩條魚，摔暈，剖乾淨，然後就拎着上了後山。
後山上有一個隱蔽的山洞，是葉辰從小到大的藏身之所。
他在山洞裏點燃了個火堆，將魚烤熟，喫掉。
又坐了好一會，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下山。
葉家剛喫完晚飯。
看到葉辰推開門回來，葉母皺起眉頭：“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去哪裏鬼混。”
葉辰將手裏的那兜子魚扔到葉母面前，葉母一下子轉怒爲喜。
“哎喲，原來是抓魚去了，這魚不錯，肥！”
葉辰依舊是一聲不吭，朝自己屋子走去。
葉辰的弟媳看到魚，忍不住誇讚：“媽，大哥可真有本事，三天兩頭給咱們帶好東西回來。”
“家俊都沒喫飽，我現在就把這魚給煮了吧。”
葉家俊是葉母的二兒子，也是葉母的心肝寶貝。
葉母聽到二兒媳的奉承有些得意，擺手示意她去煮魚。
同時嘴裏忍不住叨叨：“這個點纔回來，指不定這魚都被他吃了一大半了。吃裏扒外的東西，一點都不知道顧家。”
葉家俊纔不關心他媽在那叨叨甚麼，只是朝葉辰離開的方向喊道。
“大哥，下次給我打只兔子回來唄，我饞兔子肉了！”
葉辰關上門，將葉家其他人的聲音隔絕在外。
他坐在牀上，無力的扯了扯嘴角。
他身後扒着這樣一羣人，哪裏還敢奢求那些不可能屬於他的東西。
···
蘇家大房因爲久違的開了葷，晚上都睡得格外香甜。
蘇曉早晨醒來的時候，聽到爸媽他們已經在竈房裏開始忙碌了。
等蘇曉從房間裏出來，洗漱完，蘇母和蘇父已經忙活完了早飯。
“囡囡，快來喫早飯了。”蘇母放下碗筷，衝院子裏吆喝。
蘇曉放下牙刷到桌子邊來，定睛一看，桌上還是老兩樣。
稀得可以洗臉的碴子粥、鹹菜。
蘇母以爲蘇曉不想喫，神神祕祕的從兜裏掏出一個雞蛋塞到蘇曉的手裏。
“囡囡快喫，喫完了回房休息，等我中午下工了回來給你做飯。”
蘇曉看着手裏的雞蛋，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這年頭大隊上有規定，一家人最多可以養三隻雞。
蘇家大房也緊跟潮流，養了三隻。
只是可惜，大房的人自己都缺衣少食，連帶着雞也每天飽一頓飢一頓，總是隔天才能下蛋。
至於這來之不易的蛋，最後都悉數進了蘇曉的肚子裏。
蘇曉將手裏的蛋慢條斯理的剝殼，然後掰成了三瓣。
她將最大的兩份分到爸媽的碗裏，自己喫着剩下的小瓣。
“囡囡，魚肉也就算了，這雞蛋攏共才這麼點，你分給我們，你還喫甚麼。”蘇母皺眉，要把雞蛋給蘇曉挑回去。
蘇曉喝了一口碴子粥，抬頭衝爸媽露出笑容。
“我喫別的呀，昨晚那個神仙又給我託夢了，說今天要給我送好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