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臉的東西，武陵侯府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事到臨頭，你還不肯說出實情。”祖母尖銳低沉嗓音帶着聲聲責問，壓得衆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孫女愚鈍，還請祖母點撥一二。”姜意暖咬脣搖頭，臉上帶着楚楚可憐的懵懂無知。
“好好好，今兒宮宴上穿着嫣紅色蜀錦赴宴的除了你便是青蕪郡主，端敬小侯爺說的有鼻子有眼，你給我解釋解釋跟祁王在上林苑私會之人，是不是你？”
祖母蹭的站起，一把揚了那茶盞，瓷片兒茶沫兒濺了姜意暖一身。
“孫女自幼跟太子青梅竹馬，此事府中誰人不知，眼下定親在即，孫女豈會自毀前程，想必是有心人覬覦太子妃之位，纔會往孫女身上潑髒水，您看着孫女長大，怎會不信我。”
姜意暖泫淚欲泣，她不敢有太大動作，因爲跪在地上，她儘量遮掩脖頸處的紅痕，此刻被幾道陰毒算計的目光盯着，稍有差池，便會丟了性命。
她哭哭啼啼的說出這番話時，祖母顯然有些動容，偏生此刻崔姨母上前火上澆油：
“意暖，人言可畏，你年歲小，不懂其中深意，太子爺突然派人登門傳話，顯然是有了懷疑，眼下宮中教習嬤嬤就在姜家，若想堵住悠悠衆口，大可驗身表清白。”
說這話時，崔姨母那蒼老的眼睛陰陰地斜過來，看似良善實則內裏藏奸，崔姨母能說出這話而祖母那邊沒動靜，知道這是默許了。
提起這位崔姨母，她是祖母的侄女，家道中落後長期盤踞在姜府。
平日裏仗着祖母霸道慣了的，最會捧高踩低，而她教導下顧依依總愛標榜端莊貴女自詡，隨着武陵侯府榮寵不斷，對權利之事越發慾壑難填。
也多虧崔姨母如此沉不住氣率先發難，否則她還在瞎子摸燈找不到方向。
姜意暖脣角有一抹淡笑，她點頭：
“姨母說得對，可晚輩畢竟是要嫁入太子府，若是獨獨查驗我，傳出去恐怕太子爺面上無光，不若請依依表妹陪我一道驗身，也好有個措辭，就說是宮中嬤嬤教授規矩。”
姜意暖此話一出，坐在交椅乖順討巧的顧依依頓時坐不住了，裝腔作勢地叫起委屈來：“祖母，依依又沒去過宮宴，爲何要同表姐一道驗身，這種譭譽之事，依依纔不要。”
“阿孃！”顧依依忙不迭拉着崔姨媽手臂，轉頭狠狠地剜一眼姜意暖。
“連表妹都覺得丟人，爲何要我驗身，都是未出閣的姑娘，自毀閨譽的事，任誰都不能輕易答應。”
姜意暖無奈聳了聳肩，她當然知道顧依依不敢驗身，畢竟她早完璧之身。
“你……”
顧依依一噎，杏眼圓睜，見在屏風前正襟危坐的老夫人並未開口，當即轉了話鋒：“表姐，你去七寶街找簪子，可是找到了？還是藉故私會旁人？”
其實驗身不過是爲噁心姜意暖，適才太子來派人傳話也只是來給武陵侯府一個定心丸，畢竟大殿拒婚，拂了武陵侯府的面子，意在安撫。
誰知那李福海傳了話還要請姜意暖親見，口口聲聲說是太子爺有體己話要傳，衆人洋洋灑灑來到飛雲軒，不見姜意暖，這纔有了老夫人深夜坐等這一幕。
姜意暖垂眸不語，修長微翹的眼睫如蝶翅微動，遮住了眼中寒冷，看在外人眼中，是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瞧這模樣，顧依依正得意，下一息，姜意暖率真一笑，忙從衣袖中取出那枚珍珠簪，得意的在顧依依眼前晃了晃：
“可惜宮門已關，等明兒還得給太子爺捎個信，害得他白白在宮中四處找，嘖，太子爺真是實心眼，不過一支簪子，就這般在意。”
姜意暖鄭重將髮簪戴好，語調裹暇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呢噥溫柔，尤其是提到蕭策時臉頰還掛着兩朵紅雲，這種眉目含春的模樣，着實讓顧依依妒火中燒。
“夠了，還不嫌丟人，姜家臉面都被你給丟盡了，滾去祠堂跪着，禁足三日，把女戒抄上十遍，驗身之事，等兩日再說，這大半夜急急忙忙如此，難免落人口實。”
老夫人拄着柺杖往外走，崔姨媽見目的達到使個眼色給顧依依，兩人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出門。
禁足三日？
姜意暖心中冷笑，瞧着崔姨媽對着顧依依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她們急着跳出來發難，竟是爲了韓國公夫人後日舉辦的賞花宴。
韓國公夫人跟祖母是閨中密友，數日前便下帖來邀請，祖母帶着她去賞府牡丹花。
顧依依想去，因爲太子也在受邀行列，她明裏暗裏求了多日，卻並沒如願，原因無他，能去參加宴席的女眷非富即貴，她身份不夠。
少時，人精桂嬤嬤折回飛雲軒，畢恭畢敬地請她去跪祠堂罰跪，今日僥倖躲過查驗，等幾日祖母再催人驗身，怕是再難脫身，她得想辦法脫身遮掩。
出門剛巧碰見連廊燈火下被幾個身強力壯的老媽子按在地上教訓的雲舒，姜意暖拳頭捏得指節泛白，眼珠兒在眼眶中滴溜一轉，待走近時，突然擋在雲舒面前，臉上被劈頭蓋臉的捱了一巴掌。
這時見那雙肥而粗的蒲扇大手又朝着她臉襲來，她下意識地伸手上去，鎖在那婆子咽喉處，五指用力收攏，她用了十足力道，那婆子先是一楞，待看清掐她的人是姜意暖，嚇得不敢再還手。
“大小姐，饒命，求您饒老奴一命。”
林婆子雙手死死卡在姜意暖手腕上，想要以此和緩一下被卡住脖頸的力道，誰知她才用力，脖子上又鎖緊幾分，險些喘不過氣來。
“敢動手打我，不想活了？”
姜意暖面如寒沉，不屑的眼神如冰箭一樣似笑非笑的盯着被卡住喉嚨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的林婆子，她平素裏沒少作惡，眼下的教訓，不過是取些薄利罷了。
許是被眼前一幕嚇得魂飛魄散，剛剛還張牙舞爪的幾個婆子，頓時後退幾步，面色惶恐的看着桂嬤嬤，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在姜府這位羸弱乖巧的姜小姐突然變了副面孔，那模樣更像是鎖魂的厲鬼。